第99章 是否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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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世上是否有神仙？请举出你的推据。”

小医仙听完这问题顿时便傻眼了，还以为太傅会问她一些经史典论，再不济也会是些兵法策论的，怎么却是这等不着边际的问题。

见小医仙迟疑不作答，四周人都在悄声议论着她，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吗？

一时之间，奇怪的气氛蔓延开来。读过四书五经，接受过正统教义熏陶的学子都知道答案，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仙，这也成了所有人的共识，尤其是那些自诩饱读诗书之人，对所谓的怪力乱神更是嗤之以鼻。

这么简单的答案，小医仙却迟迟给不出答案，因为她知道在场所有人认同的答案与她心中的答案是相悖的。

这个世界有仙，自然也有神，且只有一位。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形态，也许是人的样子，也可能是任何一种形态。

随大流否认神明的存在，固然可以让她轻松过关，可这便是违背她的本心，否定了她那数万载做医仙的日子。

可若逆大流认同神明的存在，恐怕只会让所有人来攻击她，甚至是耻笑于她。

太傅见她迟迟不作答，不由宽声催促道：“这个问题有这么让你犯难吗？”

“不是的，太傅，小女心中已有答案。”

“哦，那便说说你的答案吧。”

“我的答案是……”她屏了屏气，还是跟随本心道：“这世上有神明的存在。”

这话一出，四座皆哗然，就连她旁边的太子也颇受震撼，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个答案。

“我听说，这个沐沅芷是相府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前些日子才被人从乡下接回来。”

“难怪，会说出如此愚昧的答案来，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明？还真是粗俗乡野。”

底下议论纷纷，全都进了她的耳朵里，她也早已习以为常，从她被接回相府起，对她这般的论断便从未间断，就算后来沐休公开承认了她相府千金的身份又如何？

这些上位者骨子里还是记着她在乡下长大的事实，对她满是鄙夷不屑。

“你可知你这答案存在很多问题？”还是太傅客气些，站在为人师表的角度，只是想纠正她这般迷信的思想。

小医仙却笑了，这笑惹得所有人都糊涂了，她怎得还笑得出来，是知道自己贻笑大方了？

太傅蹙了蹙眉，宽慰道：“其实错了也不打紧，没必要笑自己，你的家族送你来这，便是好好学习的。”

“太傅你误会了，我不是笑自己。”小医仙当即反驳道。

太傅呐呐反问：“不是吗？”

小医仙轻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笑的啊……”唇畔边的笑意越深了，“是太傅和在座所有人。”

太傅脸色登时便黑了，有学子第一个站出来为太傅打抱不平道：“阿芷你放肆，怎么可以对太傅如此无礼？”

小医仙斜眼看去，斥责她的，是她的二哥，沐如谦。

只见沐如谦指着她的手微颤，显然是被气得不轻，“还不赶紧向太傅道歉。”

小医仙不以为然道：“我又没错，为何要道歉？”

“你！”沐如谦被小医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太傅脾气稳，就算心中对她这个学生颇为不满，也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公正道：“既然你说这世上有神明，凡事结论都需要有依据，不若你便说说你的依据吧。”

小医仙狡黠一笑，背着手，当即反问道：“太傅，您家里有祠堂吗？”

这话问得有些唐突且没礼貌，太傅的脸色登时又沉了三沉，他忍着心里的不悦，答道：“当然，老夫家里也有故去之人，自然是有祠堂的。”

“那太傅您清明重阳，又是否会去祠堂烧香？”

太傅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要的。”

“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祭奠……”话到了嘴边，太傅却说不下去了，他不说，小医仙凛然一笑，帮他往下说：“你们所有人口口声声说这世上没有神明，可你们为何家里都供着祖宗祠堂？每逢清明重阳又会定期去祠堂烧香祭奠呢？”

沐如谦狡辩道：“我们那是对故去之人的尊重。”

“若真如你们所言，这世上无神明，那人死便如灯灭，一阵轻烟消散也就什么都不留，你们祭奠什么？祭奠空气吗？”

她狂放却颇为有理的言语问得在场所有人皆目瞪口呆，一片安静，就连太傅都被她的话问倒了。

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有没有神明并非关键，关键在于自相矛盾的所谓学士思想。

他们自诩比寻常百姓读的书多，便对普通人都信奉的神明嗤之以鼻，更以所谓的无神论来高尚自我，让自己处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从而轻看别人。

小医仙掷地有声地继续反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神明，那为何嫁娶喜事要挑日子？下葬婚丧要选日子？皇家每年也都要举行祭天大典？”

有问题的从来不是有没有神明，而是他们这种高举自己，轻贱别人的想法。

“大胆！”三皇子终于忍无可忍起身怒斥于她，“竟敢妄议皇家！”

“三弟。”太子沉沉出声，“我倒是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太子的发声帮她镇住了在场所有的非议，三皇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二哥，她这是在妄议天家法度！”

“你也都说了是天家法度，说明皇家的某些规矩，骨子里还是承认这世上有神明的。”

“这……”

太子都站在她这边说话了，三皇子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忍气坐下。

太傅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吧，你们都坐下，准备研磨写字。”

小医仙听话地坐回了位子，目光却一直落在屏风后那个人身上，直勾勾盯着的目光，让太子有所察觉。

他呡唇笑了笑，道：“送你的东西，可还喜欢？”

“哈？”小医仙呆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太子问的是前阵子送给她的那三箱赏赐，她抿了抿唇，敷衍道：“喜欢。”

太子察觉出她话里的敷衍，“下次喜欢什么直接和本殿说？”

“啊？”见对面再无回答，她只当是自己听岔了，拿起笔准备写字，却发现砚台里的墨还没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