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明日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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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系长办公室里。

赫尔曼放下手中的计划书,淡淡道，“这就是你的目的，绑定小天鹅星系所有的农业星成为你的供应商,形成上下游产业链？”

“不止是农业星，还包括综合星,任何农业畜牧业产品我都收，然后加工成各类副食品对外出售。”邱若若回答道。

“很聪明的计划,单打独斗的确很容易被折断,所以你打算拉上更多的人，组成一整个利益共同体。这样就算别人想动你，也没那么简单了。”

赫尔曼夸了一句，随即又变了口吻，“可是你定的收购价实在太低了,那些星球长不会同意的。”

“其实不低,只要他们按照我给的种植及养殖方案进行农牧业生产,那么成本完全可以降下来。”

“新型肥料。”赫尔曼的手指在计划书里的某行字上点了点，“这就是你让雅各研制出来的可以代替生长剂的东西？”

“没错，这种新型肥料不仅价格低廉，而且效用极佳，堪比生长剂，甚至比它更好。”

“最糟糕的就在这里。生产生长剂的企业位于青烛星，正是由奥斯蒙副议长，不，是奥斯蒙议长代管的。你应该很清楚,那些花大价钱购买生长剂的人们，为的可不止是这东西本身。”

“我的确很清楚，但他实在卖得太贵了,我也是没办法啊。”邱若若急忙喊冤。

“无论原因是什么，事实就是，新型肥料的存在已经对生长剂的市场价值构成了威胁，而奥斯蒙是绝不会放过威胁他的人的。”

邱若若垂眸，“我明白。”

赫尔曼轻叹，“那你一定更明白，那些星球长是不可能会冒着得罪奥斯蒙的风险，去执行你的种植方案的。”

“所以我需要您。”邱若若笑了笑，“我以为您接受我的糕点，又为我主动宣传，还让埃德加带我来见您，已经证明您看到了我的诚心，并且决意帮助我了。”

“可我也没料到你所图的居然这么大。”赫尔曼随手翻着书页，“我想发展农业，进而发展食品加工业，应该只是你宏伟蓝图的第一步。下一步你想干嘛，发展工业？呵，邱若若，你真是太擅长得罪人了，照你这么个趋势下去，你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可我的朋友也会越来越多。”邱若若毫不退缩，“广大的基层群众才是我真正想要团结的，食利阶层的友谊，对我而言，只能说可有可无。”

“狂妄的理想主义者。”赫尔曼摇头，“邱若若，你走的路太窄，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这样的代价，你真的想好了吗？”

邱若若忽然沉默。

赫尔曼继续道，“帝国的人口有一千亿，权力阶级约占3%，富人阶级约占10%，加起来共有13%，而这130亿的人口组成了整个帝国的上层阶级，也是很多企业力争的绝佳市场。比如茅苔酒，虽然目前的铺货量不大，且活血星只占了一半的股，却依旧能为你挣下不少钱。否则你也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前提下，仅凭一个月的酒类收益就为活血星完成了价格高昂的环境清理。”

“再比如活血星出产的各类华夏点心，即便产量低，却依旧受到了不少上层人的喜爱，不然银灰星、瑰澜星还有芬芽星的星球长也不至于为了那几个方子就借了你那么大一笔钱。你知道他们后面赚了多少吗？”

邱若若摇头。

“是你的几十倍，甚至百倍有余。”赫尔曼叹道，“邱若若，但凡你狠点心，多出点货，多加点价，这些钱也轮不到那些外人来赚。”

邱若若依旧不做声。

赫尔曼笑了笑，“还有你的威龙辣条吧，我尝过，东西很好，可你的计划书上写明的净利率只有35%，啧啧，跟其他产品上百倍的净利率相比，你的投资回报期实在太慢了。”

“对我而言，已经不算慢了。”邱若若终于开口辩解，“那些把食品搞成奢侈品的人才是真有病。”

一想到这儿，邱若若就愤愤不平，据她所知，华夏餐饮业的均利润是30%，零售业均利润是20%，而制造业的均利润只有15%。以华夏老百姓朴实的价值观真的很难想象，在星际时代，居然要花上购买一个lv包包的价格才能换回一块面包。

“可卖奢侈品能够省心省力的赚钱，而你的薄利多销却很难做到，甚至可能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

赫尔曼无奈道，“邱若若，你拥有着一个文明的知识财富，却也拥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倔强与固执。你说说你，到底图个什么呀？”

“图个说法。”

邱若若对上赫尔曼的眼，只是那目光锋利的像刀，“有多少上层人，靠着压榨底层人生活，却毫无愧疚之心。他们堵死了阶级跃升的渠道，却责怪底层人不够聪明、不够努力。他们肆意抬高物价，却抱怨底层人没本事、买不起。他们生活在自己高贵的圈子里，为所欲为的做着土皇帝，却还嫌弃底层人不够谦卑、不够恭敬。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底层人要受这样的羞辱，凭什么底层人只能过这样的日子？”

邱若若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些上层人，一没促进社会生产力，二来侵占社会资源，三又占据百姓劳动成果，四还宣传尊卑有别的不良风气。但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傲慢的将一切归于天命，归于注定。可在我看来，他们这样的傲慢，才是最让人厌恶，最该让人唾弃的。”

“邱若若，你应该很清楚，这只是部分上层人的行为，你不能以偏概全，责怪所有人。”

“我知道，可这样的价值观念还存在着，甚至根深蒂固，就说明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绝不能放任不管。”

“……邱若若，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干革命！”邱若若眼神坚定，“你们机械人革的是制度，我革的是思想。我要把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糟粕思想扔进垃圾堆里，我要消灭剥削，让每个人都能获得自己所创造的全部价值。”

赫尔曼一时失语，好半天后才道，“你知不知道这有多难？”

“我知道。”邱若若沉声道，“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这就是你在活血星常说的社会主义？”

邱若若愣了愣，不禁问道，“活血星到底有你多少人？”

见她终于知道怕了，赫尔曼弯了弯嘴角，宽慰道，“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活血星的人也都很向着你，你不用怀疑他们对你的忠诚。”

他看向邱若若，柔和了神情道，“而且出于个人的角度，我也很喜欢你。”

“我理解，毕竟我如此讨人喜欢。”邱若若以最严肃的表情说出最不要脸的话。

赫尔曼噎了一秒，扶额道，“不得不承认，你有时候真的很出乎我意料。罢了，供应商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但我无法左右人心，只能说尽量。”

“谢谢您，虽然您只是拿我的事情做筏子，逼迫那帮星球长站队，但我还是该谢谢您。”

赫尔曼不禁认真的打量起邱若若，“你看出来了？”

“一点点。”邱若若不疾不徐道，“不少官员接连落马被杀，现在整个帝国都人心惶惶的，我想机械人正需要立个标杆，明朗局势吧！”

“战争阴影未消，机械人目前并不得人心，所以你们一边杀人，一边捧人，让奥斯蒙议长做亞玛人的定心丸。可他的表现你们并不满意，所以我猜，你们正在寻找合适的人做他的对手，敲打他，亦或者是替代他。”

“您前面说那么多应该不是在为我打抱不平，而是在试探我吧。试探我会不会动摇，能不能为你们所用，是否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奥斯蒙。”

邱若若歪了歪头，“我通过考验了，对吗？所以你们愿意帮我组建我的班底，逼着小天鹅星系的所有星球长在我和奥斯蒙之间做个选择……不，我的分量不够，应该是在安德烈和奥斯蒙之间做个选择。毕竟大家现在都知道，我是安德烈副议长的人。而这两位一向斗得厉害，谁也不会看出来，你们真正想要捧的人其实是我。”

赫尔曼承认了，“好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安德烈突然掺和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得不说，他帮了我，也变相保护了你。要是奥斯蒙提前得知了你存在的真正意义，估计数不清的暗杀便会等着你了。”

“就算他不知道我也不会好过的。”邱若若苦笑，“等活血星的广告登顶星网的那天，我才是真正的被放在了火架上烤。”

“这不是你咎由自取吗？就算没有我们，你也会跟奥斯蒙干上，不然你也不会做出那么多胆大包天的事情。”

“是，都是我咎由自取。”邱若若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在我心甘情愿。”

她转身挥了挥手，“那就拜托你了，星系长，请尽快把我的供应商名单敲定吧，不然我这个政坛明日之星连几个得力的帮手都没有也太丢人了吧！”

“知道了，慢走啊，明日之星。”

“好说好说。”

不巧，明日之星撞上了埃德加，她捂着鼻子疼得不行，埃德加给她揉了揉，然后哄她，“你在外面等等我，一会儿就好，行吗？”

邱若若看看他，又看看赫尔曼，知道他们的话自己肯定不能听，便非常识时务的点点头，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赫尔曼问道，“出什么事了？”

“活血星出现了旧贵族的踪迹。”埃德加冷声道，“艾达证实，对方正是卡斯帕家族的少爷——伊涅阿斯·卡斯帕。”

“可我们当初明明找到了他的尸体，难道是克隆人？”

赫尔曼不禁皱紧眉头，“看来是我们小觑了这帮旧贵族的保命手段，由此可推，应该有不少旧贵族还活着。”

“那现在怎么办？”

“直接抓起来。”赫尔曼沉下一张脸，“这些该死的臭虫，绝不能放走一个。另外，通知所有情报人员，立刻行动，前往伊涅阿斯·卡斯帕的来源星系，查找其他的落网之鱼。”

“是。”

回程的时候，埃德加阴着脸坐在飞船驾驶位上，似乎心情很不好。

而邱若若坐在他旁边，看着窗外大大小小的星球，忽然道，“埃德加，你知道奥斯蒙议长即将被舍弃这件事情吗？”

埃德加回神，这才道，“知道一点。”

“那你觉得他最后的下场会怎样，会死吗？”

“应该吧。”

“那下一个死的，会是我吗？”

埃德加猛然回头，看着邱若若白净的侧脸，怒声道，“不会，绝对不会。”

邱若若也看向他，笑了，“傻子，未来的事情，你怎么能说的这么肯定啊？”

埃德加死死的握紧她的手，“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哪怕是背叛陛下，也在所不惜。”

邱若若和埃德加对视，第一次感受到这人藏在冷峻外表下的热烈。

她不自然的收回眼神，有点想把手缩回来，“你们机械人的手真冷啊，劳伦斯是，你也是，哈哈。”

埃德加抢先一步，把手在衣服上狠狠地搓热，然后再次握紧邱若若的手，死也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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