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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镇国剑离木青的眉心不到一寸之时,木青结印的双手举起在脸前,一道紫气迅速从手印中生出,击中了镇国剑剑尖。
镇国剑猛地一震,青铜剑身上的铭文扭曲着大放光彩,一阵阵金色涟漪扩散出去,却依旧不能再前进分毫,就此停在了木青的眉心之前。
木青紧凝着双眉,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脚下未动分毫,却也在这份角力之中,硬生生地陷进土里。
他体内的真气在刚才这一瞬间就去掉了大半,但从手诀中生出的这道紫气却显得单薄无比,在一阵阵金色剑气涟漪的冲击下,似乎下一刻便会黯淡下去。
远处的曹槿一脸得意地望来,却在剑气涟漪扩散的间隙,惊骇惘然地看清了这一幕,竟是一时间脑子麻木,不知所措。
“呃。”
巨大的角力之下,木青浑身血肉筋膜都鼓胀到了极限,他从嘴里艰难地崩出一个字节,手中印诀再变,一道更加单薄的紫气显现后,立刻勾连了他的眉心和剑尖,下一刻,镇国剑剑身上那些金色铭文疯狂地扭曲起来,好似想要摆脱某种束缚,却在这股紫气的驾驭之下,齐齐涌向剑尖,而后猛地粉碎点点光华。
这每一点光华在离开剑尖之后,都宛如最盛时的焰火,明亮至极,速度陡增间化作一束束环绕着紫气的流光,眨眼便冲进了木青的眉心。
而木青也紧抿着双唇,一张脸越发扭曲起来。
“竖子尔敢!”
一声凄厉惘然的大喝在夜幕下响起,看清楚这一切的曹槿满目充血,心中大骇之下眨眼便掠过半空,一掌抵在镇国剑剑柄之上。
“噗呲——”
木青一口鲜血喷出,手诀更是直接抵在了剑尖之上,这才避免了被一剑洞穿眉心的下场。
曹槿浑身紫袍早已经被血水浸湿,白发粘在脸上,一双毒蛇一般的冰冷双目定定落在木青的手诀之上,恍惚之后更是越发扭曲狰狞起来道“食气之法,竟然是食气之法!”
无怪乎他这么失态,要知道他虽然因为体质特殊,被选作随侍国器之人,但也不过只是能够容纳气运之力。
他吸收龙气,也不过是想提升体质更多地吸纳气运,但若是掌握了食气之法,那无疑是一个天翻地覆的飞跃。
木青在曹槿心情翻覆间已经重新稳住局面,右脚从土里扯出后撤了一步,力量在这个姿势下也更加运用随心。
曹槿瞄了一眼镇国剑,惊骇发现这才短短一两个呼吸,不仅剑身上那些铭文变得黯淡无光,就连剑身上的光亮都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
他刚才将体内的气运之力和破碎龙气的小半都送进了镇国剑,如今怕是已经被木青吞噬了大半。
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犹豫抉择的时间,把心一狠,竟是将体内剩下的破碎龙气都注进了镇国剑之中。
而得到龙气相助的镇国剑也再次大放金光,一声清凉高亢的剑鸣过后,剑身猛颤,强行顶着两道紫气的束缚,向木青撞去。
木青能够感受到从识海深处也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出,但在这千钧万发之际,并不能马上成为他的助力,他闷哼一声,咬得牙龈出血,抵着剑尖的手诀也再次变幻!
他几乎是耗空了体内的所有真气,才召出第三道紫气,这道稀薄的紫气没有直接冲向镇国剑,而是缠绕在了他的指尖。
当镇国剑抵着他的指尖撞在他的眉心之时,木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向半空,环绕着镇国剑四周的剑气似乎找到了发泄口,金色剑气层层翻涌间,竟像是永不停歇骇浪,齐齐撞在了木青身上。
“他娘的,这下肯定活不成了吧。”
大安坊边缘,骑在马上的熊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远远地望着暂时回不去的军营,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
那一道道由气运之力组成的剑气以镇国剑为核心,齐齐撞在木青身上后,竟是硬生生地顶着他撞进了曹槿逃出来的那间偏屋。
但若只是如此,隔了上百丈距离能够随时再跑远些的熊三也不会如此不安,因为镇国剑根本是冲势才起,在盯着木青撞破那间屋子后,又一路撞回了十几间营房,最后终于停下来时,已经到了营房边缘,不过一丈之后,便是那高大的城墙。
“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熊三坐在马上自言自语,不知怎地,竟然觉得有点可惜,他如今坐在马上,可是做足了观一场精彩对决的准备的,事实上今晚这场突兀而起的战斗已经超越了他以往认知的极限,但他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有高墙雨幕,也有星星火光与旁观众人,熊三恍惚之下,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骂道“厉害是真厉害,但还没看过瘾呢。”
当事人之一的木青此时是听不到他的抱怨的。
他这个时候正无力地瘫靠在墙沿,闭着眼睛,仰着苍白的脸,张着嘴巴想要大口喘息,却害怕扯动满背的伤势,于是乎只能喉结滚动,急促地喘息着。
有孟章的帮助,他已经拥有了一些别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掌握的手段,但也仅此而已。
瘫坐在这面裂纹遍布随时会倒塌的墙下,木青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空有手段而没有能力完全施展出来的那种痛苦。
当他撞破第八面还是第九面墙壁的时候,若不是从识海之中涌出来的那股力量足够磅礴强大,他现今大概率成了某堵破墙上的一滩烂泥。
想到这里,木青视线往右微偏,再慢慢下移,等看大罪魁祸首时,也不由得狠狠地蹙起了双眉。
镇国剑硬生生地刺穿了他的右手,此时正随着他无力垂在地上的右手,黯淡又安静地躺在地上。
“能炼化出几道紫气了?”
就算是在识海中,木青也下意识地轻声问道。
孟章的声音响起得很及时“有了那一道龙气,在加上这把剑上的气运之力,吾可以赠送你四道紫气。”
看来孟章收获颇丰,不过想到最后关头是对方救了自己,木青难得地没有再问,紧皱着眉拔出掌中的镇国剑,止住血后,便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
“啊——”
不动还好,这一动木青才知道自己伤得是有多重,浑身像是被钝器砸击无数下一般,每迈出一步都是深入灵魂的疼痛,这股疼痛往上才进入他的大脑,竟是立刻搅动了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的震荡伤势,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但想到距离限定的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两刻还多,木青顺手抓起地面上的镇国剑,便支撑着再次站了起来。
“你可以在休息片刻,只要紫气入体,你的女人便死不了。”孟章难得关心起他的伤势。
木青右手搭在左手上,以剑杵地,甩掉挂在眼帘上的血水后,自动忽视了孟章的最后一句话。
但犹豫片刻,想到之后终究还会遇上曹槿,便服下了一颗万花丹,胸膛起伏间补充起真气。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边调息一边喃喃道“既然龙气这么特殊,还有这把剑,你肯定会过来的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
啪嗒、
没有剑气隔绝,夜雨再次坠了下来。
没有再散开威压避雨,曹槿身上的紫袍越来越重,几绺湿透的白发劈在后背和肩上,不过十几个呼吸,整个人便成了层层雨幕中一抹单薄的紫影。
他抬着脸,眯眼望向雨幕想要隔绝的远处,在这般只有雨声溅落可谓安静的时候,他却有些犹豫了,呐呐自语道“体内的气运之力只剩下四成不到了啊……”
但想到那把暂时失去联系的镇国剑,他最终还是一把扯掉了越来越重的紫袍,直接消失了在了雨幕深处。
被撞出一道大口子的房间门口,灌进来的夜风冷雨似乎出现了一丝突兀的停滞。
木青星眸微翕,凭借着对气运之力的捕捉,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左手执剑,径直撞进了屋外的雨幕。
“你没死!”
一道怨毒至极、吃惊至极的声音在雨幕中尖戾响起,曹槿一身单薄白衣,凌乱湿-濡的白发下是一张苍白扭曲的脸。
但见到镇国剑还被木青握在手上,他心中大骇之下,战意全无,看也不看木青,就沿着来时路飞退。
木青冷哼一声,有孟章的支持,他现在体内的真气也不过恢复四成,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强忍剧痛之下,念随心意而至,一道幽白色的剑气已经顺着镇国剑直射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青第一次觉得,手中剑在配上离火剑诀,要比往日常用的短剑,更要得心应手。
“呲呲。”
外表不显,却炙热非凡的剑气直接切开了厚重的雨幕,曹槿听到这诡异的声音,体内的气运之力更加疯狂地涌向双腿就要拔地而起。
刹那之间,他竟是直接离地三丈有余,但这道剑气随着木青气机的锁定,依旧轰在了他的身上。
曹槿啊地一声参加,径直倒坠向地面,木青不打算在浪费丝毫时间,在他尚未落地之前,便曳剑而行,手臂绷直之下,一剑刺向了曹槿喉咙。
曹槿体内炙意翻涌,虽然痛苦无比,却因为不是传统修行体系,这道剑气最大的作用反而在他身上不显,他在生死关头,强行提起体内两成的气运之力,一掌拍向木青的同时,将身手还留着的外物手段,齐齐抛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片雨幕之中,竟是出现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毒雾。
木青凭着再受了这一掌,口中鲜血难抑间,手腕翻转,穿过下沉的迷雾,追身刺向了曹槿喉咙。
曹槿眼见再躲开这一剑已无可能,老辣的战斗经验在这一刻显露无疑,竟是硬生生地拔高几寸,以胸口抵住了镇国剑,甚至一只手直接死死抓住了剑身。
木青只听到从剑尖处传来的“叮”的一声,便知道曹槿这种人还穿着坚韧的内家,体内真气翻涌便要再次发力,眼前却猛地一黑。
曹槿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对,心中暗道侥幸,手中更是用力,只想着躲过镇国剑便退。
木青哪能让他如意,勉强稳住心神后,鲜血淋漓的右手紧握成拳,径直砸向曹槿面门。
曹槿曾远远观望过木青一拳头落到实处便连绵不绝的拳招,心中犹豫片刻之后,拇指悄悄抹过镇国剑坚韧,而后一掌迎住木青拳头,借着拳劲再次抽身而退。
木青还欲提起真气再追,一股剧烈晕眩感从太阳穴出蔓延向全身各处,竟是想要将他的意识拉入最深处的黑暗之中。
他今夜尽管万分想要趁此机会除掉曹槿,但也从没有忘记救人危险,踉跄着回身,冲向了雨幕里高大厚实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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