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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远领着张安平走了几道狭窄木门,穿过了几条不见天光的幽暗通道,终于在一处密室停了下来。
密室里有股淡淡檀木香气,张安平知道这个地方是堂哥平时休息的地方,极少数人才知道这里,松了口气。
张安平瘫坐在桌旁,自顾自地狂饮了碗水,一路走来,精神紧绷,口干舌燥,他缓了口气,连忙说道:“堂兄,我可能被盯上了。”
张之远神情不见多少紧张,瞥了张安平一眼,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件小衣上,“还是那侯义勇?”
“要不是侯义勇那个狗东西,我也不会把酒儿送你这里来。”张安平颇为愤懑,“不过,我今天有些新发现,好像事情跟当初想的不一样,这里有件不起眼的小事。”
这边张安平还在仔细述说着发现,木青已经站在了一处民宅前。
张安平的气息不见了!
木青只知道对方便是从这里开始就进了民宅。
发眼望去,破瓦危墙,朽门烂窗,这些要垮不垮的屋宅簇拥在一起,方圆五里怕都是这般光景,木青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眼光,在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好找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外来面孔。
木青在考虑是不是今天就先到此地,惊觉身后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连忙藏了起来。
两个小孩就这么叽叽喳喳地就走了过来。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妹妹,下一句是什么?我给忘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稚嫩清脆女童声音响起:“哼!你一天只知道与张酒儿打架,还打不过!千家诗里面这篇《乌衣巷》张先生昨天可是教了你好多遍。”
男孩儿尖声为自己辩驳道:“我那是让张酒儿,我能打不过?不过这篇“乌衣巷”写得真好,有朱雀桥。”
“你不会觉得,有‘朱雀桥’就是说的我们朱雀城吧?”女童小脸上带着菜色,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便显得格外炯炯有神,此时向上翻起,黑葡萄的眼珠只露出了一点眼白。
男孩儿“嘿嘿”地笑,一左一右挎着跟身上衣服一样打满了补丁的小挎包,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走路时“哐当哐当”直响。
女童徐汀兰听到这个声音,天真地学着大人的讥讽语气说道:“你那包里装了个蛐蛐罐子吧,那张酒儿说闲得无聊,你昨晚就跑出去抓蛐蛐儿,你绝对是喜欢她。”
“胡说,怎么可能,我只会喜欢妹妹你。”徐岸芷涨红一张脸,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道:“张先生说让我跟着他学武,你说我要去学吗?”小孩的思维总是很跳脱。
徐汀兰和哥哥一起跨过狭窄木门,歪着脑袋说道:“既然你连诗都背不,那还是去学武吧,好歹到时候,张酒儿就欺负不赢你了。”
“可我听说习武很费钱的。”徐岸芷很是遗憾。
徐汀兰吐吐小舌头道:“那还是算了吧,张先生对我们很好了。”
门通门,屋连屋,光影交驳,这是通往私塾的路线。两兄妹行走其中,一路没停过说话,就没抬头认过路,木青嘴角微翘,神色温和,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
本以为可以就这么一路到达目的地,看看那位张先生是何方神圣。
可在进入某间倒闭了半边墙的屋子后,明明两兄妹已经旁若无人地顺利通过,木青却被拦了下来。
屋内墙角,一个枯槁的汉子蜷缩在半扇木门做的床上,孩子过去时,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可等木青这个陌生人进来时,却强撑起上半身,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地问道:“你是谁?”
木青身上真气应激流淌,可等看清楚这汉子模样后,便发松下来。这人生机将绝,气息已经微不可查,不然就算是他心神有些放松,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人。
木青不打算理会这人,穿屋而过,可这男人竟然提起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猛拍身下门板喊道:“有外人,小心!”
木青有些懊恼,身如风动,正想去制住这个男人,哪只这个男人裂开满嘴烂黄牙,冲他一笑后直接一命呜呼。
对方这一声喊其实也不大,但却在着安静的屋子里很是突兀,才穿过屋子走在前面的兄妹俩声音一窒,没有好奇地回来看热闹,却也没再往私塾走去。
他们安静地蹲在一堵墙下,两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屋子,小脸上充满了自责与害怕。
木青走出屋后,便看到了这一幕,他身子一愣,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听到这句话,女童徐汀兰双眼瞪得浑圆,菜黄色的小脸上因为惊吓没了血色,拉着自己哥哥使劲摇晃着胳膊,男孩徐岸芷把妹妹挡在身后,抬起头说道:“你刚才跟在我们后面?”
“嗯。”
“为什么?”
“想见见你们那张先生。”木青仔细审视两兄妹,感叹事情就这这么凑巧,他初次坐张安平的马车,遇到的那群小乞儿里,就有这两兄妹。
“你是来寻仇的?”男孩绷着脸,眼光却使劲往刚才过来的屋子瞟,把自己的妹妹完遮挡在了身后。
木青少有的有耐心,蹲下来,平视着男孩眼睛说道:“屋子里那人确实死了,但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你能带我去找你们张先生吗?”
两兄妹不为所动,低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害怕到了极点,还是倔强到了极点。
木青叹道:“我见过你的。你还有没有印象?”
徐岸芷抬起头来,认真看了木青一会儿,眼里始终保持着防备与疑惑,摇了摇头。
“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当时我坐马车里,叫一个也是姓张的车夫,带你们卖了一些干粮。”
女童徐汀兰明显比哥哥记性要好得多,一双大眼睛逐渐聚焦有神,看着木青说道:“我记起了,那个带我们卖馒头的后来才知道还是酒儿的父亲。”
木青对女童和煦一笑,女童张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害得她连忙用小手捂住。
徐岸芷经他妹妹这么一说,也记起来了,不过等他看到木青一身下苦力的脏兮兮打扮,依然保持着防备道:“你真是马车里那位先生?”
木青点点头道:“我真是,不如你们带我去那私塾。”
女童徐汀兰为难道:“张先生说过,不能随便带外人去私塾的。”
“我今天想见这位张先生一面,不如你替我去喊他一声,我就在这里等他。”木青不想吓着或是强迫两兄妹,说完轻轻地拍向男孩的肩膀。
小道里,光影晦暗不明,从侧面看,木青身形高大,裂嘴在笑,他把兄妹俩堵在墙角,徐岸芷脸上还留着害怕和防备,木青这么一拍,就拍出了问题。
“呲——”空气被切开的声音异常尖锐。
斜刺里,一点寒芒乍现,清冷剑光紧随而至。
木青拍出去的手顺势一揽,另外一只手也快速伸出,双手抱圆,将两个目瞪口呆的小孩抱在怀里,右脚在墙面上一蹬,向来时屋子侧身倒掠而去。
这起始于阴影中的一剑极为干净利落,有真气顺着剑身激涌而至,却堆积在剑尖凝而不发,仍在蓄积。
木青身形尚在倒退之中,正好看见这一幕,那剑尖前剑气喷薄愈发,剑身震颤不休,嗡鸣声中,只让人恍惚间如见海天一线的雪白潮头堆积涌来,只需要等待到达一个顶峰,便可以将礁石粉碎。
他心中发寒,不敢再小觑,轻喝一声,一身不输于一品巅峰的真气从腰后喷薄而出,肩膀向下急沉,雪亮的剑尖带着穿透灵魂的寒意,眨眼便至,切掉木青一缕头发后,堪堪擦着他的肩膀,刺进了一旁的墙体之中。
半倾危墙,眨眼便碎,雪亮银白的剑身尤自在漫屋粉尘中颤鸣不休。
木青眯着眼睛,在屋中站定,心中清楚自己刚才有些托大,一开始没用上力,若是刚刚慢上一步,他的半边身体恐怕也会如面前的半堵危墙,被那终于爆发的剑气炸的粉碎。
一击未成,剑的主人周身剑气激荡,稍稍划开身前弥漫的粉尘,确定木青的放位后,便又向木青冲来。
他见木青躲开时始终裹挟着两个小孩,冷哼一声,真气源源不断地冲向剑身,终是将剑气完收敛。
剑身之上,莹莹剑气铺满,银白透彻好似堆积起了千层雪。
剑意内敛,剑气收发自如,这完是剑修剑道有成的境界。
木青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孩子甩向身后,剑的主人手腕翻转,便向他刺了过来。
逼仄狭窄的屋子里,粉尘未散,木青右手往袖中一探,短剑在手,“砰砰砰”地就是与对方交手了几十下。
木青并不想误伤到屋子里的两个小孩,所以他有样学样,已经真气聚拢在剑身之上。
短剑在这一瞬间变的通红,木青以剑招对剑招,一剑气对剑气,离火剑意瞬间就将短剑烫得通红。
木青的离火剑诀本就不俗,此时两剑相交,一红一白两道剑光交错密集,木青一口周天真气雄浑无比,能够催发出剑气长时间不竭,对方明显感到了一些压力,轻喝一声,手上剑招变换,剑招连不尽,好似大雪崩塌。
温度渐深到的夏日午后,木青却好似进入了隆冬时节,体内真气运转受阻,他立刻明了对方这是将交手上升到了剑道真意的真正比拼。
他爆喝一声,离火剑意也在短剑剑身上缭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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