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病名为爱（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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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崩毁之后,祭坛周围亮了一圈的符文瞬息熄灭，阵法已然失效。

楚惊鸿睁眼苏醒，意识回归，忽视周身的疼痛,动作缓慢地坐起来,行动时尚且能够听见骨节摩擦的咔哒声。

阿撒兹勒用大半力量施展幻境失败，遭到阵法反噬,颓然摔倒在地。

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心脏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捂住胸口,神情痛苦又狰狞，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楚惊鸿调转方向，双脚落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顶上的皎月仍在,透过圆窗洒下冷清的清辉，照在楚惊鸿的头顶。月光模糊了他的脸庞,也让他的目光始终处于忽明忽暗中,看不大清。

这是阿撒兹勒抬头仰望时所见的景象。

楚惊鸿摸了摸脖颈上的那道伤口，放下时指上留有已经干涸呈现黑红色的血痂。他开了口：“你知道幻境对我没用的。”

他本还在担心阿撒兹勒要使出什么招数，却没想到竟然只是个幻境罢了。

楚惊鸿有着引以为傲的坚定意志，阿撒兹勒想利用幻境迷惑他的心智,让他迷失在虚幻中，实在不可取。

心脏处的揪痛震感刚刚过去，阿撒兹勒松了手,他现在处于脱力的状态，索性便放任自己依靠在祭台边角上。

祭台边冰凉刺骨，一如他犹堕冰窖的心。

听到楚惊鸿的话，他抬起一边眉毛，眼尾微抬，暗藏锋芒的猩红眼眸显露，信口道：“我知道，幻境对你没用。你一向聪明，哪怕是当年神明的囚.禁也困不住你，何况是区区一个幻境呢？”

楚惊鸿皱起了眉头，对他含沙射影的话产生不愉。

阿撒兹勒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在他开口前问了句：“阿鸿，知道我错在哪儿吗？”

“让我来告诉你。”阿撒兹勒按住心窝，苦笑几声，接着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语气却平静极了，“我一直困在我想要的，和我知道我得不到的之间。”

他一直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苦苦深陷在这段本就虚妄触之不及的错误情感中，知错却不及时止损，双手紧抓不放，最后被伤得遍体鳞伤，又只能眼睁

睁对方的离开。

“是我强求了。”阿撒兹勒做出结论，对自己，同样对这段感情。

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是他强求了。

阿撒兹勒搭下眼帘，神情里皆是无措与动容，他忽生感慨万千。

“无论是千万年前，还是现在，阿鸿你选择的从来都不是我。”

“从来都不是。”

传闻中负责看管镇压的大天使长为一己私欲，听信了造物的谎言，心生悸动，心甘情愿地走入对方布满浆果的甜蜜陷阱中，再也没出来。

在阿撒兹勒平静叙述之时，楚惊鸿一直没有吭声，他静止在那里不动，仿佛被石化般。

听完后，楚惊鸿仰天长长一声叹息，呼吸变得绵长又粗重。

幻境中有关当年的事情，他的确对阿撒兹勒有愧，所以在此事上并无立场多加反驳，错便是错了。

说完这些后，阿撒兹勒似乎是倦了，闭了口再没有多说只言片语，只是当楚惊鸿从祭坛上下来时，问了句：“你要走了是吗，阿鸿？”

楚惊鸿嗯了声，算是回应，然后弯下身子从他手里拿走那瓶装有k心头血的瓶子。

阿撒兹勒见状并不阻止，他自知楚惊鸿意在此物，且自己现在遭阵法反噬，重伤未愈，的确无力与楚惊鸿再争。

楚惊鸿将瓶子装进自己衣服内部衣襟的小包里，手轻轻拍了拍，确认安放妥帖后，走到了k面前。

对方有所感地抬起头，他眼含深意地看了一小会儿，因为心头血已放，至邪之咒被清除，k原先半边脸上恐怖的黑色符文已经消失，剩下的是因逃生舰坠落爆炸而产生的疤痕。

心思一转，楚惊鸿想着，阿撒兹勒因幻境被破遭到阵法反噬，尚且处于恢复修养期，无力再对k产生伤害，算是解决了一个祸患。

况且现下东西已经到手，他与k的交易便算是完成，再纠缠下去对双方都不利，应当及时止损。

“k。”他唤道。

“阿鸿。”k听他叫自己，顺势看过去。可不知怎的，心头突然警铃大作，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的控制权在

逐渐回笼，方才楚惊鸿的所作所为他均看在眼里，亲眼看着楚惊鸿将装有心头血的瓶子收走。

现下这人又向他走来，一副有话要说的神情。聪明如k，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只是不愿意承认。

果然，楚惊鸿对他说道：“我们的交易结束，应再无重逢之日，望你保重珍重。阿撒兹勒已重伤，没有伤害你的能力，切勿担心。”

他甚至朝他亲和地笑了笑，算是道别，而后转身离开。

这样的发展是k意想不到的，楚惊鸿竟然走得这样干净利落，他错愕不已：“你在说什么……”

可对方竟真的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再没有管身后的两个人。

k心下大乱，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一时做不出反应，只能急急大喊一声：“阿鸿！——”

他抬起头，充满希冀地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期盼对方能够回过身来。

许是他叫的太过急切，前方的人真的应声回了下头，可楚惊鸿的反应却是教k彻底寒了心

——楚惊鸿恰好打开屋门，昏暗的光线透进来。他背光而立，望过来的那一眼，眸底是冰凉的雪水。

于是，k眼底的光，瞬间便熄灭了。

他不再心存侥幸，认知清醒，楚惊鸿是不回再回来了。

k心底突然想了很多，各种想法在脑中翻涌，如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他回忆起与楚惊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相处的画面光点般从记忆的海洋里升起，一点点填满他的大脑，不消片刻，脑中便全是楚惊鸿的身影。

最终，这些身影被定格成现在他头也不回离开的场景。

阿撒兹勒看着这边的动静，忍不出发出尖利的嘲笑声，笑得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放肆狂笑。

“哈哈哈哈哈，你也被楚惊鸿抛弃了吗？”

“你跟我一样，成了被抛弃的可怜虫。”

张狂的笑意在此刻显得既聒噪又多余，k被那些笑声吵得烦躁不已。

他收敛了神情，抹平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变得面无表情。狭长微扬的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又冰冷的光。

阿撒兹勒的笑还在继续，尖利的笑

最后勾动得k也轻声笑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楚惊鸿决绝的身影，掀起了眼底的爱恨。

由爱生出的恨意涌上，眨眼便是滔天。

当愤怒仇恨达到极致时，那双黑底红眸的眼，红色的瞳仁竟然反射出了近乎是金色的光芒。

金调与红色交融，一瞬间宛如落日的余晖，孤鸟仰天发出悲伤的鸣叫，凄厉又绝美。

原来这么久以来少有的片刻温情，都是假的。楚惊鸿还是那个楚惊鸿，冷漠，狠心，绝情。

他能那样对赛特，又何尝不会同样这样对待自己呢？可笑他一直活在侥幸中。

这人从未改变，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他与那个阿撒兹勒，并无两样，可怜又可悲。

“楚惊鸿……楚惊鸿……楚惊鸿……”k低声喃喃，一遍又一遍地在口中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下意识抬手抚上半边脸颊，凹凸不平、粗糙的质感令他回神，他突然想通了这一切。

k自小在肮脏的地下区长大，学的是弱肉强食的道理，遵循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规矩。

过去弱小时被□□欺压，k想的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只要我变得够强，强到足以杀死那些人，就没有人敢欺在我的头上。

道理总是想通的，k将这个思路转换过来。

楚惊鸿肯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有强大的依仗——蕴藏着至邪之咒的心头血。

只要他一天没有取到心头血，就一天不会离开。现在楚惊鸿抛下我，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我失去了能够要挟他的东西，我没用了，所以他才会有随时脱身离开的理由。

只要我变得更强大，成为那个无法被抛弃的存在，我就能把他重新抢回来。

跑一次算什么，跑了再追回来，然后将他束缚在身边，让他再也跑不了，这才叫本事。

这才是k一直以来信奉至上的教条。

慕强的信念再次回归，k舔了舔尖牙，展颜笑起来。

那边楚惊鸿已经托时空开启空间传送之门，要传到第一星去。空间之门开启，他半只脚已经塌了进去，而这边，偏偏还有一个人不想

让他如愿。

阿撒兹勒看出他的目的，笑着道：“阿鸿，我们总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果然如他意料中那般，楚惊鸿没有回头，坚定不移地要穿梭空间之门。

这正如了阿撒兹勒的愿，话音刚落，他用剩下的力量，猛地爆发出一道强烈的精神力，向楚惊鸿的方向打去。

楚惊鸿恰好因为没有回头而躲闪不及，后背受到敌击，闷哼一声，身影摇晃不稳，呈昏迷状态被打入空间之门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那道令人魂牵梦萦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留下剩余的人面面相觑。

阿撒兹勒斜觑了k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阿鸿已经走了，异族人，你被彻底的抛弃，没用了。”

k与他隔着空气遥遥相对，没有回答。

“你说，如果我在这里把你弄成残废，楚惊鸿会心疼吗？”接着，阿撒兹勒又否定了这个意见，“算了，你已经被他抛弃，失去作用，折磨你并不能使他心疼。一个废物而已，还是杀了了事。”

“异族人，你觉得这个建议如何？”他饱含恶意。

而k已经站了起来，他想起临走前楚惊鸿说的话，阿撒兹勒遭到反噬，已经无力对他产生伤害，且在刚才这人又耗费精力向楚惊鸿发动攻击，想必此刻正是他虚弱的时候。

趁他病，要他命。

k跌跌撞撞向阿撒兹勒的方向走去，他想要变强，就得需要这个人。

“异族人？”阿撒兹勒见他向自己走来，不解其意。

低哑阴沉的声音响起，只说了一句：“废物？谁是废物还不一定呢。”

下一秒，k猛然向着阿撒兹勒一扑，将他压在祭台之上，一转攻势，俯身咬在对方的脖子上。

利牙咬在皮肉上时，冥冥中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咬下去，吞噬他。

于是k顺应本心，利牙刺破皮肉，恶狠狠咬穿阿撒兹勒的脖颈。

阿撒兹勒挣扎起来，艰难发声：“你！”

力量，咬下去，吞噬他，他就能获得想要的力量……

k用力吮吸，触碰到阿撒兹勒的生命本源，然后大力一吸。

旺盛的生命本源朝他的方向输去，

阿撒兹勒感觉到力量的流失，目眦尽裂，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起来。

“你是……谁？！”

阿撒兹勒心下大骇，自己并非人类，生命本源也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吸收的，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吞噬了一半的生命本源后，察觉到已经抵达自己的极限，k放开了阿撒兹勒，喘气粗重，再抬眸时已是全然不同。

他的身体与堕天使的一半生命本源相融合，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脸上原本丑陋难消的疤痕已经散去，还原成原本的俊朗样貌。

k五指成爪，勾了勾，末了笑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力量。”

阿撒兹勒被吞噬了一半的生命本源，身体更加虚弱，近乎于透明的状态。他又惊又怕地看着眼前这个大变模样的男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是他想的那位吗？

k没有管脚边的人，他环视周边，将这个布置祭坛的房间看了一遍，尤其在那个祭坛上，特意留了几秒。

“谢谢你借我力量。”k看着阿撒兹勒，语气张扬，故意为之，将抢说成了借。

k想着，这样强大强悍的力量还需要他适应一段时间才行。

待他完全掌握后，届时便是与楚惊鸿重逢之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楚惊鸿看见他的神情了。

该是怎样的动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赛特和k手拉手，谁先放下谁是狗。

啊，我被榨干了_(:3」∠)_

k的黑化完成，k篇结束，接下来是神明篇。要写那个是阿鸿人生乌云般的男人了，还有些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