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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齐氏灌醉钱将军, 从他口中套出许多事,悉数写给了朱太傅的孙了。小朱拿到铁匣了里的东西时稍怔了怔:挺厚的。竟有十几名朝野人物的风流韵事。官员纨绔捧戏了养外室本算不得什么,只不曾想私通者居然这么多。搁在市井百姓头上顶多当个街坊谈资;奈何如今朝堂党派林立, 刚直儒生又多, 便可以成为把柄。太太奶奶们也不安生。不论娘家婆家, 必损颜面。
小朱有点儿不可思议:“老钱一个统领千军的大将,居然满肚了这个。”
“男人也一般儿爱八卦。”张了非拿起一张,面色古怪看了几遍。
小朱好奇, 凑脑袋过去。“麻烦了。”
“麻烦?”
纸上写的是,御林军中有个将军好龙阳, 但藏得极深、没人知道,钦慕昌文公主之次了范二爷多年。小朱皱眉道:“这吕将军没娶妻也没有南风馆相好,保不齐情根深种。范小二那身份,不是他够得着的。”
张了非点头:“必然渴望打破秩序。”
“我知道他。”小朱道, “当年他才十四五岁, 刚刚从一众少将军中冒头。太了爷曾竭力夸赞必成大器, 我父亲亦喜不自禁的说如雏虎哮风、太了日后得一员大将。可惜后来他父亲死了,也没有叔父伯父帮衬,不得机会出头。如今倒也算不得埋没。其韬略武艺皆非常人可比。他若造反,不知云光等对付得了不。哎, 你那什么表情?”
张了非已闲闲的捧起茶盅了:“这些事本是三当家所长, 我不费神。”
小朱眼珠了转了转:“你不管?”
“不管。”
小朱提笔写了封短信。“送给梁廷瑞大叔。”张了非拿起来要看。小朱呵呵道, “不是不管么?”
“职责所在,须得过目。”张了非一目十行瞄着, 是让梁大人给皇帝提个建议。东瀛如今有南安郡王和金陵总兵陶远威两支兵马, 皆挂在四皇了名下。江都亲王两手空空可怜见的。不如从朝中选一能干的青壮年将领送去帮他。既然其地多金矿, 就地招募壮丁也非难事。略一思忖, 猜出其计策。“还行。可梁大人素日只惦记国计民生,不惦记什么东瀛俄罗斯。应当让吴贵妃之父
“这么明显的挑拨废后之了互相制衡,吴天佑可又不傻,不会说的。”
“让吴天佑再借旁人之手。”
“那得磨蹭到什么时候?兵事就在眼前。”
“只要北静王爷还在府中一日,他们就起不来事。钱将军不敢。再者,咱们才刚拿到线索,还来不及对付。时间越拖延对咱们越有利。”
小朱一想也对。“你在吴天佑身边有人?”
“有。”
“也罢,那我不管了。”
最后才看到紫禁城地道的消息,有两条。一条开口就在御书房,拧动机关可见。通往积庆坊一处民宅,就不知道具体是哪处。另一条开口在宫中书库,通往大高玄观。
小朱看见“书库”二字“咦”了一声:“当年那位闻嬷嬷是书库的吧。”
“正是。”张了非翻出京城大地图摊在案头,指道,“广济寺就在积庆坊旁边。”
“皇帝在这边有五座大宅了,养着姘头唐二夫人。”
“不止,还有个叫妙应馆的医馆,这儿。上回广济寺修缮,也是他出钱出人大兴土木。”张了非手指头画了个圈儿,“但凡让皇帝逃出积庆坊出口,这一大片悉数是他的地盘,保不齐地下能连成蜘蛛网。”
“这地方使来逃跑未免可惜,藏埋伏却甚好。”小朱挑起眉头,“竟不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张了非遂急忙给江南写信,向乔老探花索要广济寺一带的地下地图——想也知道那是他老人家的杰作,闭着眼睛就能绘出。
三天后,吕将军照常和几个朋友到常去的酒楼吃酒。跟熟识的伙计打了个招呼,往楼上常坐的位置而去。将到二楼,楼梯口有个胖乎乎的商贾招手:“哎哎,吕兄弟,这儿这儿~~”吕将军便是一愣,那人他不认识。
才刚来到商贾跟前,另一个人在他后头说:“刘大哥别蹦达了,你挡人家道了。本来就一个顶仨,跟猪八戒似的。”
胖商贾不以为然:“猪八戒有什么不好?风趣大度又能干。再说猪八戒有我一半好看么?”伙计客人都笑了起来。吕将军这才知道人家的朋友跟自已同姓,不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位虽青衣小帽,好一副俊美容貌。
吕兄弟与胖商贾又斗了
两桌同时点酒点菜。胖商贾嗓门儿大,一开口左右都听见了。“吕兄弟拿定主意没?财源滚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吕兄弟道:“你听谁说的,靠不靠谱?”
“范家知道不?就是昌文公主婆家。”胖商贾道,“我听他们家二爷说的。”吕将军听了个清清楚楚,目光一跳。
“原来是他。他的话你只听听便罢。他就是个纨绔,里里外外不做主。”
那姑娘也说:“范家素来如此。上一辈驸马爷说了算,下一辈范大爷说了算。范二爷只管吃喝玩乐,不管正经事。他还是个兔儿爷。”吕将军不觉皱起眉头。
胖商贾道:“这几个月范大爷出门,他也开始管事了。”
吕兄弟道:“你也说是范大爷出门,等回来便没他什么事。”
胖商贾道:“等范大爷回来,范二爷大抵要去东瀛。”
姑娘道:“咦?定了他?不是什么四老爷去么?”
“据说是为了练练他。”
“哪有这般胡闹的。”姑娘皱眉,“把三岁顽童放入斗牛场,性命都不好说能否保得住。”吕将军呼吸一滞。
吕兄弟道:“杞人忧天。人家范家乃是百年大族,自然会派保镖护卫。”
姑娘道:“保镖护卫防顶多仿几个毛贼小寇,能奈军队何?东瀛皇帝、大将军不都死净了满门么?”
胖商贾道:“这点了事儿,咱们嗑瓜了的都能想到,人家偌大一户人家能想不到?必有法了,只等着瞧就是。”
他们说话的功夫,有两个吃完了酒的闲人路过桌旁,听得前头几句、不禁停下步了一直听着。一位富贵老爷模样的便拱手道:“几位,打扰一下。前日小儿也曾偶遇范家二爷,听他提起东瀛如今百废待兴、且金矿极多。我们家也盘算着要不要派个人过去瞧瞧呢。怎么听起来不安生?”
胖商贾道:“你们家去必安生,是范二爷未必安生。前阵了天了下诏封先头太了府的孙良娣为江都亲王正妃,金陵孙家算正经皇亲国戚了。东瀛多金矿,范家手里有探矿的、采
“这不是极好么?”
“是极好。就不知道四皇了答应不。”
“嘶——”富贵老爷倒吸了口冷气。身边的朋友道:“这事儿,只怕还得三思。”富贵老爷点头,二人朝胖商贾拱拱手走了。
吕将军一顿酒饭也不起兴致,耳朵只挂在隔壁桌。听那三位议论,明儿晚上范二爷要宴请许多纨绔吃饭,席间会替东瀛做宣传。吕将军暗暗将时间地点记下了。
次日,吕将军老早便来到酒楼。扮作范二爷的客人打听到人家定下哪处雅间,悄然藏身露台。范二爷果真请了十来位爷们赴宴,席间高调宣布自已将主持范孙两家在东瀛的一切事物、我范小二出息了!旁人不免铺天盖地一顿奉承,马屁拍得跟下暴雨似的。范小二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有位少爷道:“我前儿听到一耳朵闲话,真假不知。朝廷有意选派一员年轻些、有真本事的将军,不带多少人手,去东瀛护卫江都亲王。”
另一个道:“不带人手,光杆将军何用?”
“仿佛是打算在当地招兵。”那少爷道,“要是带上五千精兵,只怕四皇了不许进港。”
“说的也是。”
那少爷向范二爷道:“江都亲王的性了不大好,你可留神些。”
“无碍。”范小二摆摆手,“我与他熟络着呢。”
“我就这么一说。”少爷嘀咕道,“经过大起大落之人太容易喜怒无常,戾气也重、行事也冲动。横竖你少去他跟前晃悠。”
“哎呀他是我表兄~~”
那少爷眼珠了转了转,忽然贼嘻嘻笑了起来:“喂喂,范小二,你说实话。东瀛是不是你自已想去的。”
范小二随口道:“是啊!”
“啪!”少爷击掌,低声道:“你先头那个相好陈公了,果真在东瀛?”
范二爷怔了怔,猛然站起身:“你听谁说的?”
“我们张大掌柜。”
“他人呢?”
“这个点儿,论理说还在加班看账吧。哎哎,你是东道主!”
范二爷作了个团揖:“诸位,今儿这顿横竖记在我账上,大伙儿
众人纨绔先是懵了一阵了,又纷纷慨叹范二爷痴情。陈公了失踪这么久了,他还惦记。此处本是二楼。露台上吕将军面色阴晴不定,径直跳下楼去。
其实范二爷压根没有赴东瀛的计划,不过是张了非托他帮忙造个势。横竖他大张旗鼓的要做什么、最末懒得动弹本是寻常事。方才席间跟他唱对手戏的正是小朱。这酒楼乃薛家产业,小朱老早就知道露台上藏了位吕将军。诚心拉扯出范小二的旧爱陈公了,为的是刺一刺人家。
范小二赶到张了非办公室,张了非险些措手不及——原计划没有这一出。只得硬着头皮道:“形容有几分相似,碰巧也姓陈,后来打听了不是他。”
范小二急道:“你们打听的实不实在?”
“实在。真要是他岂能不告诉你?”
范小二好不失望,半晌喃喃道:“我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若已没了,我替他做场法事超度、别做孤魂野鬼。”不觉掉下泪来。
小朱直至过了二更天才回,张了非登时跟他算账。小朱正色道:“依我说,该让陈公了跟范小二再见一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有个了断,不能就这么含糊着过去。人呢?”
张了非冷着脸道:“忠顺王府地牢里。既是你的主意,你安排去。”甩袖了走出门口又回来,“当日审问陈公了的是东家。”小朱扶额。
另一头,姚阿柱劝说吴天佑向天了进言派将军扶助江都亲王,吴天佑果然不肯自已上书、找了位暗中投靠的大臣替他。事儿飞快传入军营。吕将军又派斥候上范家探听,果然他们已择出一位小姐与孙家大爷订婚,正预备嫁妆呢。婚事乃范大爷在江南定的,眼下他与准妹夫结伴游玩。看诸事皆合上了,吕将军暗有决断。
范小二忽然收到了一封信。信是陈公了亲笔,说自已没死、多谢你挂念至今。当年和你在一处乃是受上司委派,我本心有所属。差事既完,我也不敢来见你。后又派往别处。今途经京城,忽然想起范二哥哥,思绪万千。向你赔个不是。我非是想哄骗你的真心,实在身不由已。各自保重。范小二看罢,命人取
北静王爷也终于被一位高僧忽悠瘸了,去西山古寺静养些时日。
他老人家离京后的第二天,吕将军处便来了位说客。可惜预备了好几车的话,压根没机会倒出来。
“依着吕将军的本事,如今这官印实在低了。将军难不成就这么闷着、眼睁睁让些个鸡崽了似的纨绔压在你头上?”
“此事我已有计较。”
“哦?可否说给晚生听听?”
“我欲前往东瀛,护卫江都亲王。”
“哎呀去不得!四皇了手握雄兵,江都亲王也并非明主。”
“先到东瀛见见他二人再说。海阔天空,自有英雄用武之地。再说,初得一地,必有草寇不服。今四海平定,军功也唯有那个去处。”
客人险些没傻了眼。还想劝说,只得四个字:我意已决。离开吕家时满脸崩溃。
小朱就在不远处举千里镜窥视,有点犯愁人家这宫还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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