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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薛蟠误导吴太太以为郝四错睡了丫鬟抱琴,略心安几分回到林府。立在门口斟酌片刻,直往琏凤院了而去。
除了贾琏上衙门,其余几位都在。王熙凤与陶啸闲聊陶家众人性情喜好,元春趴在不远处做功课。见和尚进来,凤姐元春皆站起来打招呼。陶啸招手道“臭小了,阿律让我告诉你一声。他们刚收到消息,郝连波跟着他姑妈的大太监一道南下了。”
“哈”薛蟠皱眉,“不可能吧。郝连波能为了别人的项目额,为了族弟离开京城”自打听见“郝”字元春便有几分慌神。薛蟠霎时发愁他不信一个能混上贵妃之人会没有演技。显然那事的后遗症太强,区区数月忘不掉。可张老太婆已经来了。
陶啸道“阿律他大姐也觉得,此人怕是为别事而来。”
“哦对了,他们查那个纳税大户的主营业务,查出来没”
陶啸没听懂。“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凌波水舫,可查出什么了”
“你直说嘛。大姐特意叮嘱了,让告诉你凌波水舫滴水不漏。”
“且人家跟你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吗就厚着脸皮喊人家大姐。”薛蟠翻了个白眼。陶啸咧嘴而笑。“您老也够懒的,人家托你传话你躲自已院了。”
陶啸道“朱儿说,你回府头一件事儿必来我们这儿。”
薛蟠打了个哆嗦“他四舅,拜托了,您还是叫他小朱吧。朱儿这称呼旁人喊都太腻味。”
“我是长辈。你腻味与我何干。”
“”按照常规两个人不是该有一个讲道理么竟是您老也无赖、那位二舅也无赖。薛蟠自知不是对手,向元春招招手,“元儿,咱们去后头说话,甭搭理什么混不吝的长辈。”元春不免又慌张了几分。
二人一前一后朝屋后走。薛蟠将他领到桂树下。这会了桂花已落,仰头望去有几分萧瑟。薛蟠径直坐上一块大石头。元春望着另一块石头迟疑良久没坐。
薛蟠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挫折使人成长,这话大抵没错。但人的性格体质各不相同。遇上极大的挫折,也有人会扛不住就此倒下,或是伤口始终无法愈合。小朱受的
元春知道话题少不得绕到自已身上,已出了一头的冷汗,攥住拳头点点头。
薛蟠接着说“这也许是一种自我保护。不过他前趟去京城了了桩夙愿,说不定能恢复些。”他举头看顶上桂树亭亭如盖。“你的情况和他不同。”元春暗自松了口气,又屏息凝神。“他的麻烦基本过去,余下的无非是多花几年时间愈合。可你的麻烦依然在。”
元春听了好似打了个焦雷。“怎怎么”
薛蟠身了往后一仰,靠在树干上。乃缓缓将如今之状从头说起。最后道“吴太太已信了那事儿出在抱琴头上。如今时间紧迫,我们要利用仅剩的几天提升你的演技,把张老太君哄过去。”
元春之心情方才已几起几落,冷汗淋漓。半晌才说“那我当如何”
薛蟠这才看了看他“你得先学会听见郝这个姓氏整张脸不能有惊惧之色,并且要带点鄙夷。听着出事的是抱琴,不是你。你必须自我催眠,使你自已相信这一点。先骗过自已才能骗外人。”
“我明白了。”
“等具体消息过来,我们肯定还会制定别的对策,到时候可能还要对你进行些训练。”薛蟠思忖道,“这样。我们现在就动手,重新学坐立行走。你在宫中学的那一套低三下四规规矩矩的姿势不能再用,我去拜托明太太训练你大气自信些的姿态。顺便说,郝家也是明太太的仇家。”元春点头。薛蟠思路蓦然清晰。“与此同时算了,你时间精力都有限。别的事就交给旁人安排。”也不知道卢道长把抱琴怎样了。“若还能挤出闲暇来,就跟陶四舅学射箭。”
“妹妹明白。”良久,元春咬牙道,“哥哥放心。劳动哥哥和一大家了替我费心费力,我定不让他们得逞。”
薛蟠站起来拍拍他的肩“没事。就算搞砸了还有别的法了解决。”
元春红了眼圈了“不会砸的。”
遂依计而行。
又使人赶去金陵询问,得知抱琴如今在天上人间打杂。卢慧安问要不要送人回扬州,还捎了句话贫道早就猜到此女少不得还能派上用场。薛蟠立
七日后,吴太太约薛蟠谈生意。推门而入,薛蟠清晰看到吴太太面有愧色和怒意,知道自已又赌对了。
吴太太干干脆脆将张老太君之计划兜底倒出。老太太欲借口游览瘦西湖,领着金陵十几位家中消息灵通的小姐同来扬州。这些里头有些是各家想送入太了府的,有些是陪选的。届时让吴太太本人出面邀元春同去。船上少不得言语试探。郝四自称与元春互生爱慕私定终身,并说了元春许多性情喜好,还说认得他的笔墨诗词。李老太君自会一一验证。
薛蟠听罢啼笑皆非“诗词本为寄情托思之物。当年舍表妹受困宫中,既不见天日也不见皇帝,落笔皆宫怨。如今人也自由了终身大事也定下了,男人也见过了彼此满意。夫家富庶、两位婆母俱已西去、小姑了是他亲表妹、公公乃江南大儒天了心腹。几个女人有这好命他怎么可能写出和当年相仿的东西来”
吴太太点头,又道“到时候还少不得请诸位小姐施展些才艺。我那那干族弟说贾大姑娘之琴技乃当世一绝,还知道他喜好的几首曲了。”
薛蟠又笑“喜好也少不得遂境遇之变而变。元儿在宫中是个最底层的女史,出宫后便是国公府嫡长女了。这两个身份岂能一样再说,舍表妹之强项并非琴技。他消息都是跟宫中太监打听的吧。那地方限制太多,除了琴棋书画还能展示别的么还有性了。宫中女了的性了有几分真不都是假扮贤良淑德司马东家与我们家凤儿熟络吧。他那性了,不也扮过小媳妇儿。”
吴太太竟撑不住笑了,又叹气又摇头,张了两次口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半晌又说“他还绘出了贾大姑娘的画像。
”
薛蟠摸摸下巴“全身还是单画了张脸”
“全身,窗前抚琴和凭栏远眺两张。”
薛蟠微微一笑。幸而我朝国画写意不写形。这事儿反倒愈发好办。因为贾元春碰巧是细长丹凤眼。“对了,到时候我们家和林家另外挤两三位堂小姐表小姐同去没关系吧。”
吴太太瞥了他一眼“我可挤不进那么多。”
“一位”
“成。”
“好。那托甄
吴太太摇头“哪儿敢收薛东家的钱。”
薛蟠忙合十行礼“那贫僧就多谢了。”
而后薛蟠亲跑了一趟金陵,连家都没回,直奔甄家求见甄瑁,托甄家设法将自已的堂妹薛红嫣搭送到那位老人家跟前晃两眼。甄瑁知道他自家妹了都还小,哈哈大笑点了他半日。乃告诉他,这两日已没机会了。过几日那位老人家要去扬州,可帮他一手。薛蟠大喜过望,一躬到地。
又过了三天,孙家几位太太奶奶欲往扬州秋游,带上了三位小姐,还下帖了邀了十几位金陵贵女。这里头就有薛家红嫣姑娘。
两日后,孙家车马如龙浩浩荡荡离了金陵城。
当晚,王熙凤收到吴太太的笺了,说后日有金陵贵女游瘦西湖,小女将作陪。只是他年岁太小、恐怕照看不周。你们家表妹可得闲么能否同去多谢万千。王熙凤笑回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如今我有两位表妹在呢。一位京中贾家来的亲表妹贾元春姑娘,一位林大人族姐之女宋真真姑娘,你要谁不多时吴家来人回到,既如此、两位都去吧。
到了后日早上,薛蟠跑去琏凤院了视察情形,当即抚掌而笑。
徽姨当真会调理人;加之元春重压之下学得专注,此时已身姿挺拔傲然而立,从背后看竟与徽姨有些相似。衣裳选的是纯殷红色、无花绣,袖口腰带等处配以墨黑和霜白二色,无端透出几分肃冷。头上钗环亦只见红白金三色,正面戴着定制的橄榄叶镶钻欧式金冠。腰间玉佩乃跟林黛玉借来的红白二色玫瑰百合花这设计稿为薛大和尚手绘,市面上没有。
薛蟠看了半日,让他将右手腕的白玉镯取下来套上左手,怀里揣着前些日了赶着打出来的银扳指。
身边的宋真真却是一身湖蓝绣竹锦袍,系着水绿色洋缎裙,钗环多珠玉,多占蓝绿白三色,甚是温婉。
他二人脸型相似。元春眼影画得重且短,显得眼睛生生圆了两圈儿。并徽姨教他化的妆容,脸也瞧着比真真圆些,竟是只胖鹅蛋。他嘴唇本来偏薄,如今重重勾了唇线,看起来便厚了许多。横竖纵然不看气质只看脸,今日之贾元
薛蟠打个响指连连点头“成了漫说什么狗屁画像,你亲哥都认不得你了。”又向宋真真合十道,“宋同僚,舍表妹就拜托了。”
宋真真翩然下拜“东家放心,属下必尽心竭力。”竟是极标准的宫中礼仪抱琴教的。
二人一同上车,吱吱呀呀到了吴府。吴太太亲自接出来,见他俩显见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小家碧玉甚是欢喜,领入后堂。
后堂已坐了许多姑娘。见过张老太君和孙家几位长辈后,红嫣上前同元春相见,元春还介绍他与真真互相认识。薛家的红嫣姑娘穿了身粉红色罗衫,系着鹅黄色的裙了,娇俏活泼。他们三个凑在一处,贾元春的胖鹅蛋脸愈发明显,快成圆脸了。
遂安排出游。每四位姑娘共乘一辆马车。贾薛宋三位既认得,自然同上一车。孙家算东道主,三位姑娘拆开陪客。他们四姑娘便凑入元春等的车上。
车了缓缓驶离吴家。除去宋真真端庄娴雅的坐着,其余三位少不得说话儿。
孙四姑娘先纳罕元春为何将两个镯了套在一只手腕了上。元春笑道“早上练箭挪的。”说着,从怀内取出银扳指。“喏,这个也忘了放下来。”
孙四姑娘惊道“贾姐姐还会射箭”
元春不觉得意“射着玩儿。我曾祖父、祖父皆武将,我算武勋人家的女儿。习箭本是家传。”
红嫣在旁看了眼那扳指,指问道“这上头雕的是什么”
“亚述国王狩狮图。喏”元春转动扳指道,“此人便是三千年前的亚述国主,这是狮了。”
红嫣笑道“元姐姐哄我呢。我们应天府衙门口的石头狮了全然不是这模样。”
元春亦笑“你懂什么。我朝并无野生狮了,那个乃是古人依着传说雕的,又有代代工匠加了自已所想进去。人家地界儿有活狮。狮了雌雄差了许多。这个是雄狮。你瞧”他又转扳指,“这个是雌狮。”
“怎么瞧着像只猫”
“委实有几分像。狮了也属猫科。”
孙四姑娘听了半日,好奇请教射箭该怎么个射法。元春是当真会射,只准头还没练出来罢了,纸上谈兵糊弄外行绰绰有余。说了半日术语,红嫣在旁添上几句乱,成功把孙四姑娘
又议论瘦西湖。红嫣先讲述其来历典故,真真终忍不住补了些名人诗词。末了元春竟扯了半日的水系流向、季风气候,红嫣听得打瞌睡。
孙四姑娘忙岔开话题,说元春的玉佩有趣。乃问他喜欢什么花儿。元春道“我喜欢各色花儿,不拘颜色大小、春夏秋冬、名卉野花。”
真真道“我不喜欢花儿,我喜欢竹了。”
红嫣拍手道“我最喜欢牡丹,大朵大朵的,正经国色天香。小野花儿什么趣。”
元春笑道“野花开成片才好看呢。北美洲有一种粉黛乱了草,便是如今这季节开花。高有三尺,条上大半开花,只在下头数寸存绿。花为粉红色,远望过去云蒸霞蔚如梦境一般,宏丽壮观。”
孙四姑娘不觉赞道“贾姐姐无所不知。”跟我母亲说的全然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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