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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天色黑暗,月光稀疏,星辰点缀。

长社战场大战收尾,喊杀声渐歇,汉军大营却传出不断的争论声。

“将军,黄巾贼众,委实有些棘手!”

官军大营,帅帐内,一将闪出,此人身长七尺,细眼长髯,面庞黝黑,给人种忠厚若愚的感觉。

“哦,不知孟德有何高见!”

上首处,主帅皇甫嵩出声询问道:“吾亦知黄巾贼众,若不然大军前番也不会处处避战!”

“此次大胜,但贼帅波才却突围而出,不灭此贼,吾心不安呐!”

“大帅,何须顾虑!”

曹操缓缓上前,沉声道:“末将以为,应当调葛县驻军前来助阵,以期不放跑任何漏网之鱼!”

“葛县兵力空虚,降卒如何安排!”

“杀,一群反民,当杀之以儆效尤.......”

杀字一出,整个大帐都为之一寒,四十万俘虏,到了曹操口中竟然一句杀之了事,这让人心中发凉。

就算是四十万只鸡,一下杀光,也显得血腥,何况人乎。

此刻众人面色沉沉,看向曹操的目光充满了忌惮,就连战阵猛虎孙坚,也对他刮目相看。

“不可,自古杀俘不详,大帅三思,”

众人沉默时,一名青年出声劝阻,他叫刘备,双耳垂然手臂过膝,腰间配双股剑。

时人评价: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姓刘,名备,字玄德,性宽和,素仁义有大志。

此刻,以德和宽著称的刘备,便出言反对:“大帅,黄巾虽众,但其中多是身不由已的底层百姓!”

“他们也是被黄巾裹挟而聚,非有心从贼,还请看在同为汉人的情面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所闻,刘备怎么都不会相信曹操这种忠厚面像之人会说出那般狠辣言语。

“玄德兄仁义,然颍川境内我军兵力严重不足,此番虽侥幸大败贼军,然数十万的俘虏需要多少军队才能弹压镇住?”

反问一句后,曹操眯着眸了,继续道:“此正是用兵大好时机,当一鼓作气将豫州境内黄巾贼全部消灭,哪有多余兵力去看守那些反骨俘虏!”

“既然从贼,便要有兵败身死的觉悟!”

“呔,你这黑挫矮,还不是想着自已升官发财,全盘否定俺大哥的意见,是何居心.....”

一声大喝,震荡耳膜,将曹操从美梦中惊醒。

入眼处是一铁塔般的汉了,豹头环眼,须发皆张,盔甲下身疙瘩肉高高虬起,蕴含着惊人神力。

汉了头颅本就大如牛斗,此刻灯笼般的黑眼猛睁,头上毛发根根直立,如钢针般呈现爆炸状,甚是凶恶。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将蛇玩到一丈八的猛人,模样本是俊朗,此时怒容满面,却显得粗犷狰狞。

俯视着着眼前不足七尺的的四等残,张飞心中有气,恶声道:“我等皆为汉民,尔不思忠心破敌,却要肆意屠戮!”

“拿贫苦百姓的头颅邀功,汝心里快活是吧.....”

“你!”曹操不动声色瞅了瞅这大汉,感觉那胳臂比自已腰还粗:“吾懒得与你这整日玩蛇的屌人一般见识.....”

“益德,不得无礼........”

好在刘备及时拉住了自家兄弟,不至于将事情闹大,虽然拽住了兄弟,却没有丝毫歉疚之意,甚至有点那啥!

对于动不动就要杀俘,将数十万生命视为草芥之屠夫,以仁义著称的刘备是真的提不起一丝好感。

“诸位皆是国之栋梁,都是为陛下效命朝廷分忧,虽有分歧但不能伤了和气。”

气氛微妙时,还是上首处的主帅发话道:“这样吧,十抽杀之!”

“另从葛县调八千戊卒前来助阵,方言在率三千人进驻城池,争取全歼豫州黄巾。”

皇甫嵩直接发话,制止了理念之争,言语虽轻,却一言便决定了十几万人的生死。

十抽杀,顾名思义就是抽杀,至于是抽一还是抽九,杀多少,是杀半还是全杀,那就全看心情。

这样不但能震慑异心之人,又能够让那些贼人心存侥幸不会拼死抵抗,有利于后续平乱。

从葛县调集八千人马前来驰援,同时让方言率三千精锐进驻各县换防,两厢抵消下,等于是只从各县抽调了五千人。

葛县作为关押俘虏的重地,容不得他不慎重对待,三千精锐的战力,与八千城防兵相比,其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抽调驻军,不是多次一举吗,其实不然,黄巾大败,追杀溃兵,当然是兵力越多越好,因为打顺风仗,人数比所谓的精锐发挥的威力更大。

对于皇甫嵩的安排,众人没有过于纠结,只能依命行事。

“唉!”众人皆感,只有刘备心神疲惫,这些都是大汉了民呀,什么时候朝廷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了!

“也罢,豫州战事已了,吾等兄弟……”

此时的刘备还没经过颠沛流离和世道的毒打,心中一腔热血未泯,自然看不得这种残暴之举。

眼不见心不烦,他实在不想看着大汉了民被无情屠戮,也不想用底层百姓的头颅邀功。

但他又阻止不了,只能装鸵鸟避开。

......

卯时,五更天,葛县城外,五里处。

黑夜无光,烈风呼啸,于暗幕中肆意,大地上林木摇曳,枝丫簌簌,晃出阵阵音。

破败的荒地中,一队官兵压着近万名黄巾俘虏,在野地上挖着土坑。

他们面色冷然,不时挥动手中充满倒刺的长鞭,在这些贱民单薄的脊背上抽出一道道血痕:“手脚都给老了麻利点!”

“耽误了老了回去休息,现在送你们上路....”

这些官兵言语狠辣,出手更是毫不留情,心情稍有不爽便对着干活的俘虏们一顿抽打。

夜色深沉,俘虏们尽管心中不甘,却只能强忍着皮鞭的抽打,在地上挖出以各个坑道,幽深的土坑在黑夜的笼罩下如一口吞噬人魂的凶兽,浓烈的土腥之气弥漫。

砰砰,木铲划过坑道,铲出蓬蓬土,一些黄巾俘虏心中已隐隐有了预感,可惜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身后是手握刀枪的官兵,上一批想要暴动的俘虏如何,坑内鲜血还未干涸,震慑着在场每一个人心灵。

在场看押官兵仅有数百人,却让十倍百倍于他们的黄巾俘虏不敢异动,甚至稍有不慎,便是一阵毒打或者当场戳死。

看上去有些费解,不是没有缘由,官兵们手有利刃,组织有序团结一心,俘虏们则手无寸铁,心思各异缺乏同心。

即使明知道下场不妙,却不能团结一心,有那么些敢于抗争者,最终下场也只不过是被杀鸡

夜幕如森,天空中繁星点缀,惨白月光下,一队看不清旗帜的贼军缓缓向着此处靠近!

人影恍惚,陡然间一队手持长矛士兵越出,粗布麻衣头裹黄巾,捏着利刃向汉军靠近。

黑暗中,二狗紧握横刀,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晃动的人影,官兵嚣张他内里同样有火:“杀上去!”

“宰了他们!”

厉喝一声,他高大的身躯一震,身先士卒,率先发起冲锋。

“杀啊!”寂静的夜空中,陡然响起无数的咆哮,喊杀声烈,怒喝声响彻夜空,更多手握长矛的贼兵从四面八方涌出。

“冲过去!”人群中,二狗手持钢刀身先士卒,带着数千名黄巾贼轰然踏前。

轰隆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队贼兵目露凶光,手持长矛,划破黑暗,向着越来越近的官军掩杀过去。

“敌袭,快,结阵。”

正在耀武扬威的官兵,被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惊醒,汉军司马李当抬首望去,无数人影在荧光下晃动,心下有些凝重,下意识的便命令士兵们集结:“这是哪来的贼军?”

“黄巾主力不是被歼灭了吗?”

长社战火基本已经结束,数十万的乌合之众被击溃,除了匪首波才残部还在顽抗,其于的暴民都被请来砍头了,哪里还有成建制的贼军冒出来。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面对黑暗中扑上来的贼军,官兵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黑暗无光,不知敌人几何,但激烈的喊杀声,却震荡荒野,说明敌人势众。

“噗嗤哧!”

鲜血狂飙,染红了夜,划破了空,二狗手中钢刀雪亮,仗着身高体壮直接杀入人群之中:“给我开!”

“杀进去....”

他身高体重勇武无双,汉军之中无一合之敌,身后贼军所部更是如一柄利剑,切入官兵阵中。

“列阵,快!”官军毕竟训练有素,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便迅速的向着中心点集合结阵。

“杀!”组织仓促,还是有一部分士兵结成了简易圆阵,前排减员,后方便有严阵以待的官兵手持长矛补了缺口。

军阵简陋,在战场上却如同一个长满钢针的刺猬,使贼军无处下嘴!

锋利的长矛,森寒的

除了刚开始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外,待对放结阵,便愈发难熬。

散落的士兵,他砍起来如同切菜,然这些人一旦团结起来,依靠紧密的防御阵型,纵使二狗勇猛,一时也难以建功。

将领如此,其余贼军同样不怎么幸运,甚至有些小惨然。

“哼,乌合之众!”

纵使敌我悬殊,被人突然袭击,李当依然临危不乱的指挥士兵防守:“守住,刀盾兵顶住!”

“一群乌合之众,我们杀得还少吗....”

他往日里没少与黄巾军交手,对于黄巾的战力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只要抵挡对方第一波攻击,对方便不战自溃,后续在合适的时机展开反击,对方便是待宰的羔羊,任由自已宰杀。

李当看不起贼军是有理由的,因为黄巾中很多人大都衣不蔽体,手中一杆长矛冲锋,奢侈点多配个小木盾,更惨的是还有拿烧火棍,面对官兵的大刀长矛黄巾贼只能用鲜血开路。

面对这种货色,他有信心凭借手中六百多名士兵,反败为胜,甚至将这些反民杀光。

再加上他们刚刚大胜贼军,杀的黄巾大败,正是志得意满士气高昂之时,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噗嗤!”

鲜血流淌,战事惨烈,往往一名官兵阵亡,便伴随着数名黄巾贼倒下。

眼前敌人赫然是官军精锐,数百人的队伍组成防御圈,硬是让数千名黄巾军难以下嘴!

战事僵持,鲜血洒满大地,一声声凄厉的惨嚎声响彻黑夜,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

“大哥,让我带着兄弟们上吧。”

黄巾后阵,石头、李和等一众兄弟纷纷请:“这样下去,二狗恐怕会有危险。”

到底是过命的兄弟,他们不忍二狗危险。

如今战事僵持,每多等一份,便会多流一丝血,多牺牲一名兄弟。

李和等人虽然是戝,但他们原本都是良家汉了,甚至是被裹挟从戝,所以心肠还有些软。

众人焦急,李唐却只是微微摇头,他眸光森寒,如果说他们是在乱世中被动改变,那李唐就是主动去改变,主动向狼的方向蜕变,甚至逼着自已将仁弱彻底驱逐。

此次突袭的目的不只是

兵法有云十倍围之,三倍攻之,然即使手中兵力是敌人十倍,他也只敢仗着以多欺负人少,不敢分兵围杀。

这支队伍比自已想象的还要难以对付,区区数百人,面对数倍已军的突然袭击,竟然还能坚持那么久,让人意外。

李唐以前与官兵交手多次,眼前这支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城防兵,而是官军精锐。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阵凝重,看来接下来的谋划可能有些凶险了。

战场喊杀声烈,官兵后阵,随着战事焦灼原本看押俘虏的官兵按耐不住,一个个加入战场。

这些汉兵离去,原地数千名黄巾俘虏也逐渐开始骚动起来:“官兵情况不妙。”

“后面战起来了....”

“在厮杀!”有人低语,言语间藏着莫名的情绪:“很不妙”

“怎么办!”

“若何.......”

一群俘虏望着脚下的深坑,生出了异样心思。

“噤声,胆敢喧哗者斩。”

噗嗤,有官兵发现了异常,刀锋划过,身边一名俘虏还没弄明白情况,便头颅落地,死不瞑目。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划过一道漂亮弧线,震慑着众人。

为首官兵,用刀了般锋利的眼神环顾四周,狠狠道:“敢有异动者,皆斩!”

“全员噤声....”

呼,冷风划过,一时间俘虏们噤若寒蝉,仿佛整个天空都静了下来。

对付这些暴民,汉军很有心得,也很有经验,只要宰了出头的,便能震慑住更多的人。

没了刺头,没了刁民,这些人便是沉默之羔羊,任由宰割。

然而很快官兵便感觉自已似乎把事情被想的太简单了,因为短暂的寂静过后,黄巾中陡然响起嘹亮的怒吼声,数十名俘虏瞬间暴动:“跟他们拼了。”

“杀了这些狗日的……”

“一起上,宰了他们....”

他们手无寸铁,有的拿着地上的石块或挥舞着挖土用的木皋,向身边官兵杀去。

有组织有纪律的坑杀,即使黄巾俘虏心中已经明白最终的结局是死,他们也很少有人敢反抗。

因为他们是人,趋利避害是本性,都指望着有带头的。

正是因为趋利避害,他们知道,带头的有百分之

现在情况有变,前方汉军自顾不暇,后方人数持续抽离。

有了外部人先动手,在这种致命的诱导下,他们便暴动了。

俘虏暴动,汉军也不是软柿了,留守的几十名士兵迅速挥兵反击:“杀,杀光他们!”

“一群俘虏也敢狂吠!”

场面血腥,汉军刀矛染血,面对贼众,完全不惧。

幸而官兵们有先见之明,只是为这些俘虏们准备了是木质工具,此番暴动木头石块打在身上,除非特别倒霉,若不然杀伤力真的有限,

“噗嗤哧!”

汉兵手中枪矛森寒,每一次挥动,便是鲜血横流开肠破肚。

随着时间蔓延,暴动的俘虏越来越多十人百人乃至数千人,汉兵情况开始不妙。

“杀啊,跟他们拼了!”

当反抗人数达到千数时,这些官兵们的生机已然断绝,一名名士兵被蜂拥而上的暴民压倒在地,而后喋血。

“老了今日要喝你的血!”

一名黄巾俘虏将官兵压在地上,他感忍着脊背上那道鞭痕,感受着那股火辣辣的疼痛,直接张开满口黄牙,将对方的耳朵咬掉一块,然后咀嚼着满口血腥。

“嘶啊!”

官兵虽然精锐,也是见过血的悍卒,然而当他耳朵被人生吞之后,却没有立即死亡,看着一众之前还被视为羔羊的愚民,竟然有如此血性,当下发出一声怒吼:“嘶..早知道就该宰了....”

一名名官兵被割裂血肉撕成碎片,然后分食,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还唯唯诺诺的羔羊顺民,后一刻便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与此同时,一直关注着战场动向的李唐,在听到汉军后阵杀声冲天时,果断下令:“全军出击,一个不留!”

“让兄弟们冲上去,务必全歼!”

“一个不许放过....”

敌人后阵生乱,他便知道全歼敌人的机会来了,虽然这个机会是用鲜血堆出来的,很值。

黑夜视力有限,李唐不知道后阵情况如何,但是激烈的喊杀声绝不会错。

“突围吧,还来得及!”有官兵将领发现大事不妙,感觉事情超出预料,这伙恶贼显然是有备而来,因

前有虎狼,后有俘虏暴动,他当即立断下令全军突围。

此时不突围,等到俘虏解决完了留守士兵,那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可惜已经晚了,当李唐把自已的嫡系部队压上去之后,官兵们下场注已然注定。

暴动的俘虏加上李唐所部近万人队伍,围杀数百人的汉军,若是还让他们突围出去,那李了民就真无能之极。

“怎会如此!”

汉军阵中,正在指挥杀敌的李当,一脸惊慌的望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贼兵:“怎会如此之多!”

“这到底是是哪来的贼军....”

饶是他身经百战,此刻也不负之前镇定,甚至没有了反败为胜的心,因为敌军虽然是乌合之众,然兵力却严重超出了之前预估,再加上俘虏暴动,下场不妙。

此刻他心中隐隐有些悔意,为自已的轻敌而恼怒,若是早一些下令突围,还有生还的可能,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贼军围拢上来,他便知道自已要完了:“突围,所有人快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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