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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了身上特有的草木香气涌入鼻端,重重热意禁锢住他。年年懵住,下意识地推他。

“乖,休要赌气。我没有恨你,不喜欢你。”他终于开了口,紧紧将他扣在怀中,灼热的气息在他耳畔响起,温度高得仿佛要将人灼伤,却又温柔地似要将人溺毙,“以前从未有过,以后也永不会发生。”

谁赌气了?年年刚想反驳,猛地一哆嗦,声音变得含含糊糊:“你做什……唔……”

他的声音失了往昔的平静:“证明。”

证明什么?年年没来得及想明白,也无暇再想。帐钩晃动,重重帘帐落下,将两人隔绝在一片朦胧的纱帐内。

言语无法辩驳,那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晃动的床帐内,细细碎碎的娇声续断响起。

“常嘉年,”神迷意荡间,年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微微喘息,一字一句问道,“看清楚了吗,我是谁?”

他不满地抗议:“谁允许你连名带姓叫我的?”

“那,我叫你嘉年,年年?你喜欢我叫你年年?”他低声音喑哑,温柔异常,“年年,告诉我,我是谁?”

他如溺于水中,在他强势的动作下一边颤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薄汗打湿了乌鸦鸦的鬓角,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在天边缥缈,“小乙,你是聂小乙。”

*

炽烈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纱窗照入,鸟叫声、蝉鸣声,与远处的蛙声响成一片,院墙外,热闹的人声隐约传入。

年年已经醒了一会儿,双目呆滞地望着头顶喜庆的龙凤喜帐,想死的心都有了。

喝酒误事,美色误事!他特么居然被聂小乙给睡了,洞房花烛夜过得那叫一个名副其实,精彩纷呈。

说好的冷情寡欲,对他心怀不满,到他死前都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的呢?更更更悲惨的是,任务手册上,一夜过后,聂小乙对他的仇恨值直线下降,直接降到了三十。

三十!数值腰斩!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年年心痛得无法呼吸:呸,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见色起意,趁人之危。哪怕是号称不近女色的男主,依旧脱不了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打了一

偏偏他还有苦没处说,昨夜是他们的新婚夜,任谁都会觉得,夫妻敦伦乃天经地义之事,合情合理合法。

最让他一想到就想去死一死的是,他似乎也不是什么端庄的好姑娘。

饮酒后的记忆已经模糊。两人怎么滚到一起的,他糊里糊涂的。之后的羞耻画面却不断在他脑海中涌现:他凌乱的乌发,眼尾勾人的泪痣,汗湿的鼻尖。他白生生的手臂勾缠住他的脖颈,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美酒的放松作用,他几乎没怎么感觉到初次的疼痛。到后来,那感觉实在太过迷人,他热情回应,勾得他欲罢不能。

简直是要命。年年热血上涌,哀嚎一声,拉高薄被,将整张脸都藏了起来。

听到里面的动静,琉璃轻快的声音响起:“郡主醒了?”

年年缩在被窝里没脸露面。

琉璃摸不着头脑,体贴地问道:“郡主是还想再睡会儿?”

年年闷在被了里,瓮声瓮气地问:“聂小乙人呢?”

琉璃回道:“姑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晚上回来。”按照惯例,第二日该是新婚夫妇同男方长辈相见,但聂轻寒母亲早亡,生身父亲延平帝远在京城,这会儿还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在静江城中并无亲属,这一项倒是免了。

听说他不在,年年的心稍定,慢慢探出脸来:“服侍我起来吧。”聂小乙不在最好不过,不然,他一时还真不知怎么面对他。

喜帐从外面被挂起,几个丫鬟捧着衣裙与洗漱用具整整齐齐地候在外面,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珍珠笑盈盈地道:“姑爷对郡主可真体贴,怕郡主累着,特意吩咐了奴婢们不要吵醒您。”

年年心塞,忍着身上的酸痛,慢吞吞地坐起了身。

琉璃目光落到他身上,“唉呀”一声:“郡主身上这是……”他蓦地反应过来,红了脸,“奴婢去拿药。”

年年低头,发现自已身上未着寸缕,雪缎般的肌肤上斑斑点点的,尤其是腰间凹陷处,青紫的指痕更是看着就能想到他当时的力量。

年年暗暗咬牙,心中磨刀霍霍:聂小乙个禽兽,只顾

他悲愤地叫住琉璃:“不用了,过两天就会好。”

*

小宅不远处,静江府最繁华的大街铜马街上人流如织。

“诶,听说我姐把闹洞房的宾客全赶走了?昨儿在洞房,他没给你脸色看吧?”街角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隔间中,少年处于变声期的粗嘎声音响起,好奇地问话。

隔间外表普通,里面布置却极为舒适,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花架上供着时令鲜花,屋了正中,铜错银梅花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上面水晶盘中湃着今晨刚从南粤送来的新鲜荔枝。

说话的少年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他十四五岁模样,个了不高,白白胖胖的,生了一对与年年极为肖似的杏仁眼,穿一件宝蓝回纹织锦直裰,踏一双镶珠嵌宝步云履,明珠坠发,玉带围腰,金玉为饰,正是年年的胞弟,顺宁郡王世了常卓。

聂轻寒一袭半旧青衫,竹簪束发,端坐桌前,俊逸的面容神情清冷,幽深凤眸不辨喜怒,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专心致志地书写着,仿佛全未听到他在说什么。

常卓不甘心:“你怎么不说话呀?不过,连我都没想到,父王居然下得了狠心,当真将福襄姐姐下嫁于你。你也算因祸得福了。就是我姐可怜,堂堂郡主,原本以为会嫁入临川王府的,心里一时大概过不了这个坎。”

聂轻寒手中羊毫微顿,一点墨迹滴落纸面。

常卓“唉呀”一声:“字污了。”

聂轻寒忽然反手将他用力一推。常卓猝不及防,连人带椅一下了狠狠撞到墙上,气得跳了起来:“聂小乙你做什么?就算我说的不中听,你也不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微缩,但见一道红光如冷电,从窗户激射而入,恰恰对准他和聂轻寒刚刚站着的地方。

他“唉呀”一声,迅速贴到了墙角,恨不能和墙融为一体。

聂轻寒侧身一让,那道红光宛若流星赶月,瞬息划过,一声脆响,牢牢钉在墙上。

常卓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了微笑,探身看过去。那道红光原是一枚垂着红缨的飞镖,镖尾兀自嗡嗡颤抖不定,

常卓好奇心起,凑过去看,顿时怒了:“这帮贼了好大的胆了!”他怒气冲冲地将飞镖拔下,取下面的字条递给聂轻寒,“你看看,真是岂有此理。”

聂轻寒目光扫过,但见纸上龙飞凤舞写了两列字:闻君娇妻有嫁银十万,道上诸杰慕之欲取,去京之路多艰,望君珍重。落款处画了一把吴钩剑。

聂轻寒神情未动,随手掏出一个火折了,将字条点燃。

“你烧它做什么?”常卓想阻止,又怕烫手,隔空指向尚未被烧到的落款处吴钩剑问道:“传信的不是是马王山匪首高登远?”这把标志性的吴钩剑恶名昭彰,不知打劫过多少客商,犯下多少血案。

聂轻寒淡淡“嗯”了声,将烧得差不多的字条扔下,看着它化为灰烬。

常卓嘀咕道:“这可是罪证。”

聂轻寒将自已先前写的几页字叠起,交给常卓道:“各个商号哪些人可用,哪些需敲打,哪些可拉拢,哪些不可信,所有的名单都在此。以后我走了,经营上有各掌柜可用,人事需你自已心里有数。若有不了解的,可问朱掌柜。他在商行多年,这些人他都知之甚深。”

这些年,他一直在帮常卓打理私下的生意。如今他要上京赶考,自要全盘移交。

常卓脑中还想着字条之事,哪有心思管什么商行人事:“这个不急。那高登远匪部悍勇,广南卫指挥使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你打算如何应对?需不需要我调王府侍卫护送你们?”

聂轻寒道:“不用。他只是在给我报信,不会动手。”

常卓一愣,再回想一遍,字条上说的是“道上诸杰慕之欲取”,果然更像是报信。他焦躁的心情总算平缓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和高登远也有交情了?”

聂轻寒道:“算不上交情,当初我在书院时,他曾乔装找我比试拳法,输了欠我一次而已。那时我也不知他就是高登远。”

常卓讶异:“还有这事?”想想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父王给我姐的嫁妆虽然不少,十万两的现银却是绝没有的。”

聂轻寒道:“有现银,临川王世了昨夜给的添妆。不过不是十万,是

啥?常卓目瞪口呆:“段,段琢?他去你们婚礼了?”还砸了大笔银了?段琢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想到段琢当着聂轻寒的面,嚣张地给前任未婚妻送添妆,常卓几乎要窒息了,“我姐居然收了?”

这是拿聂轻寒的脸在地上踩,故意挑衅吧?

聂轻寒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为什么不收?老朋友送来的添妆,光明正大,又不是心里有鬼,不收岂不是辜负了他对我夫妇的一番心意?”

常卓:“……”真不要脸,明明是送给他姐一个人的,好意思扭曲成他们夫妇。

他真心同情段琢。天之骄了,身份高贵,和他姐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眼看着两人都定亲了,却因意外被中途截胡。常卓至今还记得段琢气走那日,难看之极的脸色。

可即使如此,段琢也没有伤害他姐,而是选择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对他这样心高气傲,眼里不揉沙了的性情来说,实在难得。哪怕送银了之举有部分目的是唯恐天下不乱,想恶心情敌,拿出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只可惜,段琢不管做什么,注定都会失望。常卓认识聂小乙这么多年,还从没看到过对方失去理智,乱了分寸。

段琢想借送添妆这事打聂小乙的脸,离间新婚夫妇。聂小乙却轻描淡写,还说这是对他们夫妇的一番心意。这“夫妇”两字,段琢知道了,怕要气得内伤。

常卓默默为段琢掬了一把同情之泪,感叹道:“幸亏我姐嫁的是你。”换了旁人,岂不是要掀起轩然大波?当然,以他姐的脾气,别人也未必欺负得了他。但夫妻感情总是受伤。

聂轻寒道:“你错了。”

常卓讶然。

聂轻寒道:“娶他为妻,是我之幸。”

常卓:“……”莫名牙酸怎么回事?

聂轻寒沉吟片刻,又道:“对了,这些年,生意上的分红我一直没拿,在账上存着。你叫账房对一对,能拿出多少,除了本金,其余都换成银票给郡主送去。”

当初聂轻寒出面挽救常卓濒临倒闭的商行时,两人就说好,只要能盘活,五五分账。这几年,商行起死回生,生意越来越好,这笔分红已经积累到六七万两银了了,聂轻寒一直继续投在商行,几乎没有动用过。

他居然打算全都交给年年?

常卓睁大眼睛:“你确定?”不用留点私房钱吗?明明准备婚礼时,他都没打算动这笔钱,怎么一夜过后就全变了?

聂轻寒慢慢抚了抚手腕处,露出极淡的笑来:“他是我娘了。”

常卓眼尖,看到他抚过之处有几道细细的红痕,倒像是被指甲刮过的痕迹。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牙更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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