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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都城内,六合观。
六合观,坐落于王宫之北,玄湖之岛心,是远离坊市喧嚣,近得水天静怡,正是一幽静之处。此处乃是赵国国师广龙子清修道场,除了赵王之外,任何人未经国师广龙子允许,皆不得入玄湖心岛。
可能除了王宫之外,也就属这六合观最是静怡,也最是叫人敬畏了。
然而今日,六合观的宁静祥和之感却是荡然无存。因为此刻,观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兴侯,陶德!
六合观内,广龙子闭关之所门前。
望了眼手握剑鞘,一脸阴沉走来的兴侯陶德。挡在门外的两名道士,顿时暗骂一声‘这外面的人都是瞎子吗?有人闯入竟然都不知道。’
他们哪知道,此刻的六合观外,早已被陶德布了一个简单的幻阵。于是陶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到了这里。
见眼前两名不开眼的小道,竟然架出拂尘挡住了自己去路,陶德心中更是恼怒。
其中一名中年道士,神色傲慢道:“兴侯,你未经允许擅闯六合观,可知这是死罪?”
见这传闻中很是了不得的兴侯,听得自己之言,竟然停下了脚步,中年道士顿生轻视之心。
于是他上前一步,讥讽地望了眼陶德,阴阳怪声道:“兴侯,莫说你不过一侯爷,即便是皇亲国戚也得有国师......啊!”
“锵~嗡!”中年道士言语未罢,陶德竟然已长剑出鞘,嗡鸣声响寒光乍现!
长剑落,血溅五步之外。
另一名年轻道士,见中年道士惨叫着倒下!他顿时向后倒退着,满脸恐惧地望着眼前,正缓缓走来的陶德!
他惊惧道:“这!...这...是国师静...修之地?不可...擅入!”
陶德身姿英武挺拔,双眉凝如山岳,正满脸冷意地缓缓抬起手中的饮血长剑。
望着已抵在自己眼前一寸处,正滴落殷红鲜血的长剑,年轻道士只觉这长剑之上的血气,如同地府判官之笔一般,正要向他画来。
当剑尖触及自己咽喉之时,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刺痛之感!年轻道士终于瘫软的跪倒在地,满是恐惧的乞求道:“兴侯,饶命!饶命啊!”
瞪大了双眼,盯着自咽喉处缓缓移开的饮血长剑,见长剑正蹭着自己的衣襟,来回拭去血迹!年轻道士是大气也不敢喘,就这么惊惶不安的忍受着。
收回长剑,陶德是看也不看青年道士,便走到其身后的石门前,冷言淡淡道:“狗奴,还不打开?”
陶德此言一出,那跪倒一旁的青年道士,连忙惊恐地摆手道:“不...不!小道万万不敢开门!国师会杀了我的!”
手起剑落,聒噪声止,震散剑身血污,陶德瞥了眼正面有不甘地捂住自己咽喉的青年道士。
他不屑道:“你们的国师,在本侯眼中不过一狗奴才而已。”
说罢,石门声响起!
陶德抬起阴沉的脸庞,望向正缓缓打开的石门。
他轻哼一声,便提剑而入。
.....
石室内一片静怡,祥云浮雕斑驳于四壁之上,四角各立一长明古灯,正映照着石室顶部那绽放的巨大玄玉莲花,反衬得石室内越发昏暗阴沉。
此刻,广龙子正盘膝而坐石室当中的玉盘蒲团之上,状似得道真人。只是他面噙邪笑,周身隐有黑气升腾,显得有些诡异!
稳健的脚步声响起!
广龙子睁开双目,望向正走进石室,站立自己对面的陶德。
扫了眼陶德手中的浴血长剑,广龙子也不起身,依旧盘坐着淡淡道:“兴侯,你过了。”
陶德脸色阴沉,他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盯着眼前看似‘浑然不知’的广龙子。见陶德眼中寒芒闪动,广龙子顿时眉头一凝:“你想杀我?”
“锵!”手中长剑应声杵立地面之上,溅起火花四射!
陶德犹如主人看着奴仆一般,高高在上地俯视广龙子道:“从你想要杀我师弟那一天开始,本侯就想杀你!”
广龙子微微一怔,随即站起邪笑道:“那一天广龙子已‘死’,而现在的广龙子,已并非从前。”
上前一步,陶德讥讽道:“你以为你能威胁本侯?你以为你的主子能保你?你以为我...也要听命于他?”
广龙子不置可否,手中一幻,龙羽扇已显露在手,他轻摇浅笑地望着陶德,分明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望着手持龙羽扇的广龙子,陶德忽然悲悯叹息道:“广龙子你不过是条狗,却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是人。”
“你!”闻得此言,广龙子顿时笑容敛去,已满脸煞气。
撇下一脸煞气的广龙子,陶德望着石室顶部的巨大玄色莲花雕塑,他轻蔑地瞥了眼广龙子道:“本侯就让你看看,你那高高在上的主子和我,到底是谁听命于谁?”
说着,陶德便在广龙子惊疑的目光下,单手向上一掌,顿时白色流云般的雾气环伺绕臂显露,掌中竟然幻化而出一质朴粗糙的三角小石!
不等广龙子惊讶片刻,只见陶德掌中小石,已荧光大作,幻出道道阵纹流光。
恰在此时,陶德望密室屋顶巨莲怒喝道:“魔头,焉敢欺我?还不速速现身!”
随着陶德怒喝声起,只见那荧光小石周遭阵纹,竟然瞬间四射罩封向玄色巨莲!
“陶德~!”一声似来自幽冥地府般的嘶吼声,自玄色莲花中响起!
流光阵纹瞬间便将那激散而出的如墨黑气团团封死,随即裹挟而下!
黑气慢慢凝实,翻滚汇聚出一人形身形!人形身形正坐倒在地,苦苦支撑,他周身四方流光阵纹闪动,更是不断碾压逼近!
见此,广龙子惊惧地望向陶德。
而陶德却一脸蔑视地望着那正不断挣扎的墨灵尊者一缕分身,沉声道:“魔头,本侯允你渡一缕神魂在外,可不是让你欺瞒于我!”
说着,陶德剑指一脸惊惧的广龙子道:“你以为你命这狗道,号令暗卫谋我师弟,本侯就不知了?”
闻得此言,那坐倒苦苦挣扎的墨灵尊者,竟抬起漆黑的面庞,反问道:“不错,是本尊命他杀了你的师弟。这样不好吗?洛羽一死,钱灵儿便是你的了。”
广龙子顿时眉头一凝,心中一疑‘主上不是命我擒拿洛羽吗?为何现在又言杀了!’
不等广龙子多想,陶德却面露讥讽:“别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魔头!你无非是想将我师弟擒来,要挟本侯,想要放你出方寸山!”
桀笑声忽然响起,墨灵尊者似是自嘲,又似在嘲笑陶德,只见他挣扎着道:“陶德,本尊说过,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最好,也最了解你。你的欲望甚至超越了本尊,即便本尊将洛羽擒来,你又怎会因他而受要挟?”
陶德闻声眉头一凝,手中方寸山顿时白光大作,那不断碾压向墨灵尊者的流光阵纹,更是逼近了几分!
同时陶德亦怒喝道:“你这魔头,焉知人心?在这世上谁也不能碰我师弟师妹。”
望着暴怒的陶德,墨灵尊者周身黑气涌动,四溢道:“别自欺欺人了陶德,他在你心中没那么高的地位,若是他发现你禁锢了钱灵儿,他又会怎样对你?钱灵儿又会怎么看待你?陶德,本尊是为你好,才命暗卫前去结果了他。难道这不是你心中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吗?”
此刻,墨灵尊者的话如同魔咒一般,正缠绕在陶德心中,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犹豫了!
“不!”陶德猛然惊醒,面容狰狞着怒指墨灵尊者:“邪魔,休想蛊惑于我?收起你那虚假的言辞,你不过是想擒住师弟,来威胁本侯。因为如果本侯不答应,你便会让他与师妹相见,是也不是?”
见墨灵尊者桀笑不答,陶德更是暴怒,他顿时催动方寸山,向着墨灵尊者碾压而去!
黑气不断破散,墨灵尊者更是痛苦不堪,苦苦支撑!
见此,陶德剑指一旁惊惶的广龙子,狠戾道:“狗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主子,你现在觉得,是谁听命于谁?”
广龙子颤抖着望了眼,形神不稳的墨灵尊者,又看向陶德,他最终跪了下来,匍伏在地诺诺不敢言。
不屑地看了一眼广龙子,陶德盯着即将被镇压的墨灵尊者,冷声不屑道:“魔头,当年科举之时,本候与师弟相聚欢饮,同榻而眠的那晚,你便偷偷对他出手。若不是当时我妥协一二,让你片缕神魂得出,你焉有今日......?”
“不错!”闻得陶德谈及过去约定,墨灵尊者邪笑道:“本尊利用了你师弟,但你也利用了本尊的圣力!这难道不公平吗?”
“公平?”陶德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他走到墨灵尊者身前,俯下身体,凝望道:“公平是君子之论。而你,只不过是本侯掌中一囚徒。”
望了眼陶德掌中的方寸山,墨灵尊者竟然毫不动怒,他亦凝视陶德,淡淡道:“本尊是不是囚徒,那得看你是不是君子。”
闻声,陶德浓眉一凝,掌中霎那间一震,方寸山顿时白光大作,化作道道流云阵纹,向着墨灵尊者罩压而下!
俯瞰墨灵尊者,那正慢慢消散的漆黑面容,陶德沉声冷言道:“记住你的承诺,若再敢逾越,本侯必让你永无天日!”
收了方寸山,陶德转身走过正匍伏在地的广龙子身旁。
他止住身形,瞥了眼颤抖不止的广龙子,不屑道:“善后!”
说着,他便向外走去。
广龙子连忙应诺,颤声道:“小道明白,小道明白!兴侯慢走,慢走。”
......
宽广的玄湖之上,小舟离开了柳绿观阁的心岛,周遭水色如镜,云天如纱。
“拂柳垂腰愿女柔,乡风又代别离愁;
天涯有情万里墨,咫尺无言一梦河。
君子水,小人舟,凡尘不觉几时修;
多情空寄排云鹤,不静山海何自由?”
脚踏船头,闻水波轻潺,望湖面清澈呈云波,陶德背负双手喃喃咏诵。
可恰在此时,那船尾摇曳船桨的老汉,却隐有不悦道:“尊客,老头儿虽然不懂诗文,却也听得好听。但,尊客为何说老头儿是小人?”
无奈叹息一声,陶德背对老汉摆了摆手,淡淡道:“小人并非指你。”
老汉一听,这就疑惑了,他寻思着‘我不是小人,难不成这位客说自己是小人?天下还有这等奇事?’
想到这,老汉伸出满是老茧的枯手,挠了挠胸口,他不解的嘀咕道:“这年头就怪了!能做得诗文,不该是读书人吗?读书人又怎会是小人呢?这不还是在说我这老头儿吗?”
“啪啦啦!”一定银子落在老汉身前,老汉顿时止住话头,惊喜得连忙捡起,咬了咬银子,他顿时欢喜道:“尊客断然不是小人,看来是老头儿小人之心喽。”
说着,老汉手上船桨摇动得更卖力了几分,那看向陶德背影的目光也更热切了!
老汉这朴实的想法,陶德自然不去理会。此刻他正疲惫叹息自语:“君子如水,随方就圆,无处不在......何其自在心!师弟,也许我真不是一位君子吧!”
望着如镜般的水面倒影出万里云空,如同脚踏云海一般,陶德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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