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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昏黄的烛光下,入目物什皆为陌生。
脑海虽算不得清明,可心底本能的生出了警惕之心。
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下榻,寻找是否有可防身的物件。
这一年来的折磨,他已不信世上会有好心人存在,今日被人带来此处,想必是刘之瑶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他的法子罢,阿宴想着。
他刚走了人两步,门就被打开了。
阿宴警惕地看着进屋的两人。
一人仙气飘飘如世外高人,另一位容貌娇气动人,眼里的狡黠灵气怎么藏都藏不住——很年轻的小娘子。
“你这年轻人,不好好躺着胡乱走动干嘛呢?”裴长老一开口,仙气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阿宴仍站着没动,只是握紧了手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姜眠对上阿宴的视线,要说沈念泠是天生名伶,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好看是好看,只是太过有距离感。
那么,眼前的男子则是从修炼多年的精怪一朝化成人形,一个眼神、一个面部轻轻的扯动都若似无声的邀请,让人不禁想不理这世俗约束,一起共沉沦。
“站那么久不累么?年轻人腿脚就是好啊。”裴长老感慨一声,大剌剌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我就不陪你们折腾了,等你们看够了我再说话好了。”
不是,天天秀轻功的人到底是谁啊喂?
姜眠默默在心底腹诽,在裴长老一侧坐了下来。
阿晏一时不明白这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体力的确不能支撑他继续站着,只好在对面坐了下来,等着两人道明意图。
裴长老拂了拂宽袖,道“姜丫头,这年轻人被下了噬蛊,我瞧着可怜就把他带回来了,只是他体内的蛊霸道得很,需要你那只帮忙解决。”
阿晏闻言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们竟然知道自己中了噬蛊,还要帮自己解蛊?
阿晏一时只觉自己似在梦中,只有梦里才会有人愿意助他脱离噬蛊的折磨。
见裴长老笑得神秘兮兮的,姜眠才不信裴长老会大发慈心随便捡个陌生人回来,以自己对裴长老的了解,其中肯定有其它缘故。
“姜丫头,实话告诉你吧,你要是不出手帮忙,他可就没几日好活了,且,你救了他,绝对不亏!”裴长老瞧着姜眠不说话,接着道“他是你今日抓的那小娘子的男人,你说他对清风寨了不了解?”
一提到清风寨,姜眠眼睛就亮了。
刘之瑶的人啊,那的确有可能知晓不少清风寨的事。
“好!”姜眠痛快地应了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般善良大方,怎能视一条人命而不见呢!”
顿了一顿,姜眠笑眯眯地看向裴长老,“只是,长老的蛊术造诣颇高,想要解他身上的蛊必定轻而易举,为何还要我出手呢?”
裴长老眼皮一抖,“我这不是把施恩的机会让给你么,我这把年纪了,还要人恩情做甚,你看你看,我对你是不是很好?比公孙老婆子还要好吧?”
要是你不转移话题我就信了,姜眠心道。
阿晏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没看见他这个活生生的人,不由得捂住了抽疼的胸口。
现下看来,这两人对自己貌似没起歹心,阿晏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只是还不等那口气儿完全散开,裴长老已捏了颗药丸塞进了他嘴里,略点脖颈,药丸就被咽了下去。
姜小百按姜眠的指令蹿上了阿晏右耳下三寸,牙一啃,片刻间,阿晏只觉自己体内血液在迅速翻腾,却又能明显感受到有另一股力量在压制着翻腾的血液。
不一会儿,阿晏已浑身湿透,虚软无力地仰靠着。
裴长老顺势又喂了他一颗药丸。
少倾,只见阿晏左臂筋脉一团鼓起,裴长老在他无名指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就见一只大且臭的虫子蹿了出来。
姜小百一跃,一口就吞掉了那只虫子。
姜眠嫌弃地看着姜小百,打算这几日都不让姜小百近身。
姜小百委屈地拱了拱身子。
它这是为了主人牺牲自己的胃口呢,主人还嫌弃自己!
姜眠对某虫扮可怜的样子视而不见,转头去看那男子,只是他已然昏睡了过去。
裴长老收好匕首,看向了姜眠“他身子虚,就这样躺着会出事的。”
“哦。”姜眠起身,径直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姜阳进来了。
裴长老“……”
是她提醒的太隐晦了么?
知不知道怜香惜玉!
这么个好看的男子也不知道表现表现一二!
裴长老鼓着脸离开了屋子,不高兴地把姜眠送了回去。
一连几日,徐先生奉王爷之命彻底清除清风寨的钉子,姜眠则是悠哉地躺在榻上,其美名曰“好好养病”。
董正夫几人自是想探病及照顾王爷,皆被姜眠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甚至还佯装发怒不让他们再靠近院子。
赢岚虽没落下残疾,不过因拾欢下手过重,仍是伤得极重。
姜眠直接发话让她好好将养着,侧夫好好照顾赢岚就行,不用来主院,是以,就这般打发了这对父女。
没办法,少和府内的人接触就少了暴露的风险。
因田夫侍的身份,赢恬受了连累失了宠,被禁足于自己的院子里。
府内大多数人都发现王爷变了,倒也没觉得多奇怪,只当王爷这些年藏得好,一遇到危机才显露出真性子,看起来又凶又狠。
要说变化最大的一点便是王爷从未召过哪位夫侍,想来是被田夫侍伤了心罢!
素日最为宠爱的枕边人竟然别有身份,能安然活到现在不得感谢感谢祖宗暗中保佑?
所以,王爷不喜后宅里的莺莺燕燕很是正常。
嗯。
府内众人皆这样认为。
徐先生把这些告诉了姜眠,姜眠听得目瞪口呆,“……她们想象力可真丰富啊。”
她只是不想暴露啊喂!
自此,淮南王府的一场危机算是过去了,姜眠和徐先生也趁此机会把王府势力牢牢握在手中,云州城暂时趋于平静。
……
淮南王府争权的动静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不等各方探子打听到消息就被淮南王病愈的消息掩盖了过去。
而陈将军这边进度就慢了。
清风寨与之交谈无果,索性把各种上山的陷阱、迷阵通通启动。
陈将军的人强攻上山皆以失败告终,这两日只好暂停攻山计划。
左副将性子急,恨不得直接一把火烧了牟山,省得她们的人再受伤。
陈将军仍旧盯着舆图不放,一名护卫进帐,呈上一个信筒,“将军。”
陈将军打开一看,面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去请两位副将和明先生,就说本将有要事相商。”
“是!属下这就去!”
三人很快就过来了,依次见了礼后坐下。
左副将着急地问道“将军,可是有了能攻上山的法子?娘的,清风寨的人太阴了!拖都能把咱拖垮!”
陈将军手往下压了压,“本将请了一位于阵法之上颇有造诣的李大家前来相助。”
“真的?!是那位名声在外的李钰李大家?这可太好了!待阵法一破解,看老娘不把清风寨那些杂碎剁了喂狗!”
一听李大家要来,左副将心头那股憋闷终于散了些,说话有了几分底气。
唐副将同样也很高兴,有李大家相助,能更快地解决掉清风寨,避免被皇帝责骂。
明先生淡淡地笑了笑,“既有李大家相助,剿灭清风寨自是不在话下。”
“先生说的是。”陈将军颔首,对唐副将说道“李大家只带着一个徒儿前来,已入了长青山脉,为了万无一失,你带一队人马前去接应。”
唐副将起身拱手,“末将遵命!”
陈将军接下来并未再下达命令,除了唐副将前去点兵出发,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明先生刚坐下,就有一名护卫送了饭食进来。
摆放好碗筷,明先生手里就被塞了一封信。
她不动声色地收好信,道“辛苦了,下去吧。”
护卫连称不敢便退了下去。
明先生打开信,看过之后,用力一握,信就化成了碎屑。
自唐副将去接李大家之后,明先生每日不是在帐内看兵书就是随陈将军观摩牟山舆图,并无其它异样。
陈将军听着心腹的回禀,一时没有动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腹离开后,陈将军呼出了一口浊气,盯着案上的舆图眸光沉了沉。
两日后,唐副将领着一队兵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回了营地。
明先生得知此事牵了牵嘴角。
说好的已入了长青山脉呢?
唐副将等人是爬的才接到人的么?
若非有云州城来的信,她怕是真忍不住动手,而成功跳进这个套了。
左副将殷勤地跟在李大家身后,恨不得现在就带着李大家上牟山。
陈将军“好了,李大家风尘仆仆地赶路,先好好休息,不急于这一时。”
左副将拍了下自己的脑儿门,“哎哟,看我急得都忘了,李大家别介意!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李大家扶着老腰,幽幽地看着陈将军,“我不管,待回到京城,最好的竹叶青你可得替我备上好几坛!”
陈将军无奈地笑了笑,明明李大家比自己年长十岁,心性却更像是个年轻人,“知了,我答应过阿钰姐的事何时没做到?”
“哎,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我解不了那阵法,耽搁了你的事儿,你肯定想法子收回我的竹叶青!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李大家斜瞥了眼陈将军。
陈将军有些头疼,“阿钰姐,你还不了解我。”
“嘿嘿,谁让你板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丑死了!”李大家瞥了她一眼,“好了好了,我累的不行,先去休息了!”
左副将忙接过话,“李大家,你的营帐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
翌日,休息足了的李大家由陈将军带队亲自护送进了牟山。
李大家的徒儿不过十岁,她手臂挎着一个篮子,里边装有罗盘、匕首等物什。
一行人围着山脚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条小径前。
李大家看着左右两侧相同的树林及石块围住看不到尽头的小径,从心底由衷地赞了一声。
“幻境阵,人一旦踏入阵中,如遇到鬼打墙,难以寻到真正的出口,且随着在阵内待的时间越长,人的意志越薄弱,若是心智薄缩之人入了此阵,很容易被心底所惧活生生吓死,设此的人不简单啊!”
左副将一听就急了,“李大家快破了这玩意儿吧,不然我们根本上不了山!”
“别急,李大家既然识得此阵,想必破解亦是不难。”陈将军与李大家相识多年,对她的本事向来相信。
“别夸我呀!你一夸,我就容易自满,一自满我就忘了如何解阵了。”李大家说着,得意地看了一眼小徒弟。
徒弟撇过脸,把匕首递给了李大家。
李大家接过匕首,“要破此阵的确不难,毁了阵眼就好。”
就见李大家径直朝位于小径不远处不甚起眼的一块石头走去,拿着匕首划了几下后就朝她们招了招手,“好了,此处的阵法破了。”
左副将惊得下巴差点合不上,“这、这就破了?一块破石头竟然堵住了我们?”
陈将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人率先跟了上去。
清风寨。
刘茗不时盯着屋外,急躁地走来走去,等着报信的人回来,“老姚,你再想想法子多布几个阵!不然等她们破完了阵法,可就带兵打上来了!”
姚平摇着羽扇,摇了摇头,“那人能轻易地破了我的阵,想来是那位李大家了,我比不过她,再设阵法于她面前不过雕虫小技耳。”
“不好了不好了!”报信的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朝廷的人已经到了半山腰了!”
刘茗一听,手大力地拍了拍桌子,“娘希匹的!姓陈的还真是做好了准备来的!”
三当家和四当家皆忧心忡忡地看着姚平。
“二姐,你脑子向来灵活,可得想想如何是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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