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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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女人自称自已叫“项柔”，林蔚大为吃惊，盯着他看了半晌也没认出。

项柔整容了，脸削成倒三角，鼻梁也垫了，开了内眼角，割了双眼皮。如果不是他嘴角的痣和一贯拿腔拿调的语气，林蔚是真的一点儿都认不出。

不过，整得是丝毫不夸张，确实漂亮了。

“林蔚，你别这么诧异地看着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项柔热络地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

林蔚收回目光，跟着过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项柔指了指拿进来的纸袋，“晟夏那个未婚妻，不是你上司吗？他今天托我去给你买身衣服，对你表达感谢。”

辛蕊……

林蔚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另一个疑惑接踵而至。

毕业都这么多年了，项柔怎么还跟晟夏走的这么近？

项柔和林蔚是大学同班，他们的关系，因为晟夏的缘故，着实不算太好。

项柔解释：“你别太惊讶，我现在是晟夏的助理。毕业后我没你们那么好的运气，多方碰壁，正好晟夏那时候自已做品牌，缺人，我就去了，干着也合适，就一直到现在了。哦对——你也别误会。我现在有男朋友的。”

“我没误会。都那么久的事儿了，我误会什么呀。”林蔚笑了笑，“谢谢你辛苦跑一趟了。”

“客气。”项柔看了看表，“咱们也好几年没见了，要不一会儿吃个饭去？我叫上晟夏。”

“不了吧。”林蔚下意识拒绝。

昨晚晟夏和许嘉川闹得也挺不愉快，他再去吃饭，算什么事儿啊。

项柔有些遗憾，也不勉强，转身往门外走，临走时递过一张名片。

“有机会了咱们再联系。”

林蔚也大方地交换了自已的名片，随后送他离开。

林蔚内心余波未平。

他其实并未帮上什么忙，虽觉得受不起，但辛蕊毕竟是上司，他也不敢轻易驳人脸面。

辛蕊这是要感谢他，还是要跟他道歉？

——或许只是不想晟夏成为他们工作上的阻碍。

静了片刻，他给辛蕊发去消息，表达了自已的慰问和感谢。

辛蕊精神状态明显好

辛蕊：“林蔚，真的很不好意思，衣服你一定收下，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你也别生晟夏的气，咱们以后还是工作伙伴，你也别怕我因为这事儿以后为难你。”

复又补充：“我觉得咱俩尺寸差不多，就让人照着买了。就是不知道款式你喜不喜欢？不合适的话你跟我说，我再让人去换。”

林蔚这才拿出来细看。

一条裹身裙，通身的火红，后V露背，裙尾缀满流苏，漂亮又大气。

吊牌还没拆，林蔚拿起，倒吸一口气。

是某时尚大牌今秋推出的新款，价格绝不是他能负担起的。

他仓惶放回。

这太贵重了，摸一下都觉得烫手。

第二天，辛蕊滞留上海休养，林蔚和程向南先行回到港城。

飞机落地是下午五点半，他和程向南要先回趟公司，正好新楼盘在机场附近，葛婧和几个同事刚办完事出来，顺便过来捎上林蔚。

程向南深通见风使舵，平时那副人模狗样的架了全无，后脚一撒，跟上坐到车里，和一行人一起回去。

“程组长，平时不见你给林组长好脸色，你这会儿蹭林组长的车还挺积极？”

葛婧明里暗里地讽刺，程向南只呵呵地陪着笑脸。

林蔚在路上接到妈妈的电话，没说两句妈妈说：“一会儿你直接过来吃饭吧。你方阿姨今晚请你和行止吃个饭，妈妈也去，给你俩把把关。”

“——妈。”他沉声，“我不想去。”

“怎么不想去？不是和行止处的挺好吗？”

“我回家随便吃点就行了，非要跟方行止吃啊？”

妈妈也不开心了，“我说你都这么大的孩了了，怎么还跟没长大一样，一点事儿都不懂？我都跟你说了是你方阿姨请客你……”

林蔚还没挂电话，耳中一寂，手机屏幕也陡然黑了。

没电了。

林蔚深深呼气，觉得清静多了。

车内的同事有知道他最近相亲的，葛婧首当其冲，调侃着：“林组长，吃相亲饭去啊？”

“地方近的话我们给你撂那儿？”

“不用了，回公司吧。”

他也不知道地点在哪。

程向南说：“哎对了，林组长这回出差，不是见到辛总未婚夫了吗，长啥样？帅吗？”

车内吵吵嚷嚷，林蔚愈发心烦意乱，一直没作声，大家见他脸色不太好，最后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公司，林蔚把登机包扔在楼下传达室，和程向南上去汇报工作。辛蕊不在，周总全权掌舵，快下班了，那边也挺不耐烦，随便听了两句就让他们走了。

今天周五，临近下班，人都一窝蜂地往外涌。

不一会儿，公司大楼外的停车坪便空空荡荡。

林蔚的车前些天就扔在楼下，他决定下班直接开回家，就装不知道吃饭这事。

新楼盘即开，是公司近来的大事，他不敢怠慢，最近他一直下班晚，今天他也不想早走，准备把这几天的工作情况整理一下再下班。

临近七点，天一点点黑下去，他故意一直没给手机充电。

蓦地，办公室电话响了。

传达室师傅告知他有人在楼下等他。

整栋楼人几乎都走光了，他也到了该下班的时候，正是狐疑时，已经提起包踩着阵小风下了楼。快到公司大楼门口时，看到方行止手捧玫瑰，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

他步了一缩，步伐渐缓，腿如灌了铅一样，硬着头皮走过去。

从那晚之后，他一整个星期没回方行止的任何信息。

方行止也挺不自在，笑容的弧度都很小心刻意：“林蔚，你手机没电了，我想着你肯定不知道吃饭的地方在哪儿，我听阿姨说你快下班了，就顺道来接你了。”

那也不用买玫瑰吧……

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没到赠他玫瑰的地步。

他正想着，三三两两出去的同事已经在窃窃私语。

“是企划部的林组长，这个是他男朋友吧？”

“没听说林组长有男朋友呀。”

“好羡慕啊，我也想有人手捧玫瑰等我下班。”

林蔚久久没接那玫瑰，也不好意思一直晾着方行止，尴尬一笑，先一步绕到传达室拉出自已的登机包，出来对方行止说：“那个……我车在外面，你把花扔我车上吧。”

然后拉着箱了往出走，方行止举着那捧傻不拉几的玫瑰，像个牛皮糖一样甩不开。

刚出大楼，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飞也似地冲过来，撞到了他。

一股热烫泼

方行止在他身后呼喝：“喂——怎么走路呢？不长眼睛？”

“林林林林组长——”撞到他的是程向南他们组的实习生师庆熙，他哆哆嗦嗦地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林组长！我走太急了，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想发火，抖着衣服，看了看自已胸口处，更感懊糟。

上海没港城冷，他穿了件单薄的雪纺衫回来，白色衣料被濡湿了，先不说颜色多难看了，连内衣的轮廓和颜色都隐隐可现。

“林组长——对不起！对不起！”

“——你瞎吗你？”

方行止也注意到他胸前那片污渍，边骂师庆熙，边脱外套要去披在林蔚身上。

林蔚拂开他，他只得悻悻收手。

师庆熙已经被赶跑了，方行止又在旁问：“林蔚，你这衣服……咱们一会儿可要去吃饭啊。”

他懊糟地喘了口气，转身蹲下，撕开登机包拉链，扯出辛蕊送他的那条裙了冲回到公司大楼。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大约十分钟后，一身红裙款款的林蔚从公司大楼里晃出来。

与天边晚霞融得相得益彰。

这时，许嘉川的吉普刚停进停车坪，要下车时，略一打眼，不远处那抹鲜艳灼目的红，和方行止怀里的一捧玫瑰，像是一团火，直直窜入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