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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斐和于安河回到于宅里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宅子里的灯仍旧是亮着的,等着他们回来。车子停下老卫就上前来,拉开了车门,恭恭敬敬的请于安河下车。

于安河在车中坐了片刻,这才下车来。

现在虽是入了夏,但夜深露重。于安河虽是手术,但体质仍旧是虚的。阿斐以为他是要往宅子里的,但却没有。下了车之后于安河就在院子里站着。

他的一双眼眸是深深沉沉的一片,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阿斐上前了一步,刚要开口说什么,于安河就开口说道:“都去休息吧。”

这就表示他要独自在院子里呆会儿。

阿斐应了一句是,但并却并没有下去休息,隐入了黑暗中守护着。

于安河一直站在院子中央,视线穿过灰蒙蒙的围墙,像是要看穿什么。

阿斐站在柱子后,看着他的身影久久的没有动。他们虽是已是在这边住了几年,这边的院子里清净,也没有不干事的人会来打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于宅来。

站着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了神,阿斐很快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于安河的身影,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立着。

于安河在院子里久久的站着,像是没有要进去休息的意思。阿斐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悄无声息的上前,低声的开口说道:“于先生,夜深露中,您进去休息吧。”

他说着将大衣给于安河披上。

于安河没有说话,好会儿才回过身来,点点头。

宅子里的灯是亮着的,阿姨也还在候着。见他们进来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过来。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有夜宵,于先生要用点儿吗?”

于安河说了句不用,又开口说道:“去休息吧。”

阿姨应了一句是,很快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宅子里再次的安静了下来。

不直达是晚上冻着了还是忧思过重,于安河在第二天早上就咳嗽了起来。阿斐本是要请许医生过来的,但于安河没让,书是没事,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

他自己浑然不觉有什么,但整个宅子里的人都是紧张的。阿姨用川贝给他蒸了雪粒,热乎乎的端到了书房里去。

于安河有些儿晃神,隔了会儿才说了句谢谢。他今早和昨晚是不一样的,又像平常一样冷冷清清的了。在阿姨要退出去时开口说道:“叫阿斐进来。”

这就是和阿斐有话要谈了。阿姨应了一句是,快步的出去了。

阿斐并没有在书房里呆多长的时间,很快便开了车出去,宅子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滴声以及书房里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

任念念这几天都是心不在焉的,总是在走神。阿灰不敢让她去招呼客人,安排她做着些擦擦洗洗之类的事儿。好在店里的人一直都不多,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晚些时候阿灰将一盒子云片糕推到了任念念的面前,示意她吃。以往任念念都是从不客气的,但今天却摇摇头,说道:“我不想吃。”

她前段时间对厨艺挺感兴趣的,这几天却都没有再带饭。有时候到中午让她出去吃饭她也是一副没有食欲恹恹的样儿。

她这样儿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阿灰看了看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她这样儿,除了失恋他就再也想不出别的事儿了。

“你想多了,我连恋都没有恋过,哪儿来的失恋?”任念念仍旧是没精打采的。

阿灰啧了一声,说道:“那你整天没精打采的怎么回事?”

任念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也许是我的更年期提前到了。”

她说着坐下发起了呆来,阿灰也不再问,嘀咕了一句什么摇头晃脑的走了。

任念念在店里呆的时间有些久,到了下班时间也没走。直到到了打烊阿灰才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问道:“你是打算就睡这儿了吗?”

任念念啊了一声,看向了外边儿,才发现外边儿早已是繁灯点点。她倒也不着急,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说道:“这就走了。”

出了店里,她是有些茫茫然的,正想回家,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齐青打来的。

任念念总算是打起了一丝精神,接起了电话来,喂了一声。

齐青像是没有发现她声音里的异样,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哪儿?”他说完不待任念念说话,又开口说道:“我到青禾市了,你是不是得尽尽地主之谊?”

任念念对于他就这么一声儿不吭的就过来是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她这会儿倒是打起了精神来,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她对这边比齐青对这边是要熟悉很多的。

齐青也不推辞,说了一个地儿。地儿离得并不远,打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齐青住的地方是在一间破旧的旅社,招牌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他大概是饿了,任念念到时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着任念念他就朝着她挥挥手。

任念念快步的上前,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刚才在电话里他什么都没有说。

齐青唔了一声,说道:“没怎么,就突然想休息了。”他说着看了看时间,打断了任念念继续问下去,说道:“刚下大巴车饿死了,先找个地儿吃东西,边吃边说。”

这边有些偏僻,但吃的东西却不少,两人很快找了一家大排档坐了下来。

齐青大概是想要敲任念念一笔,先让老板上一大盆麻辣虾,然后又点了其他的食物。

任念念一阵肉疼,问道:“你能吃得了那么多吗?”

齐青是一副无辜的样儿,说道:“吃不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别告诉我你不吃。”

任念念这几天都没什么食欲,现在被诱人的味儿诱得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她闭上了嘴巴,没再说话。

这时候的人并不是很多,老板很快将一大盆裹着诱人的汁水的虾端了上来,顺便送上了一次性的手套。

任念念没用这东西,直接用手就抓了一个剥了起来。边剥着边舔着手上的汁水。

齐青见她这副饿鬼似的样儿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饿?”

任念念已经剥好了一虾送到了嘴里,边吃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今天中午没吃午餐。”

齐青无语,也不再废话了,也拿起了虾开始剥了起来。

两人剥虾的速度都快,其他的菜还没上来,虾就去了一半。任念念倒还有点儿主人意识,没有再和齐青抢下去,叫老板添了米饭来,抱着一碗米饭用辣辣的虾汁拌着,埋头苦吃了起来。

她这样儿邋里邋遢的样儿齐青不是没见过,他停下了剥虾的手,胡乱的用纸巾擦了擦之后摸出了一支烟来。

任念念这样儿,哪里还能看得出当初像小公主一般飞扬跋扈的样儿。她这样儿,任谁也看得出,她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齐青就那么慢悠悠的抽着烟。任念念扒完了一碗饭肚子总算是不再空荡荡的了,她看向了齐青,又看了看还剩一半的虾,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既然人不吃么,她也不客气,自己捞出了一只来又开始剥了起来。

齐青没回答她的话,叫老板送啤酒过来。

任念念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来,说道:“还挺会享受的。”

老板很快送上了啤酒来,齐青没理她,用牙咬开了啤酒,然后倒了一杯推到了任念念的面前。

任念念正好被辣得哈哧哈赤的,接过了啤酒大口大口的就喝了起来。冰凉的液体暂时的压抑了辣味儿,随即她有哈哧哈哧的吐起了舌头来。

齐青杯里的啤酒还没动,皱着眉头看着她,说道:“你能稍微矜持点儿吗?你是一女的。”

任念念没搭理他,继续哈哧哈哧的呼着气儿,待到辣味散了下去,这才说道:“你要矜持就不该来大排档,该去西餐厅。”

齐青嗤了一声,没再说话,端起了啤酒喝了起来。

他喝了半杯啤酒,这才看向了任念念,开口问道:“你怎么一声不吭儿的就来这边了?”

任念念当然不能说自己过来不是自愿的,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那边不是乱吗?所以就想着过来了。心血来潮,所以走时没告诉你。”

齐青是很少问她的事儿,他突然开口她是有些儿纳闷的。

齐青倒是没盯着问下去,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吊儿郎当的抽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这边也不会平静了。”

他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任念念却是马上抬头看向了她。她是知道自己这样儿有些急切了的,稍稍的顿了顿,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齐青的视线淡淡的往四周扫了扫,没有回答她的话。

任念念的心里是着急的,但着急没有任何用,这地方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的心里很急,齐青却是半点儿也不急,见任念念不吃了将那剩下的一半虾吃了,又将送上来的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这才起身去结账。

他知道任念念现在过得不容易,哪里会真的让她买单。

他难得过来,任念念自然也不会让他买单,嫌弃的让他一边儿去,快速的掏出了百元大钞来付了钱。

齐青所住的地儿离这边不远,两人没有坐车,慢慢的走着消食回去。已经晚了,两旁街道的行人稀少,任念念这才看向了齐青,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这边也不会平静了什么意思?这边又有事要发生了?”

齐青的眸色里冷淡,看了任念念一眼,才开口说道:“最近发生的事儿挺多的,你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任念念摸了摸鼻子,摇摇头。她和齐青是不一样的,她完全没有消息的来源。以前有消息,不过都是靠着她父亲那边。

齐青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道:“不只是这边不平静,恐怕大范围内都会一场腥风血雨。我有消息得知,最近一年来,各方势力的交易常常都会被突入起来的给端掉。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各方的损失巨大,越是这样,越是要找补回来。上边儿如果没有一鼓作气的端掉,恐怕只会更乱。

现在明面上看不到上边儿的任何动作,可不就是要乱起来。

这些任念念显然都是不知道的,她震惊的看向了齐青。

齐青掸了掸手中的烟灰,知道她要问什么,接着说道:“我手中的消息就只要这些,现在各方势力都在互相的忌惮防备,不知道还会闹成什么样。”稍稍的顿了顿,他的视线又落到了任念念的身上,说道:“你自己最近小心点儿。”

任念念胡乱的点点头,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出现在山上的陆迟来,不知道他受伤是否也和这事儿有关。

牵扯太广她的脑子显然是不够用的,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能理清。待到上了出租车,她隔了好会儿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儿,无论乱成什么样,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不知道于安河这边和她父亲那边是否会受到影响。

任念念有些儿恍恍惚惚的,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泥沼中似的,怎么也挣不出来。待到快要到地儿时,才发现她忘记问齐青这一趟过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已经在青河镇呆了几年了,没事轻易是不会出来的。

任念念有些懊恼自己的忘性大的,好在齐青过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去,只能改天再找机会问她了。

车子在巷口停了下来,任念念下车自己走了进去。远远的她就看向了于宅的方向,里边儿的灯还亮着的,不知道是不是于安河还没睡。

不过一瞬她就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继续开始往前走。

她像往常一样进了院子,掏出钥匙来开了门。才刚进门,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屋子里竟然有淡淡的烟味儿。灯的开关就在手边,她一下子伸手摁开了灯。

陆迟显然没想避着她,正大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脚边还有一刚碾灭的烟蒂。

任念念见着他神经立即就紧绷了起来,紧紧的抿唇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伤得严重失血又过多,按道理伤是没那么好得快的。但陆迟除了看起来脸色还有点儿苍白之外精神看起来相当的不错。

他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儿,说道:“想来就来了,不行吗?”

他完全是一副是在自己家里的样儿。

任念念忍不住的咬了咬牙,开口说道:“不请自来非君子。”她其实是想用贼这个词的,但知道陆迟睚眦必报。并不想激怒他,所以临时改了词儿。

陆迟笑了起来,耸耸肩看向了任念念,说道:“任大小姐觉得我和君子这个词扯得上关系吗?”

不得不说,他倒是十分的有自知之明。

任念念黑了脸,没有说话,她并不想惊动任何人,关上门进了屋子里。冷冷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人已经出现在了她这儿,她没有能力将人赶出去。自然就只有忍气吞声。

陆迟的脚放到了他面前的小几上,慢悠悠的说道:“没什么事,任大小姐救了我一命,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也该过来坐坐感谢一下对吧?”

任念念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还真没见过感谢人是那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的家里的。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淡淡的说道:“我这儿什么都没有,恕我无法招待陆少。”

对待越是小气的人,越是得小心。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陆迟的面前。

水是凉的,陆迟并没有动。往四周环视了一下,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的眯了起来,问道:“这儿地儿倒是挺不错。”他当然不是夸这宅子,话锋一转,问道:“你和隔壁那叫阿斐的是什么关系?”

任念念看也不去看他,说道:“什么关系好像和你都无关。”

“好奇不行么?”陆迟仍旧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儿。他今天像是有哪根筋不对劲似的,比平常少了些许的戾气。看起来倒像是一正常人了。

他不待任念念说话,又接着说道:“你不可能和他是什么亲密的关系,他那张冰块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谈情说爱的样儿。”

任念念几次出事都是阿斐救的,他会猜测她和阿斐有关再正常不过。

任念念是怕他会猜出什么来的,冷笑了一声,说道:“陆少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陆迟也不生气,说道:“我看人一向很准。”他是若有所思的样儿,视线停留在了任念念的身上,隔了片刻后打量着她说道:“难道你的手中握得有他什么不可见人的把柄?”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三番两次的和他作对,并且都让他吃瘪。

陆迟是若有所思的,一双眼睛就那么紧紧的盯着任念念,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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