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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距洛羽入三色分晶池池底,已近第七日!
此刻,湖泊表面看似依旧平静,而中央处则隐隐透着淡红之色。
那横跨池泊的连拱桥下,七只金钟也安静地垂挂着,仿佛一切如常。
甚至连岸边一直‘坚守’在岗的骁臂宰子,都睡得极为香甜美美,鼾声如雷,且充满了鼓乐的打击之感。
显然,这位虎兄虽然是在这‘尽忠职守’,可神儿却早就于梦中会周公去了。
至于前几日响起的六色悦耳钟声,呵~估计还没这哥们儿的鼾声动静大呢!
此刻,池畔水潺潺鳞波动。
没有鸟语花香,唯有狂野鼾声,倒是与往常没有多少区别。
恐怕唯一不同的是,这本该碧绿的池水,不知何时已成娇艳的淡红色,且隐隐成旋流动......
而这湖面虽有些许变化,但也相对平静。
可水面之下,却是另一番骇人的景象!
因为此刻的水底,已是乱流如风暴,越是向下激流之势越发狂乱,且强劲的金气纵横穿梭,凝化水刃仿若实质一般,其所过之处无一不被肆掠得寸草不生!
池底乱石群,早已在这魔音呼啸的乱流中,割戮得分崩离析化为齑粉,一同加入到了这狂乱的风暴中。
而在这池底乱流交织的风暴中央,则盘坐着一位遍体鳞伤的少年。
少年长发激荡,剑眉凝锁,神色坚毅,浑身剧烈颤抖!
他左右龙纹浮影,似有二龙流光缠绕盘旋四方。
其双臂、胸腹虽皮开肉绽,但有白色荧光覆盖,还算得相对完好。
除此之外,双手、双腿、乃至脊背等等,残筋断肉黏合,多现白骨脏器,可谓触目惊心。
这少年,自然就是已坚持了六日有余的洛羽!
如今他双生期已破入五层,无难妖体更是到了六阶初期,其肉身之强悍,用金刚不坏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此刻的他依旧被乱流凌迟得筋骨毕现,唯有全力催动气血之力方能保全肉身各处要害,勉强支撑一二!
若是换做任何一位神影、空冥修士前来,恐怕都要在顷刻间被乱流绞杀成一滩随波逐流的肉糜。
如此,便可看出这池底乱流的恐怖之处!
不过,肉身剥离的痛苦对自己来说,尚且可以忍受,毕竟当初在丹老炼的丹炉中,那骨肉消离,如被烹炸的痛苦,可比这还要强上数倍。
但...最让自己崩溃的是,这四周金气乱流怒驰而形成的滚滚魔音!
‘喑喑’之声刺耳戮神,四面八方而来,缠绕心头,绞割识海,已至自己元神恍惚,像是已经和肉身分离了一般,各处天地一边。
身体如被...
不断地碾轧;
元神如被...
肆意地撕扯;
仿佛睁眼闭眼,都能看见自己每一寸皮肉都已糜烂不堪...
仿佛三魂已颠倒迷乱,随血水离体遁逃...
仿佛七魄已化了恶欲,被无限放大,狂乱、暴戾、痛苦、哀嚎、怨念......无一不在折磨着自己的每一处神经!
仿佛每一根筋脉都在不断地被拉扯,拉扯到直至绝望的崩断于眼前...
哪怕闭上双眼,这一切都清晰可见,叫人仿佛成了这狂乱奔流的风暴般急欲发狂、宣泄、释放......
此刻的洛羽,显然已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他那只凭借一股可怜的意志,还在苦苦坚持的心,正如漂泊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瑟瑟发抖,摇摆不定,且渺小而微末。
恍惚间,好像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
就连自己的三魂七魄仿佛也背叛了自己,逃去了七七八八,选择了与绝望的自己为敌,正化作了十方洪水凶兽,环伺在万丈洪流中,虎视眈眈、兴风作浪......
此刻,洛羽只觉得深深的无助、空前的绝望,心底深处似乎正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催促着!
“快...快遁入五行洞天,否则...你会死的!”
这声音听着如此温暖,仿若天籁之音。
是啊~我已坚持了六日,且超过了伽南尊者近七日!
人间亘古未有,我又为何还要受此痛苦?
可猛然间,又有一道极为‘邪恶’的声音响起。
“洛羽...你也配洛天之子,区区几日,便要放弃,何不干脆改名懦夫?懦夫哈哈哈~!”
声音充满讥讽,且如钢针一般深深地扎在心口!
他精神虽然萎靡不振,神色也显得阴晴不定,却依旧咬牙沉吟:“我...我不是懦夫!不是...!”
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皆青衫席席为什么和我如此之像?
这模糊身影俯视看来,却分辨不出容貌,但一定满脸讥讽!
对,就是讥讽...肯定在笑我!
声音再次响起:“不是懦夫?那你为何徘徊?为何要挣扎?是畏惧死亡的恐惧之心在作祟,还是那一句‘人间不可量’就让你有了知足常乐的借口?呵~你啊不过尔尔,更不配姓洛哈哈哈...!”
猛然间,眼前两道模糊身影竟合二为一,化作一道傲然挺立的玄色身影!
那本该模糊不清的面容,竟成了洛赋的样貌,且满脸蔑视,仰头肆意大笑。
“洛赋~!”洛羽瞬间咬牙怒吟。
洛赋笑罢,同情地俯望着洛羽:“哎~我可怜的兄长啊,还是放弃吧?毕竟本少...才是真正的天之子,而你嘛...根本不配!”
滚~!!!
一声咆哮,怒发冲冠,左右玄、白龙影立化龙腾,齐声裂口怒哮阵阵威压!
与此同时,三色池上七拱桥金钟七色齐鸣,如奏仙乐妙音,竟有七彩飞虹,横贯桥头...
嗡嗡...!
反观此刻的池底,已震荡如崩,声浪顷刻暴烈于四方至石开地裂,竟摧枯拉朽般地将眼前一切幻象彻底抹灭。
洛羽倾尽最后余力宣泄而出,已随之彻底萎靡,摇摇欲坠的肉身更是在乱流下被割戮得血肉横飞......
可就在此时!
轰~!!!
池底裂缝下猛然暴烈之响,竟自下而上浮现而起无量星华,悬浮八方。
且,似有霹雳电弧交织其中,彼此相连,渐渐聚拢成了两滴银色水滴。
四方电网如罩,已将几近丧命的洛羽护在了中央。
玄、白二龙影见那水滴,几乎同时惊呼:“道音池水!”
不错,眼前这两滴电弧缠绕,内里银辉透亮的水滴,正是道音池的两滴池水。
洛羽强撑残破身体,抬其伤痕累累的面庞看来。
没想到在这三色分晶池下,竟然掩藏有两滴道音的池水?
道音池不是在神赐大陆无过山巅吗?此处又为何会有两滴?
忽然...
一道青白光影自裂缝中乍现,已显化而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影!
老者白发延地,白眉修长飘荡,白衣翻飞如得道仙神,可不就是天机老人吗?
“父...父亲?!”洛羽震惊失色。
可天机老人似乎不认识他一般,只微笑如清风明月,自顾自的说道:“此池曰三色,留三滴道音之水,分天、地、人。
人色,四音,止步山外山;
地色,五音,五仙之末,列位地仙,人间尊序;
天色,奏六音,得道音一滴,步大乘之仙,享天外机缘,人间不可量也;
天地人三色俱全,七音合鸣,道音成双,天外不可量也。
汝池下满盈七日,足见天人之姿......”
此刻,池底金气乱流正在慢慢消退,道道七彩霞光已在钟鸣声中,自连拱桥上投射而下,直入池底,洒罩在了洛羽的身上。
其满身触目惊心的创伤,正在极速恢复.....
而此刻的他可管不得这些,他望着天机老人的浮影,正在慢慢消散...
顿时伸手,急切呼唤:“父亲,我是......!”
不等其说完,天机老人的幻影已然彻底消失,唯有眼前那悬浮的两颗银电水滴。
一霎,他颓然若失,呆坐在了池底,痴望着那两滴道音池水。
心中随之明了。
难怪伽南尊者在前往神罚大陆后,不久便突破至大觉地仙,直至修成大乘涅槃心道,悟得飞升极乐之机。
原来释尊当初在此禅坐六日,所遇见的机缘,便是我父留下的传念浮影和这道音池水。
还真是造化弄人,定命使然,后天因果渐成啊!
感怀片刻,见左右玄阴、白阳已化了人身虚影,正望着两滴道音池水垂涎欲滴。
洛羽知道,这道音池水源自真我真灵之气,可证玄、白真龙之身,同时还能令他们彻底脱变化形,更可令其在短时间内迈入堪比地仙之列。
如此,一下多出两位堪比地仙的保镖,自己还等什么呢?
于是,他便挥手左右道:“去吧。”
玄、白得此天大恩允,已嗷嗷叫着,左右冲出,瞬间便将两滴道音池水吞下,已急不可待地遁入五行洞天开始炼化洗身!
此刻,池水虽然依旧成淡红色,但七彩霞光万道正沐罩自己这副残身,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如初。
如今肉身不仅在极速恢复,且无难妖体还在慢慢攀升,甚至在霞光的加持下开始贪婪的吸收周遭池水中浓郁的金气,至新滋长而生的肉身坚硬如铁.......
...
与此同时,三色池畔。
此刻,池上拱桥飞虹垂挂,七钟齐鸣,声声悦耳,恍若仙界奏天音,经久不衰。
不过,有人却觉着这犹如天籁般的钟声,很是吵闹。
只见池畔树下,睡得正香的骁臂宰子已是一脸烦躁。
他眯眼皱眉,嘟囔着:“敲...敲个锤子!难得打个盹儿,就不能......!?”
忽然,他猛的瞪大了双眼,直麻麻地坐起,眨巴着一双虎眼,看向眼前幻境。
恍惚间,好像眼前全是绚丽的彩虹...晃亮得眼睛都快花了!
他大梦半醒半迷糊,偶见这七彩飞虹于眼前,霞光耀眼夺目,恍若来到了仙境之中!
这睡过了头的虎兄弟,一脸懵逼地望着眼前的霞光飞虹,觉着自己还在梦中一般,愕然自问:“我是谁?我在哪里?仙界为什么也敲钟...?”
猛然间,他一个激灵:“钟声!是钟声!一色、二色......四五六...七色?!”
说到这儿,他已怔在了原地,望着眼前如梦境般极不真实的画面,愕然摆手算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啊呸呸呸,六.....六色钟鸣,人间不可量。那...那七色算什么?!”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即,化作惊喜之色,是一拍屁股站起:“哎呀呀...大歌兄弟这是......”
忽然,钟声止,霞光飞虹散,我们的虎兄也随之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望着眼前红丹丹的池水,且还带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分明就是血水嘛...
他瞬间大惊失色,是连滚带爬地冲向水边,哭爹喊娘的咋呼哀嚎:“大歌啊!我的大歌兄弟呀~!你他娘怎就不听我言,死撑呢?这不...撑死了吧?你啊~这整个七日又有屁用?”
说着,他还伸手捞起一湾血水,哎呀呀似哭丧一样地摇头嚎嚎着,可谓声泪俱下:“看你啊...七尺男儿都化成了一滩血水,连个全尸都没剩下呀!惨啊~呜呼哀哉又哀哉...我的大歌兄弟呀!你死的好惨啊~。”
还别说,这虎头虎脑的器灵汉子怪真情,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丧得不仅有模有样,还极富那方面的调调,可谓阴阳顿挫,起伏有致,别提有多丧。
只见他将手中剩下的血水洗了把脸,增加了点泪痕,顺便还向后捋顺了下自己雪白的毛发!
随即,又重新捞起一湾血水,继续声情并茂地哭丧道:“哎呀~我的大歌兄弟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呢?啊痛煞我也...这不是叫为兄白发人...啊~送黑发人嘛?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兄弟撒手人寰呢?啊这叫...兄弟我如何向主人交代啊....?”
一时,骁臂宰子自感玩忽职守,致使洛羽嗝屁成一池血水,如今放下大过,未来堪忧,岂能不悲?
此刻,他哭丧得越发起劲,可谓悲从心起,发乎于情,情真意切,是哀己痛失兄弟,又恐罪责难逃...!
而就在此时,水花声响起,似有人涉水上岸。
与此同时,只闻一年轻男子声响起。
“哭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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