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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月丫头还好吧,爷爷都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你跟罗哥儿都还没长大爷爷就罩不住你们了。”老人颤巍巍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无处不掩藏遗憾,眼睛却清亮澄澈,却没有半点对于死亡即将到来的畏惧和惊慌。
如果就这样下去,就这么按部就班下去,唐景云毫不意外这个老人会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段,在某一个清晨便再也唤不醒了。
“谢爷爷,罗哥儿不是也过了县试?今年不去考府试、院试了吗?”唐景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不过,唐景云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过了县试只是童生,过了府试、院试才是秀才,而谢家罗哥儿比谢秋瑜还打四岁,今年夏季就是十九二十的年纪,快要行冠礼了。
这样的年纪才考上一个童生,资质本就一般,如果不努力,终生成就最多也就止步于秀才上了。
老人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这身子不争气,又摔了一跤,罗哥儿今年哪里还肯出去考试。只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考还得再等三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下次去考,罗哥儿士气不足,恐怕更加难以考上了。”
唐景云看着老人难受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些许动静。
当先迈进屋子的,是一双草草擦拭过,却仍旧沾满泥土的破旧布鞋,鞋子烂得很夸张,补丁打得更夸张,完全就是一副百家布缝补起来的鞋子,丑得令人夺目。
对比起谢秋瑜那双攒珠绣花鞋,真的差距挺大的。
少年听到堂内的声音,只愣了一愣,脚步便紧跟着进来了。
脸上被汗水和泥巴糊了大半,头发上沾着些草屑灰尘,还有些散乱,秀气的下巴上一条红痕鲜艳夺目。
来人手上拿着小锄头,背上背了个破旧的大背篓,一身洗的发白发皱的衣服被汗水和露珠打得湿透,看起来仿佛狼狈到了极点。
“云丫头,你怎么来了?”少年没有半分囧迫和羞赧,随手丢下背篓,将锄头也顺手丢在门边,呆了一呆,才边往外走边道“你跟爷爷先聊着,我去清理一下,今天就在这边吃吧,我在山上逮了只兔子……”
后面的声音倒听不大清楚了,不可否置的是,这两人似乎都把唐景云当做亲人一般看待。
在这个年代,肉食可是稀罕货,可旁边的老头儿听到孙子这样安排却也没有半点质疑,甚至还乐呵呵的让唐景云将小月也接过来,说是好久没看到月丫头了,心里有些想念了。
“谢爷爷,我跟小月在县城租了房子,你要不就和罗哥儿一起搬过来住吧,我跟小月妹妹在县城人生地不熟的,还容易被人欺负。”
这件事情是唐景云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但是唐景云却不后悔。
大不了等谢林杏好了再给脸色让人搬走,赵小舟和大魁叔可是就住在隔壁,这两人若是敢有什么想法,大魁叔保证能让他们吃个大亏。
但是,现在这两人的困境,唐景云却无法袖手旁观。
而且,谢林杏两人如果能搬来跟她们住一起,罗哥儿在不必担心谢林杏腿的情况下,还可以跟小舟两人一起出发去府城考试,也能让这位老人的遗憾少些。
谢林杏听了前半句还觉得挺好,两个小姑娘住在县城可比待在村子里让人放心,听了后半句又犹豫起来。
云丫头跟月丫头住得好好的,他们跟过去像什么话?但是,他心里确实担心两个小姑娘,这些日子里听到两个丫头失踪的消息,他急得嘴上都生了燎泡,罗哥儿也见天的寻找,就怕两个小丫头遇到什么事了。
若是能将两个小丫头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其他人若是敢有什么想法,那就从他这把老骨头身上跨过去……
看出谢林杏的犹豫,唐景云抬手指指头上的茅草屋,说“这屋子还能住吗?两场春雨就能把屋子弄塌一半,你们该庆幸当时那些木头没有压倒人。往后打雷下暴雨时又该如何?”
她指指屋里,“接雨的盆子木桶怕是要摆满这一屋子!”
“而且,我们租的房子跟赵小舟相邻,你跟罗哥儿可以住在小舟家,大不了罗哥儿考完院试回来给我们的小吃摊子帮忙,不仅吃喝全免,每个月还有工钱拿。”
就是不知道这个读书人愿意不愿意了。
不说其他,就单是上一条,原本还要反对的谢林杏和走到门口的谢照暾就闭了嘴。
谢照暾,乃取自于“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表温暖明朗的阳光,配与“谢”姓,寓意男孩温和有涵养。
而罗又作骡,或者锣,是贱名的意思。
不过此处不多赘述,只说这茅草屋,他们已经住了十来年了,起先还能找人帮着修葺一下,后来银钱跟不上也就放弃了,这两年一直将就着住。
前几日这房子跨塌一半的时候,可把他们吓得够呛,因为那正好是谢照暾住的屋子,幸好他当时在谢林杏房里喂药才没出什么事。
而且不说夏天,就这两场春雨,屋子漏雨就很厉害,压根没那么多盆子、木桶来接雨,屋子里到处都是水,根本就没处下脚。
所以一遇到要下雨的阴天他们就愁得很。
唐景云这一嘴,恰好说到两人心中担忧的点子上了,犹豫再三,便答应了,不过也说只是暂时过去住一段时间,往后还要回李沟村的。
唐景云嘴上应好,只不过以后还要不要他们回李沟村村,到时再说咯!
而且,有她的小吃摊子挣钱,又拉到罗哥儿这个让人信任的苦力,唐景云觉得,她有可能舍不得放人。
谢照暾将爷爷和唐景云安置在客厅,便穿着干燥的粗布衣服去收拾被褥。
大魁叔过来接人,被褥一人一床叠成方形绑在了车棚顶上。
因为回去人太多,车内就不能再放东西了,各自带了一套换洗衣物,把家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也打包绑在车后,谢照暾把那一背篓野菜和那只肥兔子又给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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