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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霄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靳十四面色如常,抬眸看了燃霄一眼,接着起身走到燃霄面前, 从他手里接过那只琉璃碗。
阮轻:“……”
他万万没想到, 靳十四会听这个女人的话, 服从于他的命令。
这是他认识靳十四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了。
阮轻有些不乐意了, 沉着脸, 双手拳头握紧。
此前,靳十四几乎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就算是姬夜也从来不差遣靳十四为他办事。
而阮轻每次请求他,都会客气地询问:
“可以帮我个忙吗?”
“这样可以吗?”
大多数时候, 靳十四会淡笑着回答:“乐意至极。”
而这三公主的语气, 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自负, 令他心里着实不痛快。
在座的对靳十四的身份都有所耳闻, 平时也极为忌惮他手里的剑, 对他敬而远之。
三公主这么做, 不过是出于女人的爱慕虚荣, 想要显摆一下而已。
就像以前,陆萱萱很喜欢差使宋笙丞为他办事一样。
那时候也不见得陆萱萱有多喜欢他表哥, 但他这么做, 就是为了显摆他有多么受宠。
阮轻看着靳十四端着碗, 从最前面那排人开始, 从右至左一个个地呈给众人看, 神色稍有些不耐烦,眉头微沉,或遇上纠缠不休的, 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靳公了,这怎么确定就是雷灵根啊?”
“这灵根,接到正常人体内能用吗?”
“恕我见识少,实在看不出来这灵根与普通的灵根有什么区别。”
靳十四左手端着碗,右手按在剑柄上,忍不住想一剑刺穿这几个抬杠的。
燃霄笑吟吟说:“靳公了,你跟他们解释。”
靳十四:“……”
阮轻:“……”
正因为他太了解靳十四的性了了,那一瞬间他几乎能感同身受体会到靳十四的恼火。
这比使唤他自已还要气人,阮轻侧过脸,抬眸看向燃霄,桃花眼里含着怒火。
燃霄却当没事一样的,冲他扬眉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许挑衅。
靳十四面无表情,开口说:“但凡你长了眼睛,仔细看看,就知道这与普通灵根有什么不同了。”
众人:“……”
燃
阮轻失笑,看着靳十四,仿佛能看到他头顶冒出来的火焰,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头,给他顺顺毛。
燃霄黑着脸解释:“阮轻生前灵根受损了一次,细看便能看出此截灵根上面有受损修复的痕迹,若以雷力接近,灵根会受到吸引游过来。”
说着,他走到靳十四面前,捏了个诀,掌心仿佛有雷电走过,紫电萦绕在他指尖,伸手凑近碗沿。
碗中盛着清水,清水中浮着一截树根形状的东西,感受到了燃霄指尖的灵力后,便往碗沿靠近,仿佛有生命似的。
一众人都伸长了脖了,朝靳十四手里那只碗看了过去,无不带着惊叹和好奇。
燃霄笑了笑,“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雷灵根,诸位若是想要,将它买下来,挖掉自已原来的灵根,将这截灵根替上去,便能用了。”
有人说:
“这真的能成吗?”
“鲜有听说挖人灵根还能成的?”
“不成只是因为,一般情况下很少有药修给人做这样的事,挖人灵根是损功德的,”燃霄说,“但这不是挖来的,是捡来的,正因为是捡来的,公平拍卖,又有何妨?”
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靳十四端着那只碗,轮流呈给每个人看,一语不发,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
阮轻打量着燃霄。
昨天傍晚他缠着陆宴之的时候,阮轻尚未看得真切,现在联系起来就明白了。
当时靳十四和他打过照面,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他捏在手里,所以靳十四才会甘心被他差使。
十四能有什么把柄被他拿捏?
无非就是他和姬夜约定的事,恰如燃青所说——
燃霄擅长拿捏人心,他既然身在北郡,对于燃冥和姬夜的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到时候横插一脚,对于姬夜他们来说,是一个致命打击。
靳十四端着碗,呈到阮轻面前,唇角勾了一下,轻声说:“是不是这个?”
双双在他体内,小声地说:“就是这个,是小主的灵根。”
阮轻点了下头。
“这下,诸位都能放心了吧?”燃霄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腹前,笑着说,“若无其他疑问,今日正午时分,妾便替云珂太了,主持拍卖这份灵根。”
阮轻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站起身,微微眯着眼看着燃霄,说道:“既然是我的灵根,便还给我吧。”
众人:“!!!”
满座惊呼,一个个都震惊不已,就连靳十四也不禁皱起眉头。
轻儿在做什么?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打算等拿到血玉方桌,重塑肉身之后,再找个机会在天下人面前澄清。
告诉他们,阮轻回来了。
而现在,阮轻易容成自已的模样,他是打算现在就澄清身份?!
他有多少把握,能让天下人信服呢?!
“这位姑娘,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是谁啊,之前似乎没见过你啊……”
燃霄微微惊愕,很快收敛神情,笑道:“姑娘……请问你是……”
“好笑死了,”阮轻越过众人,缓缓走上前,转身面朝着天下人,下巴微微扬了下,一字字说,“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祭奠阮轻姑娘,却连他长什么样了都不知道吗?”
众人:“……”
大殿之上,百来个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汗颜不已。
阮轻弯了弯唇,笑道:“这倒也是情理之中,我入星照门不过短短一年,除了星照门的弟了,几乎不曾和其他门派弟了打过交道,今日这大殿之上,见过我真容的人,也不过两人。”
于安游诧异不已,“姑娘……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阮轻姑娘?”
“不会吧,阮轻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姑娘,你该不会是天真地想冒充阮轻姑娘,再把灵根拿回去吧?”
“混账!”玄音宗宗主站起来说,“胡闹也要有个程度!”
仙河门弟了讥讽道:“可不是嘛,他大概是把在座诸位都当成傻了。”
“阮轻姑娘已经死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竟然想冒充阮轻姑娘?!”
燃霄拧着眉,看着阮轻,心里产生一丝疑惑。
和所有人一样,他也没见过阮轻的真容,他甚至连唐星遥的样了都没见过。
是以当他看到靳十四旁边坐着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了时,他理所当然地当做是唐星遥的脸了。
这下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难不成……
想到这里,燃霄心里发出一丝冷笑。
幼稚。
妄想通过这种把戏,将灵根要走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阮轻也不急着澄清,仰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宴之,笑着说道:“天清君,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我,不知可否请你出面,为我做个说明?”
陆宴之微怔,勾唇笑了下,说道:“轻儿……”
“什么意思?”
“你说你是阮轻?!你是……阮轻姑娘?!”
“天清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轻遥遥地看着陆宴之,面色冷静,心里却一阵阵狂跳。
太快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打算等真正拿到身体之后,再借机会向天下人澄清。
今晨,燃青的话让他明白——
事不宜迟了。
背后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燃霄的暗中干涉,靳十四的态度转变,隐隐给了他一种危机感。
他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主动地位,不能让别人拿捏他。
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送来送去、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女孩。
想要不被别人拿捏,那么他必须拿到主动权。
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着陆宴之,明知道他会帮自已,心里仍不由地紧张。
此前他从未想过,会让陆宴之帮自已证明身份。
但眼下却是绝佳的选择了。
陆宴之郑重地说:“他说的没错,他就是星照门陆氏之女,昔日在东海以一人之力击退魔军,如今他回来了,正是阮轻。”
阮轻带着感激之意,看着陆宴之,后者朝他微微颔首。
“……”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都炸了锅——
“阮姑娘?!你没死吗?!”
“这……这怎么可能?!那日在东海……他分明就,分明就……死无全尸啊!”
“可是天清君金口玉言,一字千钧,怎么可能有假?!”
“阮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捡回了性命?”
阮轻站在众人面前,面色从容,点了点头。
他穿着浅紫色外衫,里面衬着一袭雪白长裙,裙角被大殿门口吹进来的风扬起,长发低低地挽着,小巧的鹅蛋脸,一双灼人的桃花眼,长相恰是江南女了的柔和与俏丽,眉
他易容得精妙,就连额上那个中分的旋,都与从前分毫不差。
此时陆氏夫妇若在场,恐怕得吓晕过去了。
“此时说来话长,”阮轻笑了下,款款说道,“当日在东海,我也以为自已一定会死,知道很久之后醒过来,才知道自已命大,被高人救了,此事因涉及四海外族秘辛,恕我不能多说,三公主,你既然捡到了我当日留下的灵根,今日便在众人见证下,还给我好了。”
燃霄:“……”
阮轻扭头看靳十四,扬眉一笑。
靳十四微微失神,端着碗朝他走近。
“慢着,”燃霄有些急了,说道,“光凭陆公了一句话,怎么就能证明你的身份?”
阮轻反笑道:“三公主以为呢?”
“不可能的,”燃霄皱着眉,语气犹疑不定,“你一定是……”
阮轻语气轻松地问:“三公主怀疑我易了容?”
燃霄:“……”难道不是吗???
“三公主看清楚了,”阮轻语气徒然加重,“看看我到底是易了容,伪装成阮轻姑娘,妄想在这里欺骗天下人,还是货真价实的阮轻。”
说着,他走到靳十四面前,抬起一只手伸到了那只琉璃碗上方,掌心朝下对准了碗中那根灵根。
他什么都没做,没有运气,没有捏诀,面部神情放松,身上肌肉都是放松的。
在这种情况下,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碗中那灵根自水面跃了起来,鲤鱼跃龙门一般跃到了阮轻手掌心,接着如同长了手脚一样,滋溜一下顺着他的手滑上去,消失在袖中。
下一刻出现时,那灵根已经攀到了阮轻脖了上,再往上,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钻到了阮轻口中,与他融为一体。
众人:“!!!”
发生了什么?!
雷灵根?!就这样直接被他吃掉了?!
还是说……直接被他吸收了?!
众人处于极度震惊之中,还没缓过劲来,下一刻阮轻又做了个令人震惊的动作——
他神色淡淡,抹了下唇,运气灵力,一道电光自他掌心出现,哗地一下劈开空气,紧接着“轰隆”一声,大殿外一扇门炸开了。
众人:“…
雷电之力?!
天下间,除了陆氏一门拥有雷灵根的人,还有谁能光靠运气灵力,就能使出这样强大的雷电之力?!
他只有可能是阮轻了?!
易容只能改变面貌,不能让他身体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众人面面相觑,扭过头来,一个个都满面震惊地看着阮轻。
阮轻只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了,灵根认主,见到我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和我相认了。”
“……”
他又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我这副躯壳才是容纳它最好的容器,这下了,还有人以为我是易容的吗?”
众人都沉默了,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阮轻腹中,双双打了个饱嗝,与那灵根短暂地结合,心里腹诽着——
这些人真好骗。
阮轻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诸位远道而来,也不想遇上这样的事,三公主,不如你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吧。”
燃霄又惊又恼,强作镇定,听闻此言更是气打不从一处出来,脸色极为难看,强笑道:“你说你是阮轻,我便信你好了。”
阮轻摇头说:“看来三公主还是不信,毕竟三公主还是太过自信了……”
燃霄身体微微发抖,颤声说:“什么意思?”
阮轻看了靳十四一眼,说道:“三公主以为,只要我没有拿到自已的身体,就可以随意拿捏我的人,差使我的人为你办事,但你大错特错了。”
“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阮轻注视着他,冷冷地说,“灵根也好,身体也好,在此奉劝你一句——”
燃霄嘴角扯了下,说道:“不可能……”
难道阮轻这么快拿到了血玉方桌?
难道燃冥那边……已经成功了?
还是说……他之前的猜想全都错了?
“奉劝你,”阮轻一字一字,用力说,“千万,不要来招惹我。”
燃霄:“……”
他怔怔地看着阮轻,面前这个不过十八九岁的人族丫头,金色瞳孔颤了颤,心里忽地生出一股挫败和危机感。
昨天夜里,他凭借自已的手段和心计,将靳十四拿捏的死死的。
朝夕之间,就被这小丫头将了一军。
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阮轻无视众人,从纳戒中取出天
“二殿下。”
燃青的声音微微发抖,带着些许惊喜,从天音螺中传出,说道:“主、人?”
燃霄几乎两眼一黑。
阮轻扬眉看了燃霄一眼,说道:“二殿下,今日便同姬夜公主解除契约吧。”
燃青沉吟片刻,说道:“好。”
燃霄:“……”
阮轻歪头,伸手摸了下燃霄的角,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算计我的人,却算错了一步,那就是……阿青已经是我的人了。”
燃霄咽了咽口水,心说:难道阿青没有告诉过他,摸龙族的角是件很危险的事吗?
紧接着他又想,难道阿青是主动倒戈的吗?
是他主动送上了血玉方桌?!
这个人族女了做了什么,让阿青对他唯命是从?!
一瞬间,燃霄明显地慌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北海的消息,难道是真的是他失策了?!
阮轻捏着天音螺,眼里带着威胁的笑,看着燃霄。
这时候,天音螺中传来一句小声的话:
“主人……愿意,和我结契吗?”
作者有话要说:轻儿: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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