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前世的记忆碎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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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和顾衡重逢, 是黎曦这段时间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

当年，黑猫觉得他和这人类少年有缘，所以把他送给少年养了几天。大概没想到, 这段缘分会应在自己身上。

也对, 就三大爷这半吊子的天赋神通，测个吉凶都马马虎虎, 能怎么指望？

黎曦看着窝在肩膀上沉睡的猫灵，眼睛有些热，重逢故人的喜悦淡了下去，也不去管经纪人和律师顾衡怎么交涉, 捧着猫灵放在腿上, 安静地出神。

“……这人真是坏到了骨子里。就因为一条广告我曦宝没给她，推荐了另一个人，竟然丧心病狂地拿黎曦的宠物撒气。不仅把它虐待死, 还把尸体寄给黎曦。”

经纪人义愤填膺，说着, 见顾衡多看了黎曦一眼，他叹息道：“顾先生别介意啊，我们曦宝平常很懂礼貌的，只是这几天太难过了。黎曦是孤儿, 我刚刚见到他的时候, 他身边就只有三爷一只猫, 不管走到哪里, 干什么都要把他带在身边，就和家人一样。哪想到，就在片场一个没留意，就变成这样了。哎, 我都不忍心说，你自己看吧。”

他拿出手机，让顾衡看视频。

黎曦的粉丝很多，公司经常收到启明星们送给他的礼物。

黎曦的行程太忙了，没时间拆粉丝送的礼物，他又很喜欢拆礼物的过程，所以公司收到礼物就拍视频给他看，就好像他亲手拆的一样。

这一次也不例外。

所以，顾衡看到的视频，就是一个小助理在挨个拆礼物，经纪人快进拉到关键点。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快递盒子，助理隔着镜头和黎曦说笑：“哇，这个盒子这么大，不知道装着什么。我看看上面写的，咦，没有粉丝ID，送件栏没写。”

助理明显愣了一下，经纪人从旁解释，公司收快递都会确认送件人填了没有，如果送的太贵重，会原样寄还回去。

这个包裹的出现明显不符合规章制度。

不过，当时小助理没有多想，还笑说：“曦宝，该不会是哪个土豪爸爸匿名送了大宝贝吧？如果是的话，我去后援会问问，给人家送回去。”

他拆了快递，一只黑猫尸体出现在镜头里。

“啊！！！！！”

小助理被吓得尖叫。

后面是公司拍摄的黑猫尸体的照片，公司原本还想着借这一波，骂骂黑粉炒一下热度，竟然这么丧心病狂，选了一只和黑猫主子看起来那么像的猫，连黑猫脖子上挂着的名牌，都和黎曦养的黑猫主子一模一样。

等到黎曦找不到黑猫主子，经纪人两边一沟通，才知道快递盒子里的，真的是他养的猫。

黑猫死状真的很惨。

被强行喂了一大碗钉子，嘴巴，喉咙，胃部都伤透了。只是黑猫致死的原因不是这些钉子，而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就是因为喂了这么多钉子，黑猫都没死，反而抓伤了害死它的凶手，把那个人激怒了，用网球拍凶狠地打死它之后，还把它混在礼物堆里，还给了黎曦。

凶手就是黎曦同公司的艺人，很快就被找到了，因为脸上手上还有黑猫留下的抓痕，无可辩驳。

只是，他虐杀的是猫，法律只能制裁他恐吓，连关他几天都不够。

黎曦和他的粉丝怎么能容忍？

网爆了这件事，凶手毫无意外被全网黑，要她滚出娱乐圈。谁想到那个凶手那么恶毒，竟然自杀了，死之前还留下一封遗书，控诉黎曦网暴她，都是黎曦的错云云。

经纪人带着黎曦来见律师，就是因此。

凶手的家属找上了黎曦，要求他赔偿。

他们怎么愿意！

“说我们曦宝网络暴力她？呸，给她脸了！也不看看她自己做的什么脏事！

黎曦的粉丝都是认识黑猫主子的，心疼它，心里难过，说几句怎么了？

再说，黑猫主子也有自己的WB，粉丝几百万呢，它死的这么惨，网上早就闹翻天了，不仅是粉丝，爱猫人士，路人，但凡有点良心的，谁看得过去啊？根本不用谁引导，都在diss她，说的也是实话，这种人活着不就是恶心人吗？简直是娱乐圈毒瘤，给整个社会丢脸——

好吧，就算网络暴力是事实，可这关我们曦宝什么事？还有她自杀，那也是她做了亏心事，和我们曦宝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们赔偿？顾律师，你说对吧？”

经纪人说起来就生气，强忍着才没有口吐芬芳，此时，征询顾衡的意见，想让他和自己站在同一边。

顾衡点了点头，“若你说的属实，整件事情和黎曦先生并没有直接关系，从法律层面上讲，他并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就是嘛！”

经纪人不能更赞同了。

他痛恨道：“坏就坏在，我们曦宝太火了，业内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下的黑手，买通了一些营销号，居然倒戈说是黎曦花钱买的他们，他们才发diss凶手的通稿，要把黎曦拉下水。现在姓王的叔叔舅舅找上门，说如果不私下和解，拿钱打发他们，就要去告黎曦。呸，我们有钱，但是丢海里也不会给这种人！顾律师，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顾衡问道：“您和黎先生的意思是，想私下和解吗？”

经纪人表情难看道：“不然能怎么办？如果真上了法庭，就算不关黎曦的事，这脏水也泼在他身上了。他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啊。”

“不，公道更重要。”

一直沉默的黎曦开口了。

顾衡看向他，黎曦平静道：“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王莫琳，在于买通营销号的人。”

王莫琳，就是虐杀了黑猫的凶手。

“哦？黎先生请说。”

顾衡想听听他的想法。

黎曦道：“王莫琳这个人，我还算有点了解，虽然嫉妒成性，小心眼，嘴巴坏，但不是有勇气自杀的人。我看过她的尸检报告，上面说她抑郁症，这一年来经常服用抗抑郁的药……一年前我和她上了同一个综艺真人秀，我能确定她当时没有抑郁症。而且她胆子很小，连杀鱼都不敢，还很怕猫，说是小时候晚上看见猫，被它的眼睛吓出了心理阴影。三个月后我在公司再看到她，就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了。直到现在，她杀了宝宝，还自杀……呵，我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真相了。”

顾衡眉峰微动，“黎先生是在暗示我，有人暗害王莫琳还教唆她自杀吗？如果是这样，你应该找警-察，而不是律师。”

经纪人也是头一回听到这说法，不可思议道：“曦宝，你脑子没坏吧？王莫琳害死了三爷，你居然还帮她说话！”

黎曦垂眸看着腿上的猫灵，要不是他察觉它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通过契约，用愿力保住了它的魂魄，它已经消散这在天地之间了。

即使现在还能勉强保它魂魄不散，它想修行，想成为真正高贵的九尾妖猫，却是不可能了……

虽然这只猫巴着他，只想做他腿上躺赢的挂件，瓜分他辛苦收集的愿力，非常不要脸。但毕竟相处多年，它是黎曦来到人间的第一个、也是最亲近的朋友，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他当然要替它讨回公道。

想到这只馋嘴又路痴的猫，信誓旦旦说要和他一起修行飞升的表情；

和他一起吸收日月精华，躺在他腿上打滚，要他挠肚子的样子；

偶尔从山沟沟里掏到一些带有灵气的野草野花，还会分给他一半，说“我对你好吧？”的模样……

黎曦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如果王莫琳只是被人利用，用来杀宝宝的刀呢？我只是不想放过持刀的人。”

经纪人咂咂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换了我，我也不会放过在背后搞鬼的人啊……嗐，我也一直奇怪呢，这王莫琳看见蟑螂就嗷嗷叫，怎么有胆子这么害我们黑猫主子。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不是有人在王莫琳的药里动手脚，让她被抑郁症，然后发疯才搞出这些事的？那也太可怕了，简直细思极恐。”

经纪人打了个寒战。

黎曦没管他，对顾衡说道：“我也想报警，可是我没立场，也没有证据，他们不会受理的。所以，我想请顾律师帮忙，以王莫琳辩护律师的身份出面，找她的家属谈话，说服他们上诉。我想，王莫琳应该没有傻到那种程度，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一无所觉。查看她的遗物的话，说不定能找出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顾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黎曦嘴上说着不一定，但表情却很笃定，好像只要他们出手，就一定能找到证据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四百零一章

王莫琳自杀时，黎曦还没有发现异样，直到现在，王家人上门勒索，营销号给他泼脏水，他才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是在这时，黎曦借用契约，施法查看猫灵的因果线，证明真正害死它的凶手没死，黎曦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昨天是王莫琳的头七，黎曦找到她的魂魄，问明了所有事情。

他当然可以杀了真正的凶手，给黑猫报仇，但这样一来，沾染上杀孽因果，也断送了他的修行。

正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经纪人就带他来见了律师，而这名律师，恰恰是黑猫金口玉言说过和他有缘，与他有着因果的顾衡。

如此，借他的手平息这件事，再好不过。

顾衡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也想看看，事实是否如黎曦所言。

之后的事情，进行异常顺利。

隐藏在幕后的凶手，早就销毁了所有能指证自己的证据，但黎曦见了王莫琳的鬼魂，通晓前因后果，让鬼魂刻意制造了破绽。

半信半疑的王家家属，被顾衡说服，翻找王莫琳的遗物，果然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装着便利贴的漂流瓶。

这些便利贴，就是王莫琳的日记。

-X导想搞我，MMP！

-又骂我整容，敲你吗！

-xx，说我婊，你也配！

满满都是负能量。

但在翻看了所有便签纸后，一些端倪渐渐浮出水面。

-头好疼，发烧了……

-这个消炎药好奇怪，吃了居然失眠。睡不着啊……

-最近的美白丸一点用都没有，小林说我抗药了，得换一种吃，不开心。

-新的美白丸，味道怪怪的。

-最近老是做噩梦，好奇怪。

-居然看到妈妈了，果然是幻觉。

-想吐，幸好没怀孕。

-感觉自己变丑了，小林说没有，她肯定是在安慰我。

-某人最近怪怪的，该不会因为我变丑了，不喜欢我了吧？不行，我得多吃点美白丸。

-某人总说工作忙，他是不是想分手！

-要是我也有黎曦的盛世美颜就好了。

-好羡慕黎曦老师啊。

-小林说的对，美貌比不过，可以拼事业，如果黎曦老师肯把这个机会给我就好了。

顾衡知道黎曦想让他看见的证据是什么了。

他问道：“小林是谁？”

是王莫琳的好闺蜜兼助理。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原来，王莫琳的男朋友，便利贴上的“某人”，和好闺蜜小林出了轨。

不过，男方并非有心，只是喝醉酒，误认了穿着女友衣服的闺蜜，才发生了意外关系。

而好闺蜜别有用心，早就盯上了王莫琳的男朋友，见他不肯给自己丝毫机会，还不许她把那个意外事件告诉王莫琳，更不肯和王莫琳分手，让小林恨上了。

她不恨“某人”，恨上了自己的闺蜜。

到后来，“某人”向王莫琳求婚，两人好事将近，就动了坏心。

小林把美白丸换成了抗抑郁症的药，让王莫琳失眠易怒，渐渐出现幻听，甚至精神失常，屡屡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王莫琳是真的患上抑郁症，但就算是这样，她的男朋友也没想分手，要她退出娱乐圈，和自己结婚，慢慢养病。

小林因此，对王莫琳动了杀心。

还不肯让她死的光彩，设计了一场网暴，诱导精神失常的王莫琳自杀，在声名狼藉中死去。

而黑猫，只是她设计中的一环。

在小林眼里，它只是一只猫，杀了也不犯法。

而三爷又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它是大明星黎曦的爱宠，还是一只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红猫。

王莫琳杀了它，就犯了众怒。

一切，果然如她所愿，王莫琳被千万人唾沫，就连深爱她的男友，也无法谅解她的残忍。

但小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

小林逃避追捕，慌不择路地跑上天台。

隐身跟上来的黎曦抱紧手里刚刚苏醒不久的猫灵。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呜呜，我的修行，我的九条尾巴，都被她毁了，我还活着干嘛，呜呜呜……]

黎曦哪敢放手？

老天爷也没给猫灵亲手报仇的机会。

小林无路可逃，翻身站在栏杆外，威胁警-察不要过来，否则她就跳下去，又要求要见王莫琳男友。

警-察拿她没办法，只好找来王莫琳男友。

男人来了。

他已经知道真相，心痛你当，恨透了小林，骂她恶心，怎么不去死。

“恶心？你说我恶心？”

“我喜欢你有什么错？”

事到如今，她仍不认为自己有错。

王莫琳男友悔不当初，失声痛哭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怕小琳伤心，不敢告诉她那件事。如果我说了，就算她不原谅我，要和我分手，也好过她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

“小琳小琳，我也是小林，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偏偏要喜欢那个贱`人！”

小林满脸扭曲。

“你凭什么和她比？她比你善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就算没有小琳我也不会喜欢你，你简直恶心透了，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王莫琳男友情绪失控，恨不得掐死她，被警-察死死拉住了。

小林却是个实打实的疯子，受了刺激，哈哈笑着说：“好啊，我去死。你记住，是你害死我的，是你害死我的！”

她松开手，从二十九楼的天台跳了下去。

小林摔在安全垫外面，真的死了。

黎曦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人类，真是太奇怪了。

妖精表示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他抱着哭哭啼啼的黑猫想要离开，却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车，顾衡正坐在车里，抽着一根烟，微微皱着眉。

“他不会做噩梦吧……”

黎曦对于把他扯进这件事，让他看见了血腥一幕的事情，感到抱歉。

他跟上了顾衡，顾衡驱车离开，回到律所处理公务，忙到下半夜，干脆住在了律所的休息室。

顾衡睡得很安稳。

[黎小曦，你看什么呢？]

[没、没啊。人家帮了我两次，不，三次，我想着该怎么报答他才好。你说呢？]

猫灵狐疑地看着他，[我说，你不对劲。]

黑猫绕着他飞了两圈，想到什么，叫了出来：[黎小曦，你该不会想吃掉他吧？我跟你说，两脚兽的肉又柴又酸，一点都不好吃！而且他身上有功德的，你吃了他，不想活啦！]

黎曦翻了一个白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把你自己吃死了不够，还来诅咒我？]

黑猫被他提起伤心事，不高兴地躲进了黎曦的丹田，和晨曦作伴了。

——没错，这只蠢猫，就是被小林用小鱼干骗走，迷晕了，才遭了毒手。

黎曦没管他，蹲在顾衡床边看着他。

这个人类……有点好看啊。

顾衡很警觉，忽然醒了过来。

黎曦吓得躲进了床底下，顾衡开了灯，四处看了一遍，把忘了关上的窗户拉上，确定没有人才关了灯，重新躺回床上。

黎曦这才爬出来，才看向顾衡，却正对上他睁开的眼睛，差点吓得叫出声。

顾衡又开了灯，皱着眉看着黎曦的方向。

空无一人。

……是最近太累了？

顾衡觉得自己多疑了，而黎曦僵在原地，等他重新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溜了。

黎曦很认真地考虑报答的事。

他默默观察了顾衡很久，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顾衡有钱有势，事业有成，家人和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遗憾。

唔，要说有，大概就是他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妈妈，对他长到二十四岁还没交过女朋友这件事，有点小操心。

“……儿子啊，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女孩子，妈妈也不会怪你的。”

瞧，妈妈又来电话了。

办公室里，顾衡取下防辐射眼镜，捏了捏眉心，对手机那头的母亲说：“妈，我不是。”

“哎，你不喜欢女孩子，也不喜欢男孩子，难道是……儿子啊，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告诉妈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点小毛病，肯定有办法的！”

顾妈妈更愁了。

黎曦差点笑出声。

顾衡看了看桌上的多肉盆栽，是他的错觉吗？不然怎么看到他养的石莲花叶子颤抖了好几下？

顾衡和他妈说了自己没病，好说歹说才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手刚放回键盘上，想到什么，起身去看放在桌上的多肉盆栽，摸了摸石莲花。

蓝绿花型叶敷着白色霜粉，边缘和叶尖尖是热情的红色。

是多肉里的盛世美颜。

除了格外可爱，好看，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顾衡想，果然刚才看到的是自己错觉，放过了那点异样，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他没有发现，在障眼法下，石莲花的颜色变成了害羞又兴奋的红色。

昂，手指好暖，真好看。

亲眼目睹了黎曦是怎么踩着根须，爬上顾衡的盆，并鸠占鹊巢，假装自己是家养小石莲，暗戳戳偷窥顾衡的黑猫：“……”

[黎小曦，你该不会——]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还想吃掉这只两脚兽吧？]

[……]

除了吃，您还敢不敢有点别的想法？

出息！

第四百零二章

黎曦“盯”了一段时间，终于等到了一个报恩的机会。

一个鬼修找到顾衡，想让他“自愿”把身上的功德赠予他。

顾衡开着车，觉得情况不太妙。

晚上九点多，这片商业区还很热闹，车来车往。但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前后左右的车不知怎么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这一辆，在空旷的双行车道里独自行驶，还怎么也开不到近在眼前的红绿灯路口。

他停下车，看了看手机，没有信号。

面对眼前未知的情况，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

等着他焦虑恐惧的鬼修大失所望，出现在顾衡副驾驶座上，“小子，胆子不小嘛。”

顾衡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这个人套着一身破旧的长衫，看着是很老的款式，一张脸青白，周身冒着凉飕飕的气，看起来……实在不像活人。

顾衡心下狐疑，想着是谁在恶搞他，抱着什么目的，微微皱眉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鬼修怪笑两声，“我说我是鬼，你怕不怕？”

顾衡后背微微发凉，但比起鬼怪之说，他更相信是人祸，镇定道：“如果你是鬼，没有理由来找我。我不认识你，更别说亏欠。”

鬼修道：“不愧是有功德在身的人，心眼正。不过，小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顾衡心里一紧，所以，他这是遇见打劫的……鬼了？

“你想要什么？”

他试探道。

鬼修见他识相，直言道：“和我签订契约。只要你自愿在死后把功德无偿转赠给我，我会作为顾家的供奉鬼仙，把你做任何事。怎么样，小子，和我合作你不吃亏。”

顾衡握了握方向盘，“如果我不配合呢？”

鬼修阴阳怪气道：“那你就想想，是要你的命，还是给我的功德了。嗯？”

莫名其妙的男人安然坐在副驾上，没有任何动作，顾衡却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动弹不得，浑身体温骤降，呼吸都变得困难，有一种濒死的危险感。

“小子，你不用太害怕，我不急着杀你。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眨三下眼睛——”

“眨你爸爸。”

一只手突然伸进车里，把老神在在的鬼修一把拽出了车，恶狠狠地砸在地上。

顾衡只觉浑身一轻，脖子上的冷意消失，温暖重回身体，他狼狈地咳了起来，推开车门，朝来人看去。

是他。

黎曦踩着缩成一团的黑雾，一脚接一脚，骂道：“还鬼仙？你怎么不上天呢！”

“眨你妹的眼！不知道他是我罩着的人吗？想死直接说啊，戏这么多！”

“我不知道，大人，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没有作恶的份上，放了我吧，我保证再不做这种缺德事了。你看我身上的功德，我真不是恶鬼！您不能杀我！”

“呵呵。”

黎曦会信他？

瞧他刚才熟门熟路地找上顾衡，开口就要和他订立契约，不难想见他身上的功德是怎么来的。

不过，这事黎曦还真不好插手。

毕竟，人类用功德供奉他，他帮人类，只要契约成立，不管那个人类是被诱骗还是真的自愿，都没有触犯规则。

天道都没法治他，何况是黎曦。

而这只鬼身上的功德是实实在在的，若是黎曦出手打散他，就是一个业障，必结恶果。

所以，只能打他一顿出出气了。

看到顾衡走过来，黎曦提溜起黑雾，道：“跟他道歉，以后再敢找他和他家人，我恁死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鬼修欺软怕硬，说跪就跪了。

顾衡看着黑雾又变成那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黎曦踢了踢鬼修，“发天道誓。”

鬼修有些惋惜地看着顾衡身上闪闪发光的功德，心不甘情不愿地发了誓，绝不会再找顾衡和他的家人，事后更不会找他麻烦，伤害他。

“滚吧。”

黎曦放开他。

鬼修一溜烟跑没影了。

顾衡只觉眼前场景一晃，又回到了那个车来车往的繁华都市。

见他的车停在半道，人站在外面，有路过的车主喊道：“哥们，车坏了？要不把车灯打起来，给后面的车提个醒，这样很危险。”

“……抱歉。”

顾衡上了车，一转头，黎曦已经坐在副驾驶上。

和刚才那只鬼一样，悄无声息。

顾衡：“……”

顾衡暗自深吸一口气，开车向前，在路口绕着花坛转了车道，重新往律所开。

“他，我是说刚才那个人……看不见你？”

顾衡问道。

黎曦点头，“是啊，我隐身了，只有你看得见我。”

“刚才，真的是鬼？”

顾衡还是无法相信。

黎曦又一次点头，“没错。不过你别怕，那就是一只骗吃骗喝的鬼，不敢杀人的。而且他已经发誓不来找你，放心啊。”

顾衡的世界观在破碎的边缘左右弹跳，僵着脸问：“那你……是？”

黎曦笑眯眯的，“我不是鬼。”

顾衡见他有点小得意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顺着他的话道：“那你是抓鬼的，嗯，道士？”

黎曦：“我是妖怪，嘻嘻。”

顾衡：“……”

妖怪？

嘻嘻怪吗？

见他不说话，黎曦反而有些忐忑起来，“我真是妖怪，不过，你帮过我，我不会害你，还要报答你。”

顾衡才下班，也没开出去多远，很快，车子就停在律所前，让黎曦下车，他们进去说。

“谢谢你救了我。”

顾衡带着黎曦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问道：“有冰红茶，你要喝吗？”

“好呀。”

黎曦四处张望。

虽然他化身盆栽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用人的视角看这里，只是第二次。

上次来的时候，他心情不好，没留心看，这次就多看了两眼。

顾衡打开小冰箱，把泡好冰镇在这里的红茶取出来，倒了两杯，放在桌上，请黎曦坐下。

他也跟着坐下来，想了想开场白，问道：“那只鬼为什么找上我？”

黎曦刚想喝茶，闻言，赶忙放下茶杯，道：“他想要你身上的功德。”

“功德？”

顾衡不确定他口中的功德，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

黎曦解释道：“人或者妖，鬼，只要做善事，得到天道认可，就能获得功德。”

“你家祖上开国有功，平定乱世，救民于水火，是大功德。你祖父父亲虽是商人，但一生都在做慈善，也是功德。你母亲也是如此。

所以，你出生时，也继承了一部分功德。

再加上你自己也行善，给救灾拨款送物资，给孤儿院，资助流浪宠物院什么的，也有功德哦。

你的灵魂闪闪发光，一般恶鬼都不敢靠近你，但是还是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抢你身上的功德。

就像刚才那只鬼，他就是想骗你跟他签订契约，帮你做一些事，跟你交换。他这是钻规则的空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了，是个惯犯。而且你很厉害，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做什么。你身上功德这么厚，如果和他做交易，就吃大亏了。还好你没上当。”

“原来是这样……”

顾衡还是没办法接受“鬼”“灵魂”这些词汇变成现实，但他也没有太惶恐，只是看着黎曦，问他：“看来功德很有用处，你不想要吗？”

黎曦睁大眼睛，“你怕我害你么？”

他松开了握着杯耳的手，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道：“你不用担心，你身上的功德虽好，但我不需要。我不是靠功德修炼的。”

顾衡和他道歉，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惭愧道：“对不起，我今天有点被吓到的。我一直不信鬼神，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难道，传说里的地府，投胎，天庭，神仙，妖精，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黎曦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建国之后不准成精，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呀？地球早就是末法时代了，没有大机缘，连成精都做不到，更别说神仙了。什么天庭，地府，不存在的。不过，鬼是真的，投胎也是真的。除了个别执念太深的，会变成鬼，逗留在人间，一般人死后灵魂会回归世界树。等到人间有需，天道许可，就把这些魂魄有序地投放入人间。”

“世界树？天道？”

顾衡长这么大，一直忙于充实自己，不浪费自己聪明的大脑，小说都没看过几本，对这个名词十分陌生。

“是的。”

黎曦点头，指了指上方，“三千世界，应天道而生。我们都归他管。而每个世界都有一棵世界树，与天地共生，掌管此间天道法则。你可以理解为，它是天道的代理人。”

天道法则。

顾衡手指微微一颤，莫名感到一阵兴奋。

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不必费心思。也是因此，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很少。

法律，就是其一。

他选择从业成为一名律师，就是因为他对规则有着天然的向往。在他的美学里，秩序，无疑是世间最需要赞美的存在。

人类的法律，他已经钻研透了，无可精研。

但现在，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徐徐打开了。

顾衡压抑着这一股兴奋，没让黎曦看出来。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冰红茶，才道：“也就是说，地狱天堂都是不存在的。那人行善，做功德，谁来嘉奖？鬼作恶，又该谁来管？天道管不过来的吧？没有法则可以约束他们吗？”

“当然有，就是世界树啊。有功德的人，气运佳，会投好胎。比如你。鬼作恶，会有修士为了行善积德，出手杀他们。如果没有，再他们犯下大错，造下大罪孽的时候，天道会降下雷霆，劈死他们的……”

这一晚，顾衡从黎曦口中听说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事。

直到天明，律所其他人来上班，他们才不得不停止谈话。

顾衡有些遗憾地送黎曦离开，黎曦看他意犹未尽，道：“你好奇的话，我有空的时候可以给你讲。嗯，加个微信吧？”

“好。”

顾衡正有此意。

耶！

成功加了好友的黎曦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开心地走了。

顾衡回到办公室，看见盆栽里的多肉，摸了摸那朵小石莲。

“你该不会……”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也是一只小妖精吧。”

【宝贝们，双节快乐！！！小爪爪给我，有红包哦！】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红包，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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