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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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决定……吗。”拉芙利亚或许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以往的她，不论是出于对穆恩的感激亦或是……一种惯性，即便时不时的顶嘴，但其实……

在她的心底，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老师穆恩的任何话语。

“到底，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

“厨师长，就不麻烦您了，我会给我的父亲他送过去的。”迪克微笑着从厨师长手里接过一份看起来无比丰盛的饭菜，转身在女仆的陪伴下，走向戴尔办公的房间。

“笃笃笃。”

“请进。”老城主戴尔随口道。

推开门，戴尔依旧埋头在桌上的文件中忙碌，只是匆匆抬头瞥了一眼。

“迪克，今天也是你来送饭吗？”

他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不过说句话依旧是忙里偷闲，手上的羽毛笔不停摇晃，视线在各类卷宗中来回摇曳。

“把饭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我等下就会吃。”

迪克眉毛微不可查的一皱，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父亲，还是趁热吃吧，饭菜毕竟趁热才好吃。”

闻言，戴尔从桌上抬起头，身体略显僵硬的起身：“嗯，说的也是。毕竟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了，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看到自己父亲从桌子前起身，迪克微微一笑：“嗯，父亲，那我们去餐厅吧，既然决定好好休息一下，那就不要在这种氛围下用餐了。”

扫视一眼周围略显杂乱的文件，迪克伪装出无奈的笑容：“在这种地方吃饭，总会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吧。”

“嗯。”

戴尔从迪克手里接过餐盘，稳重的一步步走向餐厅。

“对了，有时间的话，你也去给里瑟——你的哥哥送去吧，不要总是把他的当成敌人，他也是你的家人啊。”

然而迪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戴尔微微侧目，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他们两兄弟因为彼此母亲而产生的敌意没那么容易解决吗。

既然如此，他也不强求，坐在了宽阔的餐桌前，拿起了卢瑟送来的刀叉。

“迪克，你

已经用过餐了吗？如果还没进餐，不如就坐在旁边，一起吧。”

“不劳烦父亲费心了，我已经吃过了。”迪克的语气冰冷，显然还是不能这么快从心结里解脱。

戴尔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卢瑟：“卢瑟，你去后厨，给里瑟捎一份饭去吧。”

“是……我明白了。”卢瑟微微躬身领命，正要离开，却听到戴尔突然改了口。

“算了，等下我去送过去吧。”

卢瑟听到这话，虽然不解，但还是止住了脚步：“是吗，我明白了。”

一边说着，他上下打量着戴尔的举止。

“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卢瑟心道，“刚刚后来的那句话显得无比的奇怪，语气显得有些僵硬，仿佛……”

“不是他在说话一样。”

仔细打量起来，戴尔的举动似乎都显得有些僵硬。

“是我的错觉吗……或者是戴尔这段时间太过辛劳，导致身体不舒服？”卢瑟不明白，但除了动作和语气显得不怎么协调自然，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卢瑟不打算继续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戴尔却突然下达了一个更奇怪的命令。

“卢瑟，去将城内的财物流转和现在持有的资金进行一次检查，整理成报告交给我。”戴尔握着刀叉的手微微晃动，有些挣扎的说出了这段话。

但是到了后面半句，话语也就变得流畅和自然起来。

“不……城主大人，有关这些的事项，您不是一直亲自操持吗？怎么……？”

卢瑟露出疑惑的表情，开口问道。

“我……有些累了，这次就麻烦你去吧。”

说完，戴尔推开桌子上的餐盘，阴沉着脸起身：“卢瑟，你去吧。”

随后，向迪克招了招手，两人一并向里瑟的房间走去。

这种诡谲的气氛和对话令卢瑟疑心大作，但还是选择听从命令，前去集中资料。

父子两人走到里瑟房门前，戴尔转动门把手打开屋门，看到了正在读书的里瑟。

看到他的到来，里瑟明显是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父亲，没想到您居然会来这里，还有……”

他看向父亲身边的迪

克，表情微微缓和：“还有我的弟弟，迪克。”

“里瑟，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明。”

戴尔缓缓开口，只是脸色并不怎么好。

“您请说。”里瑟恭敬的弯下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戴尔深吸了口气：“鉴于你之前的行为，招致了大量的贵族不满，所以，我不得不撤销你的城主职位。”

里瑟惊讶的抬起头，但他没有反驳：“是吗，我明白了，我愿意为我的过错接受任何处罚。”

“所以我打算让你的弟弟迪克成为卢锡安城的城主，而且我不希望你继续在卢锡安城逗留，去别处吧。”

戴尔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想要将里瑟流放！

里瑟眼神略微黯淡，低下了头：“是吗，您……是这么想的啊，我知道了。”

戴尔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里瑟，你要明白，送你离开是为了大家好，那些贵族若是知道你还在卢锡安城，肯定少不了麻烦，而我也担心你会成为你弟弟的阻碍。”

“不，父亲，我不会这么做的。”里瑟行了个大礼，“我这就会离开，只是……临走前，我想跟我的弟弟说一句话，请问……可以吗？”

听到他的这个要求，戴尔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吧。”

迪克一言不发，跟着自己的哥哥走到墙壁拐角。

“迪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里瑟警惕的望了眼在身后不远处自己的父亲，神情严肃的看向迪克：“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夺这个城主之位的，因为这是父亲的命令……但父亲身上有些黑雾的痕迹，很有可能被人给监视或者操控了。”

“你没有与那群疯子交过手，可能不知道，他们的手段可以使无所不用其极的，所以……一旦发现父亲不对劲，请立刻向法师协会寻求帮助。”

说完这些话，里瑟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留给他一个万事小心的眼神，走回自己父亲面前：“父亲，我已经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在此……祝您身体安康。”

将屋内的衣服稍稍收拾，带上自己的武器和少许财

物书籍，里瑟向两人鞠了一躬：“父亲、弟弟，那么我就此离开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没错，戴尔已经被迪克控制了，依仗着黑雾的力量，将自己实力强劲的父亲当成傀儡般摆布……

但迪克没有想到的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黑雾，似乎被自己的哥哥所察觉。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没有做半点抵抗的就选择了离开。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迪克不禁喃喃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期望成为城主吗？”

“难道我……真的错怪他了吗？”

愧疚疑惑和不解暂时冲散了他心头蒙着的那层阴翳，让他找回来少许以往的感觉。

捧着文件回来的卢瑟也看到了里瑟那远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出言阻止，来到了戴尔的身边。

“城主，您要的文件准备好了。”

他默默的将文件递上，一面窥伺着迪克的反应，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卢瑟。”

没想到戴尔连看都没看，便将文件交给了迪克：“从今天起，迪克作为我们卢锡安城的城主，这些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吧。”

卢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个略感陌生的男人：“您……真的是这么想的？！”

说起来，卢瑟甚至比戴尔都要明白里瑟对于卢锡安家族的意义，放任里瑟离开，这件事是最不应该的。

“这是我的想法，卢瑟。你不必怀疑。”戴尔表情木然，阻断了他的思路。

“这样吗，我明白了。”卢瑟心中暗暗下定决断，躬身退下。

迪克上前两步，从戴尔手里接过象征城主的徽章，郑重的别再自己胸前。

“我错了吗？”迪克一步步走着，走向城主的宝座。

他在问自己。

用尽一切手段，不惜戕害自己的亲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我错了吗？”

他低头看向卢锡安家族代代相传的光亮的徽章，那反射的阳光，竟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但他坐在了那张椅子上，握上了那把属于历代城主的精致雕花短剑。

那种权力在手的充实感瞬间

填满了他的心念，顿时之前萌生的困惑、愧疚和自责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是啊！他不就是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所以才不惜付出一切，不惜将自己原有的平静的生活尽数击碎，那么……

在愿望达成的当下，他有什么需要后悔的呢？！

“我！卢锡安-迪克！从今天起，继任卢锡安城的城主！”他举起那把短剑，高声发出他的宣言！

看着这一幕，卢瑟的神情愈发黯淡，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

告示很快被卫兵贴满了卢锡安城，通信兵骑着快马，将这一消息告诉国王，以获得国王的承认。

而这个消息也被不断在王国内流转的商人们传播开来，进入了各大贵族的耳中。

与此同时，里瑟颓废的找到了莱顿。

“莱顿，可以陪我喝酒吗？我心情不太好。”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衣着单薄的熟人，一下子从身居高位要职的贵族沦落到现在的地步，莱顿不由得心怀不忍。

“当然，即便我们不再是上下级关系，也是师兄和师弟的关系嘛……”

莱顿强笑着安抚着心灵受挫的里瑟，拍了拍他俯下的身子：“而且，即便抛开这些不谈，我也是你的朋友啊。”

他的眼神逐渐温柔，一种冲动止不住的从他心底涌起，不知为何，看到里瑟那泪流满面的脸颊，他就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那种感觉……跟之前的崇敬完全不同，反倒有了几分照看邻家小妹的感觉。

原来，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沉着坚定……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软弱啊。

“我们，去林贝的那家店吧！让他们给整点好菜，我陪你好好的享受一番。”牵起里瑟那双不大的小手，莱顿刚想走，却也是第一次察觉到了里瑟的这些特点。

“之前没有注意过，里瑟的手，真的好小啊。”

只有上面厚实的老茧能够证明那是一双拿剑的手，跟他自己的手相比，轻轻捏上去竟然能感到一种特殊的柔软。

但他没有多想，只是默不作声，两人一并，前往那家被两人所熟知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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