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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雨幕下,酒肆外。

此刻,甲剑客已横剑胸前,睁目欲裂!

因为黑衣剑客已一剑贯穿了女子的胸腹,五色云气外泄飘散,至其一霎瘫软无力。

廊下,少年不断地撑开自己沉重的眼帘,他虽晕眩难挡,却依旧伸手向外,喃喃着什么。

此刻,满面痛苦,头昏脑胀的他,脑中竟回荡起了昨夜女子的叮咛之声......

“...不知为何?也许觉着你像我的孩儿吧?呵~我竟然连我的孩儿叫什么都忘了,鱼儿?雨儿......”

一霎,少年忽然睁目!

眼中泪水瞬间划落,他无力地躺倒在地,望着雨幕中那正被黑衣剑客一剑贯体而过的熟悉背影,呼唤伸手欲抓住...

“母~亲,我就是羽儿......”

少年,正是洛羽!

与此同时,雨幕中。

那黑衣剑客已侧目凝视而来,一张漆黑的面具下,双眸寒芒依旧,冷戾如冰霜,正锁定在了甲剑客身上。

他挥长剑,瞬间便叫女人划过水面,抽飞向了睁目失色的甲剑客。

女人入了甲剑客的怀中,已萎靡不振。

可就在甲剑客抱住女人之时,噗的一声,已从二人体内响起!

一把漆黑的四尺长剑,已同时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依旧没有一丝血水,只有九道如丝如缕的青色云气与那正在极速飘散的五色云气,环绕溃散于他们四周。

他们没有半点痛苦之色,反倒彼此相拥展露笑颜。

身后传来了黑衣剑客阴沉的低语声:“自此之后,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的...”

甲剑客却嗤笑一声,虚弱道:“我们已身无分文,买了你的命,你杀了买主,已坏了规矩。”

闻此,黑衣剑客霎那显惊容:“不可能,没有第四个剑客!你们失败了,所以这儿依旧存在,也才有了后来的我!而当年和吾一起劈香的,都被吾杀了......!”

女人和甲剑客充耳不闻,他们终于回过头去,看向了廊下那躺倒在地的青衫身影。

四目隔着雨幕相对,似乎一霎相认了彼此,二人终得满足的闭上了眼帘。

双双跌入混浊的浅水中,随之慢慢下沉,仿佛从未出现过!

狂风暴雨中,廊下传来了洛羽微若蚊蝇的悲鸣呼唤声,似在无力地挽留二人不要离去。

最终...那伸过廊下格栏的手臂,也在雨水地无情击打下,轰然垂挂而下。

洛羽...晕厥于廊下。

此刻的黑衣剑客,似乎没了战胜后的喜悦。

他霎那擒剑,欲抬脚向酒肆而来,同时急促高呼:“吾乃天,有生意......”

话音未落,酒肆内响起了威如雷霆般的沧桑之声,高高在上,不可违逆。

“滚~!”

此声一出,乌云霎那惊散逃遁,重现晴空万里。

......

与此同时,山海界。

神赐大陆无过山巅,道音池畔。

那本就龟裂的天机老人石像,竟轰然崩裂散落于地,青竹鱼竿亦褪色枯朽,静静地躺在池畔,唯有鱼线依旧亮丽,垂入池中。

池中‘滋滋’凝冰之音脆响,随即水面如镜,彻底冰封。

一霎,万万里云空风鸣如哀泣,风卷残云,声声如天地悲怆大风起挽歌。

天变了...变得一片悲凉,而怆然失色。

本该夏日炎炎的神赐大陆九州之地,竟忽然变得阴沉沉的,烈阳暗淡无光隐遁于阴霾之中,长空也飘起了鹅毛大雪,万物黯然失色,如披素稿,似白麻哀悼。

烟雨阁。

黄老正立于山巅,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气息竟为之一滞!

他环视这天地间突如其来的异变,心中霎那悲痛欲裂,竟颤抖着回头,远眺向了无过山的方向。

他苍容大恸至颤抖,轰然跪地而拜,悲呼:“老奴,恭送我主,神归元始...。”

不久后,烟雨阁道钟哀鸣起肃八方,震荡九州大地。

孤海浪潮,风云呼啸,八方天地如奏悲歌。

东极长空神庭岭所在的方向,忽显异象,似有神兽仙影,向无过山方向肃穆垂哀。

星辰海四方,异象频生。

南起离火烧云间,如赤鸟歌天;

西布兑金贯长空,如虎啸悲天;

北冥坎水怒狂涛,如玄影泣天;

东现震木扶桑影,如龙腾哀天。

九天之上,日月同现东西,红衣仙影默首昆仑;

遥远西南之外,似有梵音慈悲念......

九州大地,亿兆众生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山外山人却知,烟雨阁这道钟声中,透着无尽的哀悼之意。

似乎被天地间无形的悲怆之意所染,众生皆沉默了,一霎天地死寂,仿佛是在以此默哀...。

那高耸入云,横陈于云梁州上空云海间的天地脊背无过山八方,更是风云呼啸,电闪雷鸣。

犹如天欲倾、山欲崩,河海欲倒流。

而谷影宗外的悔过池中央,玉障睁开了双眼,他伸出了手掌。望着掌中那正在慢慢融化的雪花,听着南方遥远处隐隐回荡的丧钟。

他猛然抬头,看向了遥远的云梁州上空,那正在风云变化,雷电交加的天地脊梁所在之处。

一抹无比快意的笑容,霎时显现而出,随即至疯狂仰天大笑。

“天机老儿,你终于殒灭了......天助我也!”

...

翌日,烟雨阁、五行宗,道众尽数白衣素装。

至此,天机老人坐镇无过山至今世的消息,已为天下尽知。

山海一代万古传奇人物——天机老人,陨落于无过山巅。

众生感念天机造化之神功,无论山外山还是凡俗人间,皆自发的赶赴天机所创的五行正宗所在,青丘北麓五行山。

一时间,万众白衣举哀,以登五行山,步问道峰山道而仰拜云海天机神象。

五行宗道钟声九九之数极,忽有沧桑道音留影,隐隐回荡九天云海,似眷此人间。

「吾...长明九数之真,愧不明天机何方。路何在?道何兮?唯,隐太虚、域昆仑、界山海。尔后五行开泰,烟雨中枢、神庭东镇,使四海微清,五方微定,九州微续,微末之劳也。

吾念既殒,寄道来者,天地......何悲?」

此留影之声渐渐远渡,终消散于九天云空。

与此同时,五行宗道众已肃立于五峰之巅峦,震歌传诵神宗道旨,气荡海内云霄:

「...仙道贵生,无量渡峰;呼我五行,天机始成;泱泱山海,吾辈续真;浩然剑气,天地长存.......」

山海万众步道仰空,闻声纷纷穆容行敬天大礼,怆然同歌。

......

五行洞天内。

此刻的小洛云正怀抱洛羽的肉身,面露悲戚哀痛之色。

忽然,灵池上方的石台上,竟传来了崩裂之声!

他惊愕回头去看,却见得自己这新认的神秘义母,身体竟然在极速龟裂,且片片碎裂剥落...!

见此,小洛云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八方空间霎那昏暗,五行洞天内五碑已然暗淡无光,平台之上流光、铭文、浮印,亦在极速暗淡。

就连遥远处的三颗星辰,都变得失去了光泽,如没了生气,且空间内灵气正在极速减少收缩,隐入灵池中。

唯有那代表精卫大陆的土星上,依旧有着无数华光连贯向五行洞天太虚深处。

而就在小洛云慌乱四顾,茫然无助之时,石台上已传来了女子的呼唤声。

“洛云?”

洛云霎那回头,喜忧相交,无助而呼:“娘~这是怎么了?我兄长他怎么就...”

只见石台上,只有一道虚无缥缈的人形真气,隐约可见洛神氏模糊的模样。

她云气之身,正在极速飘散,已将身前一块漆黑的鳞片送入身下灵池中,同时叮咛道:“羽儿元神出窍,并未陨命,速将他肉身放入池中,可保肉身长存。若能归来,五行可复......”

小洛云一听,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追问道:“那要是兄长回不来...?!”

话未说完,石台上真气已然散尽,变得空空如也。

洛云霎那止声,呆坐在了原地:“这...这就走了?!”

显然,自己这便宜娘亲,八成是嗝屁了!

可不过片刻,他已猛然惊醒,连忙将洛羽的肉身放入灵池中,待其只露出一颗脑袋时,他才略显放心。

转头环看四周,流光不在,周遭越发的漆黑了,仿佛末日来临,一股孤寂无助的感觉,已慢慢袭染心头。

再次看了看四周,小洛云悲声自语,凄哀哀的嘀咕着:“~这都咋了?怎么像做梦一样?”

有些怕怕的他瞅了眼四周虚无,又回头看了看正闭目如眠的洛羽,眼珠一转,急促的说道:“算了...这儿黑漆嘛乌的,哥你心里一定慌得一匹?我还是下来陪你一起泡澡吧。”

说罢,他竟连滚带爬地躲入灵池中,和洛羽并肩靠拢,双双靠在池边,望着池中五色青莲发出的柔光,他这才觉得踏实了许多。

好嘛...这小家伙明明自己怕的要死,却非要硬扯到洛羽身上,还做起了大好人。

不久后,小家伙已强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思绪,闭上了眼睛。

显然,此刻五行洞天内除了灵池中,外界已无灵气,更是一片漆黑如墨。

如今他在这儿枯等,还不如在这灵池中接着修炼,至少还有个‘伴’不是?

其实此刻的洛羽肉身,也并非毫无生命的迹象。

只是因为他元神离开了此界,所以才导致现在的死模样。不过其肉身虽然没了气息,但在这灵池中,他的体温依旧正常,血液也未凝固。

所以,对于洛神氏临别交待的话,小洛云还是坚决相信的。虽然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洛羽的元神去了哪里,但他却坚信洛羽一定能回来。

与此同时,洛羽双臂上本是隐匿的玄、白龙纹,竟然随之显现,在闪烁不过片刻后,竟霎那消失无踪...!

...

老酒头黑店。

酒肆内,一位青衫少年正趴在桌案前。

窗外水声潺潺,清风正吹动着摇曳的旗幡。

老酒头正靠坐在窗外廊下,砸吧砸吧地抽着旱烟,出神地望着远方的水天一色美景。

忽然,窗边的桌案前,响起了吃痛的轻哼声。

少年摸着后脑勺,幽幽醒转,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俊俏容颜。

此青衫少年,正是洛羽。

他睁开了双眼,蹙动着剑眉,浑噩地看向了四周。

“你醒啦?”

窗外传来了老酒头熟悉的招呼声。

洛羽依旧摸着自己生疼的后脑勺,脑中一片浆糊且头昏脑胀,似是发生过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他紧锁眉头,看向了屋外的老酒头:“我...嘶~这是怎么了?”

老酒头依旧望着远方:“喝多了呗。”

洛羽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看向了桌案上空空如也的酒碗和酒坛,脑中竟毫无吃酒的相关记忆,只记得这是家黑店,店主老酒头好像和自己是忘年交。

自己应该是从外面来的,叫什么...忘了。

好像老酒头一直叫我傻子,我也不能吃亏,叫他老东西。

但我清晰的记得,自己要练剑,剑成就可以出去,或许就能找回自己遗忘的记忆。

此刻,忘却自己的洛羽,正陷入困惑之中,问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喝过酒?”

随即,他又笃定道:“不可能,我要是因为喝多了,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些,再说我脑后奇痛如裂,像是被人重击所致!”

说着,他狐疑地看向了老酒头:“是不是你下的黑手?”

老酒头嘁笑了一声,不奈烦的强调道:“喝醉了,自己从石丘上滚了下来,撞伤了后脑,估计暂时失忆了吧。”

洛羽斜眼来看,显得有些不信:“有这么巧?”

老酒头白眼以对。

苦思冥想自己为何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洛羽越想越感觉头痛欲裂,竟咬牙呻吟:“嘶~好痛,感觉要裂开了,不会活不了几天吧?”

老酒头不知何时,像鬼魂般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窗边,冲着洛羽呵呵坏笑道:“老儿我这有副药,吃了,或许有用哦。”

看着眼前老酒头手中,仿佛是早就准备好的药包和那一张不怀好意的老脸。

他顿时狐疑问道:“什么叫或许有用?”

忽然,他望见了窗外飘荡的旗幡,顿时惊醒道:“好哇,险些忘了这茬,你可是开黑店的!”

老酒头欢喜:“对啊!你记得就好?我们可是忘年交。”

洛羽霎那回怼:“少来,你给我滚,你那药铁定是蒙汉药。”

说着,他已强行拨开了老酒头遮挡药包封帖的大拇指。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这中间的封帖上,赤裸裸的写着一个‘蒙’字!

见被对方识破,老酒头惊讶万分!

随即恬不知耻的笑赞道:“哟呵~!你咋知道的?”

见这老东西居然还不要脸的承认了,洛羽已惊怒得无话可说。

可老酒头却抖着手中药包,笑道:“反正你也头痛欲裂,说不得就没几日好活,要不将就着吃点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呗。”

“卧槽!”洛羽拍桌而起,一阵眩晕袭来,他摇头晃脑险些栽倒,靠着双手撑桌这才定住了摇摆的身形。

他望着还在咯咯取笑的老酒头,喝问道:“什么死马当活马医?我还活着,应该是活马当死马医...额这~!”

此声一出,洛羽霎那沉默,这才惊觉头昏脑胀的将自己比作了马。

老酒头烟杆儿指着他捧腹大笑。

“气煞我也!”洛羽一把推开烟杆,怒火中烧。

可随即,他便感觉脑后欲裂,抱头跌坐在地:“啊~真的要裂了!”

“哎~”老酒头叹息摇头:“看你这头疼的样子,这八成是生了头疾啊!药也不吃,咋成?要不...”

洛羽垂首咬牙,瞪目斜眼,满面痛苦道:“要不怎样?”

只见眼前视线,唪的一声,竟忽然被一把后背菜刀遮挡!

同时老酒头的声音,已自寒芒闪烁的菜刀后响起:“要不...干脆砍了吧?”

望着眼前这不知从哪多出的菜刀,洛羽震惊了,他大叫一声便疯也似的掀了桌案,本能地顺手便拿起身旁柳条,指着已持刀护住自己身前,做防备状的老酒头,喝道:“你个老东西,要砍我头就直说,来啊~?看我不先抽死你!”

可当他瞥见手中柳条时,却忽然睁目定在了原地。

望着柳条上那几道清晰且凌乱的指甲印时,脑中zhang痛之感更胜,心中...竟如刀绞般撕扯的疼痛。

猛然间!

他‘咯咯’握紧了手中的柳条,视线移动过老酒头,看向了屋外,那枯柳旁靠着的一尾青竹鱼竿。

鱼竿斜靠,鱼线下端却已垂挂在了水中,许是风吹所致。

此刻,洛羽眉头颤动化凝,渐渐面沉思水,咬牙沉吟声出。

“我...记起了。”

此言一出,老酒头顷刻面露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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