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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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纷飞之间，心头泛起的情绪下一刻就要脱口而出。

外殿传来声音：“你们俩站在这儿做什么？主子里面竟不留人伺候着。”

我猛然抽回手，将那点小心思死死压了下去。

俞炯然也往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将满眼柔情收了回去，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孙姑姑端着一盆水进来，见了礼后，神色凌厉的回头看了叶六一眼。

俞炯然站起来，背对着众人，漫不经心的理了一下外袍，飞快的把药膏往我手里一塞，镇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叶六进来拧了帕子，给我擦手，然后扶我重新躺下来。

“气色是好多了。”孙姑姑把床幔放下来，遮住外头的光线。

我拉住她的手，笑着撒娇道：“姑姑，我嘴里全是药味，想吃个蜜饯。”

孙姑姑见我难得的乖顺，心头一软，连忙应道：“好好好，这就去给你拿。”

等她身影消失在外殿，我招手将叶六唤过来，从枕头下把俞炯然给我的药膏递给她：“帮我收好。”

叶六点点头，安静得毫无存在感，仿佛对此事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床头的纱幔被风轻轻撩拨着，像是美人长袖舞动，在这样的静谧下，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半个月后，一连几天的阴雨天后，盛夏的暑气消失殆尽，眼瞧着初秋要来了，成德女帝下令回宫。避暑山庄又风风火火的喧闹了起来。

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平日行动不再受约束。在临行前，便带着叶六又去了一趟湖边。不过，这次倒是没下去游湖，只是寻了一个角落躺着晒太阳。

我枕在叶六腿上，半眯着眼睛，手里拿了一片枯叶把玩：“孙姑姑是不是说你了？”

叶六替我把脸颊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抚顺：“由得她说吧，也没什么坏心。”

那日俞炯然与我单独相处，实在于礼不和，孙姑姑当时瞧着叶六的神情就不对劲，虽然当时打发了她，难保私下不会逮着叶六发作。

我沉默了片刻，坐起来，把那枯叶丢入湖中，眼神认真的看着叶六。

“要

是，有一天你离开西苑，你想做什么？”

叶六呼吸一窒，两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公主。”

我对她安抚的笑道：“不是赶你走的意思，我是问你，如果你不是西苑的婢女，你想做什么？”

叶六低下头，面色惆怅：“我不想离开西苑，不想离开你。”

我把她肩膀扳过来，让她跟我对视：“叶六，你听好，我现在问你，不是要逼你，是想给你安排一条退路。”

叶六懵懂的看着我：“退路？”

我松开她：“母妃丧期一过，按照我朝例，我可能会被君上指婚，你跟在我身边，这辈子，便是再没了半点自由。”

“我不在乎。”叶六急切的打断我。

“我在乎。”我神色坚定。

我看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我一起长大，说句亲如姐妹也不过分，我这一生，自有我的命数，可你不一样，天下之大，你还有很多选择。我不会困着你，亦不愿你如此过一生。”

“公主。”叶六眼里泛起水珠，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你现在不必回答我，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想。”

叶六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拿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泪，打趣道：“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羞不羞？”

天气凉快了起来，便让人在西苑的树下搭了个秋千，得闲时，在上面坐着，看天上的云展云舒，仿佛烦心事也能被带走一样。

孙姑姑拿了件披风过来：“君上派人过来问，后天的秋日围猎，可要让内务府备下马车。”

因着我的出身，先皇和先皇后都十分不喜，从前西苑就跟冷宫差不多。如今成德女帝当家做主，凡事竟还能想着我这个皇妹一份。真是大度。

我摇了摇头，把披风系好：“京郊出行颠簸，我身子未曾好全，推了吧。”

秋日围猎之后，就是成德女帝生辰，皇贵妃定然是要留在宫里操持的，内院中随行的，俞炯然是免不了的。

我到底是不愿凑这个热闹。

数月前，成德女帝警告的话语言犹在

耳，经避暑山庄一事，怕是她心里越发芥蒂起来。

后宫的女人争风吃醋起来，尚能变得面目可憎，为君者，若是强硬些，怕是在宫里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我记得母妃那里有几颗猫眼石，去寻出来。”我起了身，慢慢的往内殿走。

孙姑姑提着我的长袍，扶着我小心跨过台阶：“主子是想给君上做贺礼吗？”

那猫眼石还是当初母妃生辰时，皊妃送来的贺礼，也算是眼下库房里，最能拿得出手的。

“西苑如今得了不少照料，我也只有这点回礼了。”

孙姑姑拿了几个软垫，扶我在塌上靠着：“君上，似乎跟先皇后很不一样。”

皇家和睦，对成德女帝来说，不过是赏些东西，做做表面功夫，将来能在史书上多添上几笔赞叹，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向来不爱跟孙姑姑言明，便咽下不提，只是打发了她去找东西。

秋日围猎我虽没去，倒是从宫女嘴里听到了几个趣闻。

秋日围猎的头筹，今年爆了个冷，竟然被洪敬甫摘得。

然而这还不算是最让人吃惊的，这洪敬甫不知是哪里抽了风，竟然推了成德女帝赏赐的宝剑，当着各位宗亲和朝臣的面，为自己求了两个美妾。

成德女帝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把人许给洪敬甫之后，第二日就由着朝中新晋的言官穆育民，在朝堂上弹劾了洪敬甫作风不正。

于是秋日围猎，由此生了不少谈资，连带着在成德女帝生辰时，诸多朝臣私下还拿出来打趣。

我在宴席上见到那位传闻中的洪敬甫时，见他一脸坦荡，丝毫不在意身边人的议论纷纷，一杯接一杯的佳酿下肚。

不由得心生几分佩服，脸皮厚成这个样子，想来也能少了许多烦心事。

洪敬甫一手拿着一只大鸡腿，一手端着酒杯跟身边人碰了一下。我瞧着他那架势，不像是来参加君上的生辰宴，更像是在酒楼寻开心，自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