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月食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五卷:初鸣 七十九:庄师,五灵缥缈录,食月食日,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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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轩镇。
钱潮五个人这一次来到瑞轩镇的时候,时间刚刚过了午时,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去亦茗馆看看那个神秘的茶馆东家是不是在家,因此一到瑞轩镇就与几个同伴打了声招呼,约定了晚上见面的地点,然后就急急的向亦茗馆赶去了。
“钱兄弟怎么这么着急?”彦煊还有些好奇的问道,不止是彦煊,李简也能察觉到钱潮藏在心里的那份热切。
汤萍是知道原因的,但是她在汤伯年面前立过誓,这件事不能说出去,因此看着钱潮急匆匆的背影说道:
“那个茶馆老板连着给了他三幅画,让那小子受益匪浅,估计他早就想会一会那个那茶馆老板了,算了,让他去吧,咱们到镇子上去逛一逛。”
“走!”陆平川兴高采烈的说道“晚上再到宋凤楼去吃一顿。”
来了几次瑞轩镇,钱潮对这镇子上的路已经非常的熟悉了,穿过了大街,越过了小巷,从逼仄的小夹道里再出来时眼前霍然一亮,面前正是亦茗馆。
这个只卖茶叶不售茶水的小馆子正开着门,钱潮一眼就看见坐在里面的那位老掌柜,便迈步走了进去。
“呵呵,小兄弟终于来了,正好,我那东家就在后面,这些日子为了等小兄弟,东家可是一直没有出门,随我来,他也很想见见你呢。”
一见钱潮走进来,那位老掌柜立即笑呵呵的起身相迎,他自然知道钱潮今日来此为的是什么,便不用钱潮开口,直接带着钱潮从后面一处小门进了这茶馆的后院。
茶馆的后面是一正两偏的三间房子,再加上那个不大的茶馆就围起了一个不大的天井,院子的地面铺着青条石,挨着一侧偏房的窗户下面有几个花盆,里面的花卉开得正艳,与之相对另一边的偏房则摆放的是一个养睡莲的小池子,莲花含苞待放,莲叶之下几条小鱼正悠然的摆动鳍尾。
院子正中是一个由一整块温润白腻的玉石雕琢而成的棋台,有一个身形微胖的老者正全神贯注的一只手拈着棋子,目光盯着另一只手中的书,看起来正是在打棋谱。
“东家。”
老掌柜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
“嗯”
那身形微胖的老者抬起头来。
“呵呵,这位就是东家一直在等的那位钱小兄弟,今日登门来访……”
“哦……哈哈,好,快,看茶,将我平时用的茶叶烹上一壶款待这位小兄弟。”
“是”老掌柜应了一声,便去煮茶,这里便只留下钱潮与那老者。
就在这老者抬眼之际,钱潮与他四目相对,凭着直觉,钱潮似乎察觉到那老者双目之中有一抹一闪而逝的光华,本来钱潮就是抱着拜访前辈高人的心态来访的,做好了高山仰止的准备,但是只是这一对眼神的刹那,就让钱潮心中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老者眼中那似有若无的光华一下子就让钱潮有了一样感应,他的手段从符箓到阵法既多且杂,但是所有的手段在与那老者对视的时候都相安无事,唯独有一样却险些自行显露出来……
那就是钱潮的青眼术!
在与这老者对视的刹那,钱潮的青眼术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撩拨,让他灵气自行运转,眼底发颤,险些就双目蓝光闪闪的自行使用出来。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而且钱潮还感觉之所以他最后能压制住那蠢蠢欲动的青眼术,完全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这老者的试探浅尝辄止,没有让钱潮最后出糗。
这位茶馆东家到底是什么修为,钱潮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突!
“老前辈,晚辈钱潮,劳前辈久侯了,唐突来访,恕晚辈冒昧。”
钱潮恭恭敬敬的向那老者行礼,心里却在盘算这个茶馆东家的修为,在宗内,那些筑基的师兄们就不必说了,寻常可见,就算结丹的前辈他也见过不少,而且也近距离的接触过,比如汤萍的六爷爷汤伯年前辈,在汤伯年面前钱潮自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无形的压力,但却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这个老人给钱潮的感觉嘛,除了那个眼神之外,似乎他的修为极低。
但凡修士,只要身具修为,总会不经意间的有灵气波动外漏出来,这也是修士见面时判断对方修为高深的依据,但是在这个老者面前,钱潮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就算钱潮的感应比李简差的太多,但是现在二人是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若再感应不到的话,难不成这个老者不是个修士只是个凡俗的老人吗?
那不可能呀!
至少正在烹茶的那位老掌柜就是修士,还没听说过有修士侍奉凡俗之人的事情。
而且刚开始的那个眼神就足以证明这个老者应该有着高深的修为才对。
由此钱潮判断这个老者的修为至少该是结丹才对,自己之所以感应不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灵气波动,大概是这老者故意为之吧。
“嗯,钱潮,好,快坐,老夫嘛,姓庄,单字一个岐,庄岐便是,嗯,老夫的那些损友都称呼我为老庄,钱兄弟若不在意也可以老庄称呼在下。”
“岂敢,若前辈不介意,那晚辈便称前辈为庄先生,可否?”
“呵呵,名字嘛总归是个称呼,钱兄弟过于拘谨了,不要总前辈前辈的,多别扭……”
这庄先生是个很随意的人,但是钱潮在他面前却总有着几分的敬畏。
细看这庄先生除了身形微胖之外,生得倒是慈眉善目,一张皮肉已经松弛的脸上有了不少的老人斑,额头皱纹堆垒,眼袋略略下垂,头发胡子加上眉毛都已是灰白之色,显见得稀疏不少的头发绾了一个不大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子随意别着。身上一袭普通陈旧的灰袍,手里那本书明显是棋谱,也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只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纸页绵软,唯独他手里拈着的棋子却乌黑晶亮,不知是由何物制成,定非凡品。
钱潮打量着这位庄先生,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请教,他可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但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而这庄先生也在打量钱潮,他似乎尤其对钱潮那对漆黑如点墨一般灵透无比的眼睛很是满意,盯着钱潮看了一阵,闲聊了几句,无非是些出身来历一类的客套话,以庄先生问,钱潮作答为主。其间,钱潮便几次想把话题扯到从这亦茗馆得到的那三幅画上去,毕竟他从那三幅画上是得了不少的好处的,不久之前借青鸾杀盲蜧,他们在盲蜧的洞穴中发现的那处传送法阵以及星图,近在眼前的寒泉谷大潮中钱潮的种种应对手段,都算是得益于这位庄先生的画作,更不要提钱潮凭借着那三幅画作悟出来的关于符文与阵法的种种心得,都是极为难能可贵的,由此可知面前这位庄先生是个符文之学的大家,如今他急忙忙的来见这位庄先生,正是迫切得想着能多从他这里学到一些。
不过钱潮着急,但是那庄先生却一点都不急,每当钱潮问道前面那三幅画的时候,他就微笑着轻飘飘的就把话题带过去了,对钱潮的提问似乎充耳不闻,只顾扯东扯西的闲聊。
这倒是让钱潮心中暗暗着急。
接着便是那位老掌柜上来奉茶,嗯,钱潮的确是个爱茶之人,在灵茶之上也舍得花灵石,因此他所饮的灵茶无不是上品精品,但今日这茶一端上来就令钱潮一惊,那杯中茶汤碧澈,茶香阵阵,茶水之妙乃是他平生仅见,只觉得那杯中热茶升腾起的袅袅热气一阵阵的荡涤自己的胸襟,轻嗅一下便如洗经伐髓般的受用,啜饮一口便觉琼浆醴醪自此乏味。
“当真是好茶呀,真是妙不可言!”钱潮惊喜的赞道。
“呵呵,小兄弟喜欢,那临走之时便送你一包。”
“庄先生自用灵茶,小子受之有愧。”
“你这小兄弟,怎么如此的放不开呢,嗯,也罢,你会不会下棋?”庄先生微微皱眉看着钱潮,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棋台问道。
“哦,会一些……”棋艺之道钱潮自然是精通的,只不过在这庄先生面前,钱潮始终有些放不开。
“嗯,为了等你,我推了好几次棋友的邀约,手痒难耐呀,既然把你等来了,那不如让老夫试试你的棋力,左右无事,咱们手谈几局,如何呀?”
“好!”
到此钱潮也算想明白了,自己今日来此是抱着目的来的,但是自省之后他就明白,自己一进这小院之中就显得有些太过急切了,总想着直奔主题,恨不得把所有的疑惑都向这位庄先生请教,然后将这庄先生的学问学到手。
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与这位庄先生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更没有什么师徒的名分,人家怎么可能刚见面就将所学之术倾囊相授呢,换作自己也会如此,总是要熟稔之后再讨得这位庄先生的欢心,自己才能借机请教一二的。
再者说自己是五灵弟子,而这位庄先生看起来并非五灵修士,钱潮也不知道自己从这位庄先生这里学到些什么算不算是师从外门,是不是有违五灵宗的规矩,因此这才慢慢的将先前火烫的心熄了下来。
说起来这也是钱潮平生未有的经历,早年在家之时,他的学业便不用其父操心,说什么为他延请西席先生那更是说笑,早慧的钱潮在当时的大齐国仅以学问而论的话,也只有当世的几个大儒他才放在眼里。后来进入五灵宗,就算在修行之上,钱潮更是不落人后,将自己的聪慧发挥到了极致,还在机缘巧合之下独创了自己的手段“青眼术”,以此术相辅算是在炼器术上有了些成就和名声,而后又借助此术,算是隐隐约约的摸到了符文之学的门径。
到如今钱潮所缺的惟独是一个为他将那符文之学沉重的大门推开之人,而眼前的庄先生似乎就是那个人,因此钱潮开始才显得过于急切。
话说回来,有了上面这些经历,就算钱潮平日里有城府有涵养,一直克制着不表现出来,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一份少年人的得意,唯独今日,在这位庄先生面前,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先前从未表现出来的骄矜就算是在心里也要一把抹去,在这样目光通透、高深莫测的人物面前,一切的伪装和俗套都是多余之物,唯有以真性情处之方可。想通了这些之后,钱潮索性完全拿出自己的赤子情态,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真性情展露出来,就如同在家中面对拿着掸子一边喝骂一边追打自己的母亲一样!
而自从他卸去了不论是外表还是心里的那层伪装之后,庄先生再看钱潮便更有了几分的喜色。
论起下棋,似乎钱潮还没有输过,就算汤丫头也不是他的对手,既然这庄先生喜欢下棋,是个棋痴,那就拿出十分的本事来应付他!
第一局棋算是互相试探,二人开始落子都显得犹为慎重,如同高手开始过招之时,往往先要探知对方虚实一般。
钱潮此时什么都不想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纵横的棋盘上,眼前只有错落有致的黑白子,每落一子,他脑海中就会出现无数个棋盘,星罗棋布的黑白子就在他眼前一一呈现出来,其中总有一个棋盘的落子与那庄先生的落子相同,然后随着他继续落子,便又有无数个新的棋盘凭空的在他的脑海中冒出来,都是后面不知道多少步以后的棋盘局面了,就这样他一步一步的计算,一点一点的揣摩,滴水不漏又四平八稳。
“咦,你这个小兄弟,怎么下棋像个老叟一样呢?”占不到便宜的庄先生有些好奇,更是惊讶于钱潮棋力的老成。
“第一局嘛,不知道庄先生的棋力如何,而我又不想输,总要下得稳一些才好。”钱潮笑道。
“呵呵。”
然后就到了中局,如同排兵布阵之后双方的大军厮杀在一处,激烈异常,二人的棋子混在一起,大有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之景,二人你来我往,黑白长龙缠斗搏杀,甚是痛快。
接下来便是残局,最终黑白子几乎落满棋盘,最后数子,居然是钱潮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庄先生捋着胡须大呼痛快:
“痛快!嘿嘿,不白等你这几天,没想到你这小兄弟的棋力可比那几个臭棋篓子强太多了,好,好,诶,小兄弟,敢不敢再来一局?”
“有何不敢!”
“好,再来再来!”
茶馆之内,坐在椅子上的老掌柜听到了院子中一老一少的大呼小叫以及稀里哗啦棋子归拢的声音,禁不住面上也泛起了笑容,不知为何,那老掌柜还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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