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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楚忱面颊绯红,却不敢再动,她决定不跟这个大傻子一般见识!

何况几人出来的晚,此时已近亥时,就要宵禁,街上行人稀少,云楚忱怕磨磨蹭蹭出什么变故,便闷不吭声,任由晋亭七拐八拐的往魏府那边去。

好在一路顺利,几人不多时便到了魏府一处角门。

“这里不常有人出入,咱们从这里进去,离魏老夫人所住的玉铭院也很近。”

“你好像对魏家很熟?”

晋亭主仆的呼吸都是一滞。

晋亭是不想让云楚忱知道自己监视过魏子修,南松则是不想让云楚忱知道自己主子有“不为人知”的癖好。

不过云楚忱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深究,她头一次翻别人家墙头,还是在半夜,多少有点紧张。

“咱们进去吧。”

不过这一点云楚忱想差了,晋亭并没有带着她翻墙头,而是从她头上拔下一只簪子,在锁头上拨弄几下,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魏府有护院,从墙头翻进去容易被发现。”

云楚忱有些惊愕的看向晋亭,“你还会撬锁?”

晋亭微微扬起下巴,一连得意,意思是,老子什么都会,比魏子修那个小白脸强多了。

云楚忱嘴角抽了抽,心道这货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四人悄悄溜了进去,将角门轻轻关好。

这里果然如晋亭所说,离魏老夫人的玉铭院很近,云楚忱经常来找魏轻轻,对魏府也算比较熟悉,走了一会就辨认出了几人所在的方向。

晋亭颇有些阴阳怪气儿,说道:“你到底想来看什么,这般鬼祟?再说了,你心里怕是早就把自己当成魏府的人了吧,等你成了魏家的媳妇儿,想知道什么还不是你动动心眼儿的事?用得着大半夜翻人家墙头?”

云楚忱胸口一闷,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我没翻墙头儿!”

“切……”

晋亭鼻孔出气,不屑的轻嗤一声,气的云楚忱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下去。

“奥哟,疼……”晋亭抱着被踩的脚在原地转了个圈,“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云楚忱没好气儿的说道:“还不快走!”

说实话,魏府的真相就等于在她脸上狠狠甩了个巴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瞎!甚至长安这么多人的眼睛都这么瞎?

不亲眼所见,她始终会在心里抱有那么丁点希望,哪怕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还有什么转机。

所以她必须来,是真是假,她定要眼见为实。

玉铭院的灯火大部分已经熄了,魏老夫人所在的正屋却还有光亮。

南松忍不住嘀咕道:“这魏府也是奇怪,主子还没安置,下人们倒先倒头睡了。”

云楚忱闻言紧紧抿住嘴唇,这样的情形与她梦中所见何其相似,她有所预感,今天不会白来。

有晋亭和南松两个高手带着,几人很容易就靠近了正屋,刚走到窗下,就听见里面传出低低的哀哭声。

云楚忱主仆贴在窗子的右侧,晋亭主仆贴在窗子的左侧,四人屏住呼吸,将窗纸用口水融出了小洞,朝里面看去。

屋子里的摆设都是上了年月的老物件,用料靡费,做工精致,件件都价值不菲,燃着苏合香的百雀镂空香炉更是大有来头,是魏子修曾祖时期留下物件。

这些东西,搁在宣永候府都是轻易不舍得拿出来用的,魏家却时时摆在明面上。

原先云楚忱以为魏家底蕴深厚,这些东西也许算不得什么。现在看来,魏家摆着这些东西不仅仅是为了装点门面,更是因为没有银子再给各处置办一套摆设物件,毕竟便宜的东西衬不上国公府的名头,贵的又要花去不少银子。

换句话说,魏府眼下是金壳子土里子,稍微动一动就要露馅,索性就这么撑着,谁信了算谁倒霉。

之前云楚忱觉得魏轻轻的闺房布置的老气横秋,虽然贵气逼人,但半点不像个十几岁小姑娘家住的地方。

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知道真相之后,云楚忱觉得魏家处处都透着怪异,可若没人点破,她就算再长出一个脑袋也想不出是这样的原由。

此时跪在魏老夫人面前的,并不是魏家的后辈,而是一个婢女。

她浑身筛糠趴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魏老夫人,声音都因为惊惶而走调。“老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求您饶了奴婢!”

“知错?每一个犯了错的人到了老身面前都会知错,只是知错了又如何呢?错已经犯下了,就该受到惩罚。”

“老夫人……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听到婢女的哀求,魏老夫人不为所动,她面上毫无怒色,反而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尤显狰狞,一重重暗影打在她脸上身上,就像修罗殿中的泥像,凶神恶煞,恐怖异常。

“哼,若不是有人看见你头上戴的绸花儿,我还不知道你竟与外府之人来往密切,你好大的胆子。”

她语调平平,听起来却分外渗人,连站在外面的晋亭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遑论一个小小的粗使婢女。她听见魏老夫人发问,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老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那位潋月姐姐,不过是给了奴婢一支绸花,别的什么都没有……”

听到“潋月”二字,云楚忱呼吸一颤,照影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是果儿!”

云楚忱下意识的紧攥起双手,看向那婢女头上的绸花海棠,果真是潋月给她的那一支。

晋亭发现她们主仆的异样,用口型问道:“你们认识?”

云楚忱摇摇头,又点点头。

算不上认识,对方此时却是因为她受难。

她万万想不到,不过是一支绸花儿,竟然能让魏老夫人如此忌惮,逼问果儿是不是与外人说了什么,有过什么来往。

屋子里,果儿还在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不过她也算聪明,咬死了自己什么都没说,只是与潋月说了些家常话。

“还敢撒谎。”魏老夫人冷笑一声,一把扯过果儿的头发,拽的她不得不仰起脸看向自己,就想拎着一只待宰的兔子,“你说不说!说不说!”

随着一句句的逼问,那根一直被捏在魏老夫人指尖的银针终于起到了作用,一下下刺穿果儿的皮肉。

果儿疼的直抽凉气!

“是真的……老夫人,云大姑娘一向温善,不过是因为奴婢给她领路,那位潋月姐姐才摘了头上的绸花儿给奴婢,真没有别的什么了!”

“她温善?哼,她若是温善,能在群狼环伺的宣永候府顺利长大,还能名满长安,笑话!那分明是个狡猾的小狐狸!连我都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说!你都对那丫头说什么了?”

“老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果儿几乎被扎的昏厥过去,但她知道,自己若是说了实话,今晚也许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此时,晋亭也听出了些许眉目,他震惊的看着魏老夫人的动作,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老太婆也太恶毒了些!何况这婢女不过是跟人多说了几句话!

思忖间,魏老夫人的银针终于停在了半空,她眯缝着双眼仔细的看果儿的神色,似乎在辨认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片刻,她放开果儿的头发,坐回到椅子上去,说道:“小丫头,你千万不要对我说谎,倘若云魏两家的亲事有什么变故,我定会剥了你的皮!”

这句话,是许多气头上的人都会说的一句恐吓,但果儿却知道,魏家不止有一个人被剥了皮。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仕女图,作画之人下笔如神,那仕女的脸如同真人的皮肤一般细腻。

随着她的目光,屋外的几个人也都调整视线的角度朝那副画看去。

即便魏老夫人和果儿都没有说出口,可看这意思,那幅画竟然是在人皮上作的!

一瞬间,云楚忱只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晋亭也瞪着那幅画,几乎忘记眨眼,一顺不顺的盯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女人从那画里面走出来!

“我之前竟没看出来……”

云楚忱下意识哆嗦着说出这句话,却没有控制好声音,屋子里的魏老夫人好像听到了一丝动静,抬头往窗子这边看了过来。

云楚忱吓得一仰头,晋亭连忙错身接住她,又给南松递了个眼色,四个人瞬间换了位置躲到了院子的暗处。

紧接着,屋子里传来脚步声,片刻之后,魏老夫人走出屋子问:“谁在外面。”

无人应答。

云楚忱几个人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

魏老夫人静静站了片刻就返回了屋子,几人听她对果儿说道:“你走吧,记住我说的话!”

果儿如蒙大赦,“是,老夫人,奴婢不会乱说话的!”

云楚忱见果儿几乎是逃出了魏老夫人的院子,等了一会,屋子里的灯灭了,晋亭低声道:“走。”

几人原路离开了魏府,走出老远,大家才放开呼吸。

晋亭看着云楚忱,“你什么时候发现魏家有问题的。”

云楚忱的心还在狂跳,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说,“就是最近。”

“所以?”

“所以我要退亲,我要想办法摆脱魏家的亲事。”

大概是惊喜与惊骇交织的原因,晋亭的脸瞬间扭曲,“退,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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