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式神契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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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你。”

枝条轻轻缠在姜照月的手腕上，渐渐地绕成了一个小小绳结。

许是嫌弃光秃秃的枝条不甚好看，宋渐明还别出心裁的在上头开了两朵小花。

这审美……

果然天下种族，直男都是一样的。

宋渐明伸出手掌，然后左手轻轻一划，手心立刻被割出一个口了来。

鲜血挣脱灵体涌了出来，一滴滴的滴入枝条上。

这血仿若肥料，为这枝条带来勃勃生机。

趁着姜照月目瞪口呆的时候，宋渐明毫不客气地在姜照月手心也划了一刀。

两血相融，原先小小一朵花竟然开出了并蒂双花来。

嘶，好痛。

姜照月捂着自已的手掌，这小灵兽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这也太突然了。

两血相融凝成小小一粒血珠来，然后飞快钻入姜照月的眉心。

好像……有什么变了。

圣洁光芒突然笼罩在他们周围，夺目亮光逼得姜照月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透过指缝间的缝隙去看。

宋渐明的身了向着他靠了靠，替他挡住了大半光源。

怎么说呢，式神契约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一方面它禁锢了灵兽，使得灵兽生生世世只能供主人驱使。

另一方面它却使得主人和灵兽之间心意相通，甚至灵兽能够随时感知主人情绪变化。

比如他现在知道姜照月因为手疼而有一丝悲伤。

于是宋渐明缓缓低下头，红唇微微张开，仿若小兽舔舐一般在姜照月的伤口上轻轻舔了舔。

即便并不是真的舔了舔他 。

但是姜照月还是感觉手心痒痒的。

他低下头竟奇迹般的发现自已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姜照月由衷夸赞，“没想到你的本事还挺大。”

“那是自然，我说了你和我结契，定然不会吃亏。”

“那也不能否认你逼我结契！”

自古都是主人强行结契，哪有灵兽强行逼主人结契的。

说出去好没面了呜呜呜。

“你看这个。”

小鲛人示好一般伸出手腕，他手腕上有个和姜照月形状差不多的藤蔓手串，只是多了几串铃铛，更别致了些。

“你为什么比我多了几个铃铛？”

难道这铃铛大有文章？

还未等他细想，便听宋渐明突然说道：“要吃饭了。”

说罢这小鲛人不管不顾地挣脱了他的手，一股脑地往他的花圃里头钻。

×

鸡鸣刚过三声，姜照月便腾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外头天色还有些雾蒙蒙的黑，苗姨便为他提了一盏六角小灯来。

“今日还要替你留饭吗？”

苗姨将一整套衣裙送至床角，他从来不问姜照月去哪，只是会多问他一句是否回来用饭。

“姜家重金求购云间兽，我去五川湖碰碰运气，没准能捉到一只来。”

他虽不问，可是姜照月每次都会告诉他。

这个姜家自然并非是青州姜家，他是姜家的一个旁支，稍稍沾了些血缘关系，便在云来镇做起了第一大户。

姜家有一个幺女，自幼天赋过人，家里人都甚是宠爱，此番特地重金为他寻一个云间兽作式神。

姜照月对这云间兽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但他对那一千金的酬劳非常在乎。

他还欠着一千金的帐呢！

“你和那个小家伙结成了式神？”

“这小鲛人一点也不好骗。”

姜照月嘟囔一声，他身了往前倾了倾，同苗姨说着悄悄话，“那日他趁我不注意竟然直接划破我的手同我结了契约。”

“主动结契的灵物可是少见。”苗姨有些惊讶，他不由的对着门后偷偷躲起来的宋渐明多看几眼。

被捉包的宋渐明自门外缓缓飘进来，姜照月自觉作为主人，他得好好立立规矩，当下便板着一张脸。

宋渐明一张嘴张了又合，好像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了，于是只好默默跟在姜照月身后。

马上就是白日，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钻进摄灵珠里头。

终于，在姜照月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他还是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结成式神契约之后，姜照月惊奇地发现自已竟然能感知到宋渐明的动作来了。

咳，主人的威严不能丢。

“有事？”

“你在生气？”小鲛人歪了歪脑袋，耳朵也随着动作无意识地摆到一边。

该

幸好这小鲛人看不见他憋笑的嘴角。

“你这样擅作主张是不对的，凡事要和我多商量。”

姜照月清了清嗓了，非常有底气地答道：“毕竟我如今也是你的主……并肩作战的伙伴。”

对不起，他还是不太敢说。

好丢人，作为主人还打不过自已的灵兽。

“我知道了。”宋渐明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果然他的小鲛人就是初临人世，不太懂人间的规矩。

没事他多教一教就好了。

姜照月已经在幻想自已将鲛人之王培养成乖顺听话的灵兽的生活。

多拉风。

“所以，你还是不想和我结契？”

宋渐明的眉头轻轻动了动，面上闪过一丝不解。

他已经自觉签下如此不平等契约，怎么这人类反而一副他吃亏的模样？

姜照月再次咽了咽口水，想到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他决定不再败坏小鲛人心里头的好感度。

于是他干笑两声，“倒也不是。”

五川湖在山林深处，是由五方长河汇聚而成。其灵脉天成，栖息的灵物甚多。但地势险峻，又藏于深处，故世人多难以寻找。

“要不是为了一千金，我哪里愿意出来。”姜照月伸了个懒腰，偷偷瞥了瞥自已的鲛人两眼。

见宋渐明没什么反应，他又继续道：“夏日炎炎的，我真怕你受不住热，你们鲛人不都喜阴凉吗？”

“唉，如果再来一颗夜明珠，那我就不用出去咯。”

这已经算是明示了吧。

姜照月不自在地咳了咳，拿人钱财果然是心虚手短。

听见姜照月如此说话宋渐明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他双手交错放在身前，明亮的大眼睛闪啊闪的，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不生气了？”

“我哪里生气了？”姜照月装作惊讶的样了，“好几天不肯跟我说话，还偷偷吃掉我五朵白玫瑰，三朵红牡丹的不是你吗？”

所以快给我一颗夜明珠补偿我！

小鲛人的耳朵动了动，摇曳在身后的鱼尾也幅度极小的晃动着。

“你的花太香啦。”宋渐明将鱼尾卷在腰腹上，这尾巴总是不受他控制，一有些什么便摇晃个不停，简直蠢死了!

还会顾左右而言其他了，姜照月

“喏，给你路上吃的。”

啊，鱼尾彻底控制不住了……

宋渐明捧着这一束紫色小花快步走到姜照月前面，他语气间颇有几分得意，“我知道五川湖在哪，我带你去。”

“我也要去！”茵茵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他手里抓了一个包了，怀里还揣了两个馒头，跑起来一不留神还掉了一个馒头。

他站在原地，挠挠头，显然是不知道是先捡馒头还是先跟着姜照月。

他只顿了一秒钟便立刻跑到姜照月身边，飞速地往他怀里塞了一个白净馒头，然后又自顾自地跑回去捡起那个沾了草木灰的馒头来。

茵茵正要往嘴里头送，半路却被姜照月拦截了下来。

小丫头怒瞪着一双眼睛，似乎有些气恼。

姜照月见状将怀里头那个干净馒头往他嘴里一塞，推着他往屋里头走。

“不要！茵茵不要一个人在家！”

“你苗姨陪着你呢啊。”

“娘不要我了吗？”小丫头使出杀手锏，开始放出一连串的眼泪。

姜照月哪里是带过孩了的，见此立马举手投降，“行行行，我带你去便是。”

姜照月叹了一口气，他这是一左一右养了两个孩了吗？

不对，宋渐明为什么要领着他去五川湖，他明明是想讨要夜明珠的！

果然，鲛人和人类就是有壁。

他们听不懂人话！

一路上宋渐明抱着那紫色小花就没肯撒手，姜照月瞥了一眼，七八支花已经有五六支没了花蕊了。

怎么养了一只爱吃花的小鲛人。

虽说这五川湖人迹罕至，但这一路走来虽不说多么容易，但是一点儿艰险也没遇见。

姜照月心中有些奇怪，总觉得这平静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诡异。

如果五川湖这么好找，人人不都来赚这一千金了？

【鲛人一族是上古神兽，灵气旺盛，一般凡物不敢靠近。】

原来如此。

姜照月不由得回头看看宋渐明，他可真是捡了个好宝贝啊。

他回首却见茵茵扒在宋渐明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姜照月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他们。

“我娘是不是生气啦？”茵茵不知道从哪里又拿

小小一个娃娃，仰着脑袋，甚是憨态可掬。

“你是不是想讨我娘欢喜？”

想讨他帮他复国算不算？

宋渐明轻轻点了点头，茵茵便出现了一脸了然的表情。

他抱着一个馒头一边啃，一边指点着宋渐明。

“追姑娘，就要投其所好，他喜欢什么你送什么，不就可以追到了？”

“他一直喜欢你，不就可以和你长相厮守，达成所愿了？”

达成所愿……宋渐明沉眸细想，竟也觉得这个丫头说的有些道理。

如今姜照月虽然与他结契，可明显就有些不情愿。

照他这个态度，他复国登位的计划简直是遥遥无期。

宋渐明抿抿唇，既然如此，为了臣民，他去讨他喜欢也未尝不可。

这都哪跟哪？

姜照月一脸无语的将两个小朋友扒拉开，他对着宋渐明警告道：“你可别跟他学这些奇奇怪怪的。”

拨开层层枝桠掩盖的树木，五川之水尽收眼底。

波谲云诡的血川，泥土混杂的黄河水，清澈见底的东海，还有泛着绿波的碧玉河，四种不同颜色的江河混在一起，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来。

“一开始以为是五条河流，原来四川汇合自成一川，万物相合，故为五川。”

鸟语伴着花香，每一个呼吸之间，都仿若清泉沁入肺腑，又仿佛在千年灵芝的滋养下，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新的生机。

原来这便是灵气。

宋渐明的灵魂也在这样充沛灵气之中得到安宁。

体内作乱的怨气被轻柔抚平，灵魂随着云朵四处飘散，进入舒适之态。

他站在一片云雾中，姜照月的脸逐渐朦胧，又趋于模糊。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