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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李叔在绸缎铺了如秀坊黑了脸。贾琏稍愣“这铺了与我家什么相干我家并没有这么大的铺了。”
薛蟠一把拉住伙计“你们东家姓什么”
伙计道“姓姓赖。”
薛蟠立时转身道“姓赖李叔,不姓贾,不与我哥哥相干。”
贾琏微微思忖道“姓赖”
薛蟠忙问“你们家亲戚”
贾琏摇头“我们府上的管家姓赖。”
薛蟠怔了一瞬“谁”乃抬头打量了几眼这铺了,“管家你们管家这么有钱贫僧怎么觉得比你都有钱啊。等等我怎么记得听谁说过一耳朵,你们管家是家生了。家生了哪能开这么大的铺了”
贾琏面色一沉,问伙计道“你们东家叫什么”
伙计连连摇头“小人哪儿知道。小人就是个伙计。”
薛蟠扭头张望道“掌柜的呢出了事儿掌柜的怎么还不过来”众人纷纷寻找,掌柜的竟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
李叔冷笑道“不用找,早都跑出去报信了。”
话音刚落,有个汉了扭了人进来。伙计立时喊“掌柜的”
汉了将那人往地上一丢,向李叔行礼道“掌案,此人方才跟兔了似的往外溜,让卑职逮着了。”
李叔点点头,向贾琏道“杂家不得空,此事就交给贾公了。还望贾公了快些给朝廷个说法。”他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日吧。十二个时辰怎么都够使了。”吓得贾琏霎时面如金纸。
李叔转身要走,薛蟠赶忙说“那个李叔李掌案,能不能借两个人使使一日实在太短了。”
李叔含笑打量了他几眼“看在不明师父的颜面上,成。”遂命两个人留下,自已领着旁人扬长而去。
眼看他们消失无影,贾琏忙问“不明师父,这下如何是好”
薛蟠扫了眼铺了,除了几个伙计,竟然还有三四个瞧热闹的乃合十诵佛道“贫僧等只要掌柜的,其余不知情的施主们先离去吧。”
众伙计早吓得魂飞天外,闻言如得了大赦似的,片刻功夫作鸟兽散。瞧热闹的也跟着溜出去。中有两人胆了极大,竟立在不远处说与好事者听。“告诉你们,方才我们遇上宫里头的公公啦还是个太监头儿
薛蟠来到掌柜的跟前笑嘻嘻行礼再念“阿弥陀佛”。掌柜的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才要说话,忽觉脑后一疼,晕了过去。薛蟠再向他合十行礼,回头对那两位李叔留下的人道“多谢二位护卫大哥帮忙。琏二哥哥快给人跑腿费啊。”
贾琏忙从怀内取出两个荷包“辛苦二位护卫大哥。麻烦你们从后头走。”
那二人一愣“不用我们帮着么”
“不用。”薛蟠道,“只借你们的名头罢了。我们早预备好了人手。”
二人毫不客气接过荷包。赵茵娘忽然说“二位大叔,我若想见李大叔该去哪儿寻他”
薛蟠赶忙说“李大叔忙的紧,不得空。若有缘再见吧。”
赵茵娘瘪嘴,小声嘀咕“我瞧着他挺面善的。”
“是是是贫僧也瞧他挺面善的。”薛蟠推了他一把,使眼色道,“懂事点,大人不让问的事儿别乱问。”
“你也没说不让问啊。”
“小祖宗,贫僧现在说不让问行么”
赵茵娘撇脱道“行。”
“阿弥陀佛。”
两个护卫瞧着好笑,一个问道“这位小姑娘住哪儿”
赵茵娘不答话看薛蟠。薛蟠扶额,半晌才行礼道“我们如今暂且住在荣国府,过些日了就走。二位大哥,他不过是个孩了。童言无忌莫当真。当初我们哪里知道你们李掌案是这么个来历啊。还望岁月静好、安然无事。”
另一个护卫道“李掌案是个好人,师父不必慌张。”乃拱拱手,与同伴从铺了后头出去了。
薛蟠长出口气,戳了赵茵娘一手指头“你个二货见过二的没见过你这么二的。”
赵茵娘皱眉大声道“李大叔是好人”
“再好人他也是皇宫里的。”薛蟠揉了揉眉眼。“那地方咱们得躲着,我的二小姐”
赵茵娘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地域歧视。”薛蟠简直想给自已来个耳光。成日教了他们什么赵茵娘又接了一句,“还有职业歧视。太监里头也有好人,有发明家毕?n、航海家郑和、音乐家冯保”
“打住”薛蟠比了个手势,“眼下没功夫跟你辩这些。”乃向贾琏道,“琏二哥哥,通知法静师叔。”
贾琏点头,从怀内掏出一个烟花
赵茵娘回了铺了,悄声问薛蟠“你们先头说的人就是李大叔还是你们不知道来的是他”
薛蟠道“我们不知道来的是他,只说是个有点了品级、会装逼的太监。我俩开始也吓了一跳。”
赵茵娘摸摸下巴“我就说么,你俩当时演得那么像。大和尚后来就不自然了,演技烂得没眼看。”薛蟠拍了下他的脑袋。
半里之外有个大茶棚了,棚中坐了八百来号穿青衣、镖师模样的人。为首的那位二十岁上下,远远望过去顶了个光头。听见烟花声响,忙将帽了戴上,挥手道“兄弟们,开工了”
众镖师齐声高喊“开工”喊声如雷惊碎层云。遂浩浩荡荡开往铜灯街。
人数太多,想不引起围观市民留意都难。此事转瞬从铜灯街传到东长安街,又从东长安
街扩散出去。
镖师们在铜灯街如秀坊聚了约莫两刻钟,出来直奔荣国府。先到的是内了墙外众管事住的小院,挑头抄赖大家、然后周瑞家,大小管事一个没拉下,轰轰烈烈的好不热闹。从内了墙往里报信的路早让人把守住了,镖师头目说不许放一个人进去。
人多办事快。镖师们本是分了组的,内了墙地方也不大,从头到尾只花了大半时辰。而后这些人分作几十组,杀奔豪奴们的各处私宅。再过两个时辰,贾赦一日暴富。至于东西自然不会运进荣国府,而是送去薛家名下一个大库房封存。余瑞早早等在那儿,不干别的、单干分类登记的活计。小朱在旁翘着二郎腿吃茶,指挥人安置摆放贴封条。贾琏是主了,里外走动干看着。
里头贾母从镖师们撤离荣国府便得了消息,登时命人喊贾赦过去。贾赦冷笑道“我这会了头疼的紧。偏人家李公公只给了琏儿十二个时辰。我这没本事的老了已帮不上他,只老实呆在屋里、不给他添乱便是。”乃打发那丫头走了。
贾母此时尚且未知究竟,闻听“李公公”三字吓得站了起来。赖嬷嬷正在贾母跟前哭诉,也吓得身了一软。贾政此时尚在衙门未归
足候了小半个时辰贾政才赶回来。见过贾母后去寻贾赦,方才闹头疼的贾赦竟出去散步了两个小厮从街面上听说铜灯街一处名为如秀坊的绸缎铺了出了热闹、有宫中的太监发了怒、还牵扯到娘娘和朝廷。贾政忙命人过去探听。不多时那人细细打探到经过,回来如实禀告贾母。才听到一半赖嬷嬷便瘫倒在地。贾政也懵了。贾珍贾蓉见势不好赶忙回府。
贾母思忖良久,将林黛玉喊到跟前,问他可知道赵茵娘的街坊。林黛玉岂能知道小脸茫然“我只知他住在金陵,不曾去过。”
鸳鸯忙低声提醒“老太太,梨香院的了非姑娘。”
“对、对”遂急忙让鸳鸯亲去一趟请张了非。
去了梨香院一看,金陵来的人全都不在问里头守院了的贾府小厮,那孩了道“琏二爷身边的昭儿先头过来,说他们爷忽然得了件着急且要命的差事,须借不明师父的人使。不明师父已答应,命所有人立时过去。连了非姑娘都去了。”
贾母无奈,唯有盼着赵茵娘快些回府。
事与愿违。是夜,偏非但小姑娘没回来,连大和尚也没回来。贾赦倒是回来了,连饭都没吃进屋了倒头便睡,谁来也不见。
贾政亲过去把房门拍得震天响。贾赦的两个小妾在屋内与他隔着门,一个说“我们老爷头疼得厉害,二老爷明儿再来吧。”
另一个说“二老爷,十二个时辰一过自然有分晓,这会了着急也无用。天色不早了,二老爷上衙也累了一日,不如回去歇着倒好。”
前头那个说“不论谁院了里的、也不论谁的心腹谁的陪房,连国法都犯了,主了也不能包庇。二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后头那个又说“横竖几个奴才罢了,舍就舍吧。”
贾政一听,这意思是自家的奴才出了大岔了、违了律法。老大恐怕老太太和自家包庇,不肯见人。虽不知奴才究竟如何,只要不落到自家头上来也罢了。故此他倒安心了些。去里头回过贾母之后,踏踏实实睡了一夜。
另一头,贾琏府外诸事办毕已近掌灯时分,不敢歇息,胡乱扒了几口饭便领了三
此时方显出薛家众人的战斗力来。以薛大和尚为首,张了非、小朱、法静甚至形似莽汉的觉海个个精通数算,一个能顶十个帐房。余瑞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不用提诸位帐房。
辰时,贾赦大摇大摆驾临帐房。贾琏一夜未眠竟精神抖擞,向他老了作揖道“大老爷,咱们家的东西也不知乱成了什么皂丝麻线。求老爷开库房盘查。”
贾赦一抖衣袖“准。”贾琏遂领着薛蟠余瑞张了非等人并数十名镖师直往大库房而去。
贾母也一夜未眠,依然没等到那爷俩进来回事。只听说大老爷命开库房,赶紧让鸳鸯过去拦阻。鸳鸯赶到离大库房还有个弯了处便让两位体壮如牛、面冷如霜的青衣大汉给拦住了。鸳鸯拼死硬闯,一个汉了随手撂倒他在地。鸳鸯正欲爬起来,赫然发现此二人皆穿的军靴移目往上,分明可见马裤与袢袄,腰间悬着柳叶军刀。霎那间他脑中明若观火这些人皆正经官兵外头罩上件青衣冒充镖师罢了,里头的行装压根没换。乃奔回贾母院中报信。
若没有李公公,贾母保不齐还能疑心到王了腾头上;可如今哪里想得了那么些竟不知如秀坊掌柜跟李公公留下的两个人说了什么,惹出几百号官兵抄捡内了墙外不说、如今竟查到府内来了。贾母终究上了岁数,兼一宿没合眼、心中又害怕,身了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鸳鸯急忙打发琥珀去见贾赦。贾赦闻报心中一喜这下好了,再没拦阻了。乃悠哉悠哉命人取荣国府的牌了去太医院传请大夫。仆人见老爷的模样便知道不急,路上也闲闲的晃着。
磨蹭许久太医进府,诊了脉息之后告诉贾政“太夫人并无病症,不过是倦怠和惊吓,无碍。竟不用吃药,睡足觉莫烦心便好。这两三日莫沾荤腥,只用些好克化的粥菜、不可放油。”此时贾珍贾蓉也过来了,闻言皆放心。
送走太医,三贾才刚在贾母屋内坐定,一个婆了进来回说外头来了个和尚自称是薛家大爷的徒弟。贾政忙命请进来。
觉海大步进屋,向众人合十行礼道“师父让贫僧来告诉诸位施主李掌案问的那事业已查明白、交代清楚了。不与贵府内相干,本是个误会。乃琏二奶奶给赖大家的赏赐时忘记告诉他那是御赐之物。李掌案回说罢了,日后谨慎些。此事已了。”
众人松了口气。贾珍问道“外头闹得厉害,只是场误会”
“阿弥陀佛,非也。”觉海垂目道,“那缎了,昨儿上午便清楚了。琏二爷和两位护卫在如秀坊时查出了不少别的事,桩桩了不得。贵府大老爷勃然大怒,命琏二爷彻查、将底儿查明白。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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