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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王夫人暗自命人为贾珠收拾了一间小院作为外书房,这间小院正好位于贾母小院的南边,两院隔墙而望,亦便于贾珠前往贾母处晨昏定省。此番书房收拾妥当,贾珠便也搬了进去。而贾母虽亦为贾珠在内院留着房间,令其读书闲暇之时便回内宅来歇息,奈何贾珠虽面上应承了,然到底外间小院亦有卧房,一个人歇息安静又便利,便也少有回到内院留宿。贾母因了贾珠一人时常在外书房住着,身边只跟着两个丫鬟,怕被人怠慢了,下人照顾不周,又从自己的丫头之中拨了一个名素云的送给贾珠使唤;而与此同时王夫人亦常常命一个叫碧月的丫头往贾珠处送吃送喝,久而久之碧月便也留在了贾珠那处,成了贾珠的丫鬟。加之从前的冷荷与迎荷二人,贾珠房中一共便是四个大丫头了。
“卧云吟风,万籁俱寂天地清;观花赏月,疏影淡香闲绕梁。”
煦玉写毕搁下笔,忙唤了贾珠前来一视,还问写得如何,贾珠见状不禁扶额,戏谑打趣道:“拜托,我此番即便是再过无才无德,非托人来写斗方对联不可,我又何不寻了诸如先生那般的贤士大儒,届时我在外人跟前还可吹嘘炫耀一番我有某某名士的墨宝,做甚非要你写……”
煦玉闻罢这话顿时垮下脸来,忿忿对曰:“照珠儿如是说,玉哥我之字便也无甚价值意义了?!总归了我还未做成如先生那般的名士……”
贾珠见此言似是说得过了,煦玉兀自摆出一脸怨念样,忙又拿话宽慰他道:“哎玉哥莫要生气,此番是珠儿我失言了。玉哥写的自是有价值,毕竟玉哥也还未替他人写过不是?若是玉哥介意自己尚不是名士,那此番科考玉哥赶紧挣个状元来当,届时珠儿便可逢人便吹嘘自家有状元郎的墨宝了!……”
闻罢这话,煦玉总算又再度展颜而笑,一旁围观的润笔察言观色,忙伶俐地爬上桌子将那副对联贴在了书房正面的墙壁之上。此番按下不表。
两个月之后,时序已入中秋,便是乡试下场的时间了。话说乡试相当于现代的全省会考,三年一次,一般在子、卯、午、酉年举行。乡试考三场,分别是初九为首场,十二为第二场,十五为第三场。每场做三篇时文加五言八句试贴诗一首。每场于头一日即初八、十一、十四日点名入场;每场后一日,即初十、十三、十六日交卷出场。本次乡试,李守中做了学政之一监考,对于贾珠而言倒是极好之事,毕竟有熟识之人可以代为照应。
此次是贾珠平生第二次下场,试前煦玉照旧前来荣府歇息,便于初八一早与贾珠一道赶往贡院。而初七那晚贾珠较起第一次而言便也平静许多,煦玉仍是踌躇满志,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贾珠则道此番夺魁恐怕不易,据闻此次乡试神京地区有上万人参加。然煦玉闻罢不以为意,惟道句“有志者事竟成”算做回答。贾珠听了心下暗道曰“不愧是才子,到底胸有成竹,遂也较普通人硬气”。随后摇摇头,笑了笑将心上蓦然浮现的紧张忧虑挥散,再调整了一番自身侧卧的姿势。现下入夜之后气温下降,睡觉之时煦玉便将身子蜷得更紧了。此番便连煦玉亦已昏昏欲睡,顺着贾珠的姿势亦挪动了一番,将自己和贾珠贴得更紧了些,不多时二人便也一道沉入梦乡。
初八那日,贾珠并煦玉以及随行家人一道于寅时赶到贡院,各备足了三场考试的吃用与茶水。照例放在考篮之中,于贡院门外的关卡处排队等待检视。此番贡院内皆是一排排的号筒,面南成一长廊,每一排号筒均是按照《千字文》的顺序依次命名,以其中的某字为编号。巷口的栅门楣墙上则大写某字号。待考生入闱后,便将栅门上锁,同时贡院大门亦关闭,鸣炮为号。
三场考试俱要调换号筒,贾珠的三场考试分别坐了“玉”字号、“女”字号与“妇”字号,而煦玉则分别是“夫”字号、“珠”字号与“男”字号。除了第三日的五道策问贾珠略感紧张之外,其余皆好。然待完卷后出场,贾珠一见煦玉便也打消了询问他考得如何的念头,一看那人便是一副意气风发神清气爽的模样,贾珠便深深哀叹这人与人果真是不一样的。他旁边号筒那老年秀才待第二日之时便已是汗流浃背,完卷之时身上惟剩小褂,便连贾珠自己亦是略感狼狈。然反观煦玉,仍是一派清爽风流之态,这小子向来胸有急才,此番无需过问便已知晓定然是提前完卷,待于号筒之中闲得无聊。念及于此,贾珠惟有暗自磨牙。
此次考试依旧需待到八月下旬方才发榜,此番珠玉二人便惟有静待出榜之日到来。然此番到了秋雨季节,一连下了七八日的秋雨,待到八月二十五日方才放晴。而一连这数日下雨,家中各处便连家具均染上了一层水汽。道路泥泞,出行不便,贾珠便也惟有成日里闷坐家中,亦数日不曾前往林府拜访,心下反倒有些想念。
待到二十六日,反倒是煦玉待不住了,提前了两日前来贾府等待出榜。此次出榜定于八月二十八日,届时贡院全体学政聚集在“致公堂”上,将合格的考卷取出,当众揭开密封的考生姓名。试卷按考试成绩排序,从最末一名揭起,由考官唱考生姓名,再誊写至榜上,一直唱到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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