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虚妄过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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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拉弗奉命送楚惊鸿回去，他上前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回头等楚惊鸿跟上来,一直等到后者的步伐超过他。

撒拉弗留意让楚惊鸿走在他的前面，方便看顾他。

彼时楚惊鸿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半阖着双眼，全凭意识在寻路。像个醉汉,身形不稳，走得晃来晃去，让后面的人看得十分揪心，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摔了。

数次眼看他身形一歪要栽倒在地,撒拉弗已经几步上前，提前伸出双臂准备要接时，楚惊鸿又小腰一扭，艰难地将自己扳了回去,然后继续用他那醉汉式的走路方式前行。

又可爱又好笑。

见状,撒拉弗收回手，无奈又短促地笑了下。

这一大一小再加上小小的人那有趣的走路方式，一路行来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起过往的神与神侍侧目。

但无人敢耻笑半分，也无人敢搀扶——未经允许,除神外，旁人不能擅自靠近神子殿下。于是只能任由楚惊鸿那样走着，直到他自己醒过神来。

他们走了小一会儿，温暖的风拂过面庞,吹开惺忪的双眼。

楚惊鸿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微弯的眉眼中显示出主人被春风拂面的愉悦感，眼角渗出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他仰面任由风尽情地吹拂着，片刻后眨了眨眼睛，困意已然退却大半。

察觉到身后虽然轻但是认真听能够听到的脚步声，楚惊鸿脚下一顿，侧过身发现是撒拉弗后，向着不远处的人招手：“撒拉弗你怎么走在我后面了，过来跟我一起走吧。”

撒拉弗沉稳克制地嗯了声，轻松几步就跟上了他，两个人并肩而行，楚惊鸿继续与他谈论不久前有关第十层天外的话题。

撒拉弗学识渊博，见识广大，又是有问必答，态度与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并不会因为楚惊鸿人小而敷衍他。于是话题进行得热火朝天，楚惊鸿剩下的困意也跟着消去。

可是渐渐的，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楚惊鸿人小，步子迈得小，他让撒拉弗同他并行后，哪怕对方尽力压小了步子将就他，他也跟得十分辛苦困难。

步调

逐渐由走变成小跑，楚惊鸿看着心急，这样的方式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必须得由一方做出改变。

于是他自发地快跑几步，小手向上一拉便牵住了撒拉弗的手。

察觉到小指被人往下轻轻拽了拽，以及手掌中突然多出的一团温暖，撒拉弗神情一滞，语塞道：“殿下……”

“撒拉弗。”撒拉弗垂眸看见楚惊鸿挑起好看的眉眼，晃了晃拉住他的手，嗓音甜软地说道，“你牵着我，我就能跟上你啦。”

“好。”

撒拉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势紧了紧手中的力道。

大手牵着小手，金色暖阳般的长发高高束起，发尾不时会扫过楚惊鸿的腮边，痒酥酥的，引来他银铃般的笑。

他们走了一会儿，离寝宫还有些距离，楚惊鸿察觉到撒拉弗仍在默不作声地迁就着他。

他会为微不可查地躬一些身子，找好一个适宜的高度，方便减轻楚惊鸿举手过久而手臂酸麻。

见状，楚惊鸿有些担心，怕他腰酸背痛：“撒拉弗，你累不累呀？”

撒拉弗在他说话的同时，垂下头看着，闻言适当地舒展了下身体，当做是给他的宽慰。

他唇角微勾，挂着温柔的笑，柔声道：“殿下，我不累。”

见身形尚且只到他腰部的人眉间皱起，似有所语，撒拉弗：“殿下想说什么吗？”

与楚惊鸿的相处无疑是十分舒服的，他观察细致入微，能够适时地体察旁人的观感，又带有天真烂漫的情愫，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向周边的人和事散发着正向情绪。

撒拉弗突然想起了外界对他的亲切称呼——小太阳。

不仅是神的小太阳，也是世间众生万物的小太阳。

这个称呼，确实贴切。

此时这轮小太阳似乎是想好了要说的话，踮起了脚，身量冲上去一点儿，看着他，神情认真说道：“撒拉弗，等我再长高些，你牵我手时就不会这么累了。”说着他顺势比划了下，想要表达自己以后身高能够与撒拉弗齐平的意思。

撒拉弗用手碰了下他的手，示意是接过的意思，然后将手举得更高，在楚惊鸿看来是现在的

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殿下以后一定会长得比我还高。”他送上衷心的祝福。

楚惊鸿听了显然很是受用，大力地点了两下头。

前方不远处传来稍大的交谈声，再往前走便看见是两个两翼天使在聊天，她们说得正在兴头上，因兴致来了，脸庞微微发红。

撒拉弗皱眉，第十层天上禁止大声喧哗，认为这两个天使很是无礼，刚要出言制止，就察觉到手被身旁的人往下拽了拽。

他垂眸一看，楚惊鸿伸出食指放在唇中，轻声嘘了下，示意他别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吧。”

连神子都这样说了，撒拉弗自然是遵命。

楚惊鸿这样做是因为耳边偶然撞入的一个字眼，提到了第十层天外，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正是贪玩向往外界的年纪，任何与外界相关的东西都能立刻挑起他的兴致，哪怕是听故事，他都能听上一天也乐此不疲。

“十年了，结界终于打开了。”一个天使说，“待会儿就能有人来接替我的工作，我总算是能够看看这第十层天外的风光了。”

另一个天使笑她：“你可真是傻，住在第十层天里，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里离吾神最近，工作又清闲，还能得到最丰富纯净的元素，别人巴不得进来，你反而想出去？”

闻言那天使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你就当我是傻吧。人各有志，第十层天在旁人眼里是座黄金屋，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却厌烦。”

她眼珠转了下，灵机一动想到，脱口而出：“你看尊贵的神子殿下，他坐拥世界的一切，获得吾神慷慨的赐予，可他自出生起便生活在这第十层天中，怎么知道他一定乐意的呢？”

她的话还未说完，知道她意思的同伴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在说什么胡话？！比喻就比喻，怎么能拿殿下来说事呢？”

同伴指了指嘴巴，警告她：“当心祸从口出，被打进堕落地狱去！”

“好好好。谢谢你啊，今天来送我。”

“没事，我们两个十年的感情了。”

楚惊鸿反而不是很计较这些东西，他小声问撒拉弗：“第十层天与

外界不是有结界吗，她们怎么出去啊？”

撒拉弗耐心解答：“今天结界开启，第十层天中会进行人员调动。那个要下去的天使会有前来接替她工作的天使，她完成工作交接，拿着令牌符文便能出去。”

“令牌符文？只要有了它就能出去了吗？”楚惊鸿抓住了重点。

撒拉弗摇头：“殿下想要出去的话，必须要经过吾神的同意才行。”

闻言，肉眼可见的，楚惊鸿神情失落起来，像一朵本来开得旺盛的花，因为缺水而花瓣收缩，又皱又焉。

此时，不远处那两个天使等候的交接人来了，领着她们像另一个方向而去。

楚惊鸿眼巴巴地瞧着，又急切地补了句：“我可以偷偷跟着她们出去，再求她们带着我一起下去吗？”

他说完飞快地看了眼撒拉弗，见到对方轻轻摇了摇头后才放弃。

那三个天使的身影逐渐远去，楚惊鸿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被撒拉弗牵着离开时，仍一步三回去，很是恋恋不舍。

撒拉弗知道他心里不大乐意，但也无法。

而撒拉弗不知道的是，经过几次三番外界消息的传入与撩.拨，楚惊鸿那颗飞向自由的心逐渐蠢蠢欲动起来。

出第十层天——这个想法日益强烈，诱.惑着他采取行动。

令牌符文……

楚惊鸿记住了这个东西。

*

夜晚，夜色如水，天气却不怎么好。

第十层天的天气系统设置与人界同步进行，只见漆黑的夜幕中不时划过闪电，像是一条条细长的银色游龙，在云层间穿梭。

突然，灼眼的电光闪过，紧接着一声惊雷降下。雷声轰鸣，大到似乎能撼动天际。

神的寝殿中。

黑暗中传来一阵被褥摩擦后的窸窣声响，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床上起身，看向紧闭的大门。

祂心里预想着，不久后这门便会被人敲响。

神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不出祂所料，没过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规律的敲门声中，稍乱的节奏暗藏来者焦虑急迫的情绪。

神起身开了门，此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过

后，照亮面前人那双清澈干净的琥珀色眼眸。

他抱着柔软的枕头，似乎被雷声惊到了，用枕头捂住耳朵。

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与此同时，寝殿内亮起微暗的光亮。

琥珀在光与暗的交替中变得忽明忽暗，变化多端。

祂看着他，启唇道：“阿鸿。”

声音平淡如水，像是等待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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