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进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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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的临原城外，许多散修武者都积极地对战妖兽，使出浑身解数。但无论杨逆还是离灵，都不会认为他们是在为了临原城存亡而战。

至少现在不是。

杨逆吐了口气，望着城外的几道防线，轻声说道：“人心是自私的。现在他们猎兽杀妖比谁都积极，那是因为他们有把握，危险不大。猎杀的妖兽又全归他们自己，当然上心。”

离灵在一旁接话道：“而当妖兽潮真正降临，妖兽成群，压城欲摧。还有那种疯狂的气势，战斗起来不可能不出现伤亡。”

“所以他们就走了，或者在一旁观望，等着猎杀落单的妖兽。不过是绝对不会正面迎击兽潮锋芒的。”

杨逆感慨着：“不过这样也不错，这些武者本来就是一群为自己而活的人。至少他们在兽潮的战斗里也出了力不是？他们出多少力气，得到多少收获。最艰苦的战斗不参加，那就得不到最丰厚的回报，很公平。”

离灵在一旁点头。

“所以你看，现在在城外猎杀妖兽的基本没有临原城的军队。军士们就是在养精蓄税，等待迎接兽潮最强的爆发。”杨逆看过史书，基本上没次兽潮来临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军士们也是以不变应万变，无论散修武者何去何从，他们是不会退缩的。他们的后方，是自己国家的无数民众，他们承载着千千万万人的安危，不容有失。

离灵在一旁一直静静听着杨逆的话，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这些人真是鼠目寸光。”

杨逆听了倒是很好奇离灵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你说的是战后分战利品的事情？这倒是不能怪他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在兽潮里活下来。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也不想冒，就注定得不到收获，我倒是觉得挺合理的。”

离微微摇了摇头：“这只是一小部分。我说鼠目寸光是因为他们的选择？”

“什么选择？”

“退缩！他们在面对兽潮来临之时的退缩。对他们来说，避让兽潮是一种自保的行为，趋利避害

乃是生灵之天性，无可厚非。但这样做本质上还是一种逃避，面对一点困难就畏缩不前，会令他们失去锐意进取之心，失去了进取之心，又何谈突破？”

杨逆品味着离灵的话：“退缩……或许吧。不涉及生命之危的话，他们倒是勇敢的很。可一旦危及生命……一个个逃的比什么都快。”

离灵却是不屑一笑：“那你呢？你觉得兽潮危险吗？所以兽潮爆发的时候你会退却吗？”

杨逆一怔，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想过在兽潮来临的时候逃走。不是因为自己不怕死，也不是多么的大义凛然，杨逆自问不是那样的人。而是他潜意识里就从来都没认为兽潮会给自己带来威胁。

杨逆开始反思，是什么让自己出现了这种感觉。整个离荒都为之色变的兽潮，他凭什么会认为威胁不到自己？

是因为身怀奇功？可自己说到底还是个灵初小子。是因为离灵？可它也只是个残躯，自保都有难度。

可无论是杨逆还是离灵，都没有把兽潮当做是什么致命的灾难。反而是当做历练一般，还制定了修炼计划，这……

“我为什么会有兽潮威胁不到我的想法，这太可笑了……”杨逆有点发懵，他还是没想明白。

“这就是差别所在了。”还是离灵倒是看得通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又反过来询问杨逆：“你觉得人类在兽潮的冲击下会死绝吗？”

杨逆不知道离灵为什么这么问，但不假思索地就能回答出来：“当然不可能，兽潮虽然危险，但最严重的时候也从未能将人类赶尽杀绝。”

“嗯，不错。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兽潮中活下来呢？”

杨逆一滞，这个问题他不太能确定：“强者？”

“我应该是和你说过的，兽潮爆发是妖兽为了维持无边荒原的生态，但同时这也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说的残忍一点就是只有能活下来的才是值得活下来的，懂吗？”

杨逆若有所思。

“能活下来的才是值得活下来的……你的意思是，兽

潮对人类来说也是一个同样的过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对！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那些武者鼠目寸光了吗？”

“原来是这样。”杨逆的心头突然出现一丝明悟。

“懂了，兽潮是一个筛子，一旦爆发，第一下筛掉的就是这些人。自信都没有的人必然难成大器，连对抗兽潮的勇气都没有，拿什么去登临修炼之巅。”

不过说完这话的杨逆却又是一顿：“不过兽潮……可是所有人心中最畏惧的恐怖。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在兽潮中心如止水？”

离灵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别把兽潮看的太无解，你们已经抵御了这么多次的兽潮，你一点自信都没有？”

杨逆不是很摸得着头脑：“可你说临原城会守不住……”

“那是因为有了特殊变故。”至于什么变故离灵却是没有细说。

“兽潮是很凶猛，它们最大的特点是混乱，但混乱同样也是它们最大的弱点。”

“什么意思？”

“兽潮激发了妖兽的本能凶性，它们是混乱的，发狂的凶兽会爆发出更强的力量。这是它们难以对付的原因。”

离灵顿了一下：“可这同样是他们最致命的地方，无边荒原的妖兽普遍更凶，这是受到了肆域的影响。它们不懂得协作配合，甚至有的本就是天敌，有天敌出现在同一个战场，立马就会不由自主地相互争斗，导致更加混乱。”

“而且兽潮爆发的时候，它们只会埋头冲击，撕碎眼前的人，直至力竭。而人类就不同了，不仅能够相互配合，轮换作战，最大程度的保持有生力量。最可贵的是还懂得利用一切优势来对兽作战。从城外的几道防线就能看出来，都有增强人类，削弱妖兽的能力。这是你们最大的凭借。”

杨逆听得好奇：“听你说的，这兽潮好像很一般的样子。”

离灵哼了一声：“这些妖兽……你见过多少妖兽？妖兽一族也是有智者的，排兵布阵不比人类差。你们这里的妖兽不仅级别低，更是受肆域影响。单体作

战能力还好，团队作战能力几乎没有，也就靠着数量多了。”

不过听了离灵说了这么多，杨逆还是苦着个脸，显然是觉得形式仍然不容乐观。

离灵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开口说道：“守城之事你能有多少作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没这个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兽潮是多大的凶险你不知道？稍一疏忽就万劫不复的下场。”

离淡淡地问道：“你会在兽潮爆发的时候找玄境妖兽单挑吗？”

杨逆一听这话瞪大了眼：“你觉得我是傻子吗？为什么要去找死？”

“那你发现妖兽比你强得多，一个人打不过怎么办？”

“当然是避其锋芒，交给能解决它的人解决，或是联合数人之力群起攻之。”

离灵笑吟吟地道：“这不是听清楚的吗？那你在担心什么？”

杨逆：“……”

对啊，自己在担心什么。兽潮可不是妖兽对人类单方面的屠杀。说白了，这是人与妖兽之间的战争。只不过人类之间的战争可以讲和，妖兽和人类的战争不行而已。

那么既然是战争，自然就是兵对兵，将对将。自己一个卒子老是想着那些自己根本就打不过的大将干嘛？简直可笑至极。

离灵：“所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兽潮爆发，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保住性命就行。”

离灵毫无违和地续上了刚才的话题：“先前我问你什么人能活下来，你说强者。这话不错，但不完整。准确来说，能活下来的都是同一级别的强者。而你……觉得自己不强吗？”

杨逆这才恍然大悟。没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那么自己肯定是有底气确定自己就是那个优，是那个适者的。

拥有神体天赋，修炼纯阳天经，手握离这种至宝。要是还不能算佼佼者，脱颖而出的话，直接一头撞死算了，还修什么炼。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的修炼一阳之始，尽早掌握这个神通。让自己生存的底气更足。

离灵看着他逐渐亢

奋的状态，很适时的浇了一盆冷水：“别高兴的太早。虽然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你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天才，然而强者还是很缺。自己想想原因吧。”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杨逆手里。

杨逆心里一阵吐槽，这个离，自己情绪低的时候不断地给自己找自信。这情绪上来了一下子又给打懵了。真是……

不过杨逆也不得不承认，离灵说的话是对的。不说离灵见过多少天才陨落夭折，就是杨逆听到的故事传闻中，也多是某某天才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运气怎么怎么不好，最终落得身死道消，惨淡收场。

但不管怎么样，先前因为兽潮的事情带来的一阵烦乱思绪确实恼人。而现在，杨逆的心情在离灵的帮助下也确实是平静了下来。

杨逆从来没有怕过，只是担心而已。毕竟他的性子生来沉稳，不愿去做太过冒险的事。

不过就像离灵所说，失去了锐意进取之心的武者是走不远的。

所以杨逆觉得，自己有必要改变一下心态。苟延残喘不如放手一搏。所向无前才应该是英雄典范。

尽管自己不想成为什么英雄，但他知道，进取之心一旦丧失，丢掉的可不仅仅是一次本可以到手的收获。

还有未来无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