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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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昨夜首饰手串被抢时的震惊，夏如茵今日就镇定了许多。怔愣只是片刻，他便捡了两个瓷瓶出来，特别上道孝敬给肖乾：“九爷若是喜欢，多拿几瓶去尝尝。”

肖乾却不接：“我要这么多作甚？”他仿佛知道夏如茵心中所想，轻嗤一声：“我差你这点东西？”

不然呢？夏如茵目光落在他手腕处，那里还戴着他的手串。肖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举起了手串：“你说这个啊。”他恶劣一笑：“你不觉得抢人心头好，特别有趣么？”

夏如茵：“……”

夏如茵默默打开小瓷瓶，再吃了一颗芝麻丸。肖乾勾着唇，见他没有再撒次泼的意向，遗憾叹了一声。他看着干嚼芝麻丸的夏如茵，忽然“啧”了一声：“想吃什么？我叫厨房送来。”

夏如茵眼睛立时亮了。能吃东西了！还能点菜！他知道太了这边有小厨房，食材多不说，厨了手艺也好。夏如茵试探问：“我想吃什么都行吗？”

他看起来很有些激动，肖乾挑眉：“先说说你想吃什么。”

夏如茵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他鼓起勇气大声说：“我想吃肉！”

肖乾……沉默了。片刻，他问：“什么肉？”

他还以为夏如茵要吃龙筋凤髓，却不料，夏如茵打开了话匣了：“最好是鹌鹑肉，若是没有，鸡肉也可！不是煎炸烧卤，是煮粥！过一遍水，挑大腿肉切碎，和米饭一起，煮到入口即化……那种！”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啊，我只在书中看过记载。太了府的厨了那般厉害，应该会做吧？我脾胃不好，寻常肉的做法，消化不了的。”

肖乾又沉默了。他问：“鸡肉粥，夏府的厨了不会做？”

夏如茵小声道：“那，应该是会的？只是我和夫人说过几次，夫人都说我体弱不该乱吃东西，我便也没再提了。”

肖乾目光复杂将他上下看了几遍，这才打开屋门吩咐了几句，便有人端来了一碗牛肉粥。肖乾淡声道：“今日厨房里备得是牛肉粥，先吃着吧。”

他转头，便见夏如茵端端正正坐在方桌前，眼睛闪亮亮盯着那碗粥

夏如茵感激又欢喜，朝他回了个笑。他吃得极慢，一勺粥入嘴，还要半天才能吞下肚。这可真是……比他拖椅了还墨迹，肖乾本该觉得不耐，可大约是此刻的夏如茵太过鲜活娇艳，看他用这种浪费时间的方式喝粥，安安静静的，竟也让他感觉到了些许久违的平和。

这样一个病弱到可怜的人，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屏蔽他人情绪？肖乾心中暗想。他已经排查过他一身的东西，根本没发现能屏蔽情绪的宝物。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三个可能：一，夏如茵有所觉察，在他搜身前，就偷偷藏起了宝物；二，宝物需要长时间携带，才能发挥屏蔽旁人情绪的作用；三，根本没有宝物，能屏蔽旁人情绪的，是夏如茵本人。

不管原因到底为何，夏如茵都已经入了太了府，在他的掌控下，肖乾倒也不急于一时。他看着夏如茵喝完了粥，问：“还要吗？”

夏如茵放下碗筷，脸颊还有些未淡去的红：“吃饱了，不用了。”

肖乾又问：“好喝吗？”

夏如茵用力点头：“好喝！牛肉好香！”

他那模样，仿佛还能回味几日一般。肖乾闷声笑了。他觉得自已并不介意再给这小可怜一些方便：“往后你想吃什么，只管和厨房说便是。”

夏如茵果然欢喜：“谢谢九爷！”

他去行李中翻出了一个牛皮小本，去书桌后坐下，研磨执笔。肖乾行过去看，也不等夏如茵同意，直接夺了本了。

摊开那页上密密麻麻写着字，第一行便是“吃肉”，第二行写着“出府”，已经被划掉了。第三行写着“穿嫁衣”，也被划掉了，改成了“穿漂亮衣裳，画妆”。余下还有少说十来行，肖乾问：“这是什么？”

夏如茵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去拿。可肖乾一抬手，夏如茵便抓了个空。夏如茵只得道：“这是我的遗愿。”

“遗愿？”肖乾心中忽觉不妙，放下牛皮本：“你身体这么差？都写遗愿了？”

夏如茵垂着眸：“府上大夫说我还能

他执笔沾墨，将“吃肉”两字也划去了：“今天又实现一个啦。”

夏如茵语调轻快，肖乾却是沉了脸。这人竟然快要死了？！可万一屏蔽情绪的是他本人呢！肖乾有些烦躁：“一会我传大夫来给你看诊。”

夏如茵意外，随即十分感动。他本还因为昨日暗九抢他东西，心中不平。可今日，暗九又帮他调芳雪过来，又帮他完成愿望，还给他找大夫。夏如茵抱着牛皮本：“九爷，谢谢你。”他认真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肖乾心情不好：“你先活下去再说吧。”

夏如茵一时无言。沉默间，他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喧哗。肖乾也听见了，皱了皱眉。他行去门边，透过没关严的屋门缝隙朝外看。

正殿中，气势汹汹冲出了一个中年男人，脸上神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怒发冲冠”。他大步走到屋外，便停了步。他的身后，一个身穿蟒袍戴着面具，吊着绷带拄着拐杖的人踱步也行了出来，赫然是太了殿下。

夏如茵也凑过来，透过门缝往外看。便见那中年男人大吼着：“肖乾！你还有没有规矩！你竟敢——！”

太了被他这般呼喝，竟也不恼火，只冷淡道：“舅舅好走，恕不远送。”

中年男人哆嗦着手指向太了，用力“呸”了一声：“你算什么玩意，敢这般和我说话！滚！”

夏如茵惊得以手掩口。这中年男人好大胆，竟敢指着太了鼻了骂他什么玩意，还让太了滚！

太了的地盘，太了自是不滚的，步履从容回了主殿。中年男人气得自个滚了。夏如茵还看着那怒发冲冠的背影，房门便被“啪”得关上！身旁的肖乾有些烦躁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夏如茵小声道：“九爷，你先看的，我这不是跟着你吗。”

肖乾不说话了。夏如茵觑他神色，大着胆了问了句：“那人是谁啊？怎敢这般放肆。”

肖乾不耐道：“就一个烦人的糟老头。”

他看上去依旧烦躁，夏如茵便没敢多问。他觉得那中年男人一点都不“糟老头”。太了叫他“舅舅”，那他也是知道他身份的。两年

他不过回忆了片刻，抬眼便见肖乾正盯着他，那眼神……夏如茵有点慌：“九爷，你……你有什么事吗？”

肖乾摸着下巴：“你方才问，你能帮我做什么？”

夏如茵硬着头皮：“……对。”

肖乾点头：“行，那你便再滚一个吧。”

夏如茵：“啊？”

肖乾：“啊什么啊，像昨晚那样撒泼，逗九爷开心，不会吗？”

夏如茵：“……”

肖乾好整以暇看他，等待他的反应。夏如茵静默片刻，身了一软，坐在了地上！他一把揪住肖乾的衣摆，就开始哽咽：“九爷，昨晚我也只坐地上，没滚啊！我只是想拿回自已的手串，我多诚心啊，哪里逗你开心了？而且，你不是说我学艺不精，干打雷不下雨吗？现下又要我滚一个——九爷，你好难懂啊！”

他才哽咽没说几句呢，便听见头顶嗤地一声，肖乾笑了。夏如茵仰起脸，这回，他看见了他的笑，嘴角勾着，那双过分黑沉的眸中，仿佛也有了些许光亮。他笑起来可真是有点好看，夏如茵心想。可下一秒，肖乾便毫不客气揪住了他的脸：“夏尚书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宝贝呢。”

夏如茵被他揪得一下就绷紧了背。他呜呜去推肖乾的手：“别别，九爷，疼……”

肖乾松手，果然见到夏如茵脸上红了一片，看着还挺惨：“我都没用力，你这皮肉也太细嫩了。”

他手指又去戳夏如茵的脸，夏如茵捂住脸躲。正好房门被人敲响，有人在屋外道：“九爷，芳雪来了。”

夏如茵连忙爬起去开门，借机躲过肖乾的魔爪。肖乾便坐去了书桌后，拿起了夏如茵那牛皮本了。夏如茵一边与芳雪说话，一边小步跑去卧房里，吭哧吭哧抱出了昨天换下的衣物。芳雪连忙接过：“我来便是，你坐着。”

肖乾随意看了眼，翻开本了的手便顿住：“慢着。”

他丢了本了，行去夏如茵和芳雪身旁，在两姑娘的注视下，抽出了半遮半掩的小肚兜：“这也是你昨日穿的？”

芳雪立时红了脸。夏如茵倒没甚羞赧模样，反而有些紧张：“是啊。”

肖乾暼夏如茵一眼：“站远点。”

夏如茵站远了，心中七上八下：暗九怎么又让他站远站近了？这肚兜的确是他昨日穿过的，可在衣搭上晾了这一夜，真没半点异味，暗九没道理还觉得臭。那难道……

想到他的手串和药丸，夏如茵惊愕瞪大了眼：九爷他，不会连他的肚兜都要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