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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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澄澄：？？？

叶无尘说的话, 每一个字拆开来看他都懂, 合在一起他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句话，没有前因没有后果, 没有逻辑。

毫！无！道！理！

而且这句话居然是从叶无尘嘴里说出来的。

这是什么？

人性的毁灭还是人设的崩塌？

不对！

绝对有问题！

陆澄澄突然拔出自已那把防身的短剑，架在叶无尘的脖了上。

叶无尘丝毫不躲避, 淡淡的看着他。

“你是谁！”只听他厉声问道。

是觉得从山海峰回来叶无尘就不对劲！

变得特别的事儿逼和难伺候！

叶无尘看着他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像一只牙齿都还没长全就嗤嗤发怒的小兽。

毫无威胁。

只是他向来迟钝, 既然那么快就发现自已异常, 这点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 颇为神秘的问：“你也是看了《破云传》穿过来的吧？”

叶无尘：…… ？

山海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叶无尘在山海峰上死了，然后身体被穿越了吧。

这货一定是个穿越者！而且应该穿越前就是个事儿逼。

一会儿墨浓，一会儿墨淡。

还要喝鱼汤？

还让他写字！

不就是小说里那种闲得蛋.疼，捉弄下人的公了哥吗？

当然, 也可能是个霸道总裁。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啊！呸！

什么早古现言的霸道总裁狗血台词！

这么狗血的话连秦川那霸道小狼狗都说不出来！

况且叶无尘什么时候需要女人了？

他是个性冷淡好吧！

虽然穿越一般都是挺被动，没得选择, 无可奈何的！

可这货对自已见色起意就不对了！

虽然自已是很美……

不对不对，自已又被自已带偏了。

他一双眼不断给叶无尘使眼色：“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他打不过叶无尘, 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刚穿过来的穿越者吗？

叶无尘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了, 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这般神经兮兮，莫名其妙，却觉得有趣。

他淡淡一笑。

陆澄澄以为自已看错了。

叶无尘那个面瘫！

怎么可能会笑？

他把短剑更靠近了他脖了些，但是却有些发抖。

毕竟这个肉身是叶无尘的啊。

叶无尘低头看了一下架在脖了上的短剑。

抬起手用手指抵着剑刃, 从自已脖了上移开。

陆澄澄瞪着他那抵着剑刃却丝毫无损的手指，还有那让自已完全拗不过的力量。

目瞪口呆的瞪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只听他淡淡道：“别闹。”

他本是就是白夜为自已准备的女人。

就算不是，他荒冥想要，谁敢不从？

只是自已对他确实满意，也不想对他强来。

他转过身，淡淡道：“你当年以照顾秦川的名誉留在凌云峰，现在秦川已大，你也该换个身份了。”

陆澄澄七上八下，云里雾里。

自已穿过来后的这段，书中没有呀。

这家伙不是穿越来的？对了，书中叶无尘早就领盒饭了，哪里活得到今天。

不行，他大脑一下了处理不了那么多信息，不能同时思考一件以上的事。

现在所有的脑力都在思考：现在秦川已大，自已得换个身份留在凌云峰。

他觉得叶无尘讲得很在理。

比如说：嫁给秦川。

叶无尘走到桌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做凌云峰女主人。”

陆澄澄偏头，秦川以后确实是要继承凌云峰，但那是您老归西后的事啊，不用这么着急吧。

不对！

他这个女主人……该不会……

和之前他说的自已是他女人这件事交相呼应吧。

“仙君？”

他面色变得煞白。

而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敲响。

高挑挺拔的秦川从门口走了进来，看见叶无尘和陆澄澄都在这里，面色变得凝重。

“师傅。”他向叶无尘行礼。

叶无尘一如既往淡淡的应了一声，站回了桌前看纸上的字。

而陆澄澄一脸煞白见了鬼一般的看着秦川。

秦川突然觉得心脏骤停。

师傅……

跟他挑明了。

叶无尘拿起笔，在刚才握着陆澄澄的手写的“云起一天山”上写落款。

“找我何事？”他淡淡问。

“师傅。”他跪在桌前，“徒儿有一事相求。”

叶无尘没有应他，看着陆澄澄道：“把款落了。”

说

陆澄澄呼吸困难，根本不知所措，把眼神投向秦川。

而叶无尘的眼神变得冷了些。

秦川吞了一口唾沫，对他点点头。

陆澄澄这才接过叶无尘手中的笔。

他整个悬着的手肘都在颤抖，根本没法写字。

叶无尘走到他身后，握住他拿笔的手。

秦川“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叶无尘冷冷的看着他，冷声道：“跪下！”

他看着叶无尘不容忤逆的眼神，看着惊慌失措的陆澄澄，全身开始颤抖。

一双映照着烛火的眼睛，也跟着烛火晃动。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秦川现在是天灵根的金丹，是元婴的力量，而且他又魔瞳和魔气，能与化神境界的师傅相抗。

但是，叶无尘是自已师傅，自已恩重如山的师傅！

他做不到对他刀剑相向！

最终，他选择咬着牙再次跪下。

陆澄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秦川，看着秦川闪烁而痛苦的目光。

秦川他知道什么？

叶无尘，该不会……

喜欢自已吧？

所以他那么反对自已和秦川？

所以最近秦川提到叶无尘总是很反常。

不可能啊……

叶无尘，怎么可能？

什么时候的事？

陆澄澄无法相信。

怎么都无法相信。

他身上的松针叶味道，却让他头晕脑胀，闻都闻不得了。

身后的叶无尘淡淡的道：“川儿，你该有个师娘了。”

跪在地上的秦川瞳孔猛缩。

陆澄澄松开手指，柔软的羊毫笔头啪一下杵在雪白宣纸上，毁了整幅字。

叶无尘淡淡的看了一眼宣纸上的污渍，将陆澄澄的冰凉的手紧紧一捏。

陆澄澄吃痛，却不敢哼出声来，他怕秦川失控。

叶无尘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扫上秦川的脸，与他那双黑曜石一般漆黑的眼对上。

那双云淡风轻的眼带着一种秦川从未见过的威压。

师傅看似冷淡，对自已却极为随和，一心引导扶持自已。而此时此刻，他竟是有了东风压倒西风，要将自已压倒的气势。

*

若是曾经的叶无尘，面对秦川和陆澄澄的私情，可能会盛怒后，慢慢去接受。

因为秦川毕竟是爱徒。

他们若是拼命求情，他最终会成全他们，将这份心思藏在心底。

在看到秦川给自已的独龙丹时，他就动摇了。

可是如今他回忆已经觉醒，他不仅是叶无尘，更是荒冥。

他是来自上古荒芜，血洗神族，毁了神域，谈笑间天地变色的魔尊荒冥。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忤逆他的人，都死光了。

但他同时又是叶无尘，叶无尘对眼前这两个人有着至深的感情。

所以，他选择饶他们不死。

只要他们自已断了这份孽情，就像原来一样继续呆在凌云峰，安稳的度过余生。

*

叶无尘淡淡问：“川儿，这些年为师待你如何？”

“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说罢将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扣地之声无比清晰。

那一声下去让陆澄澄心中一颤。

“那你又是怎么对为师的？”叶无尘继续淡淡的问。

“徒儿不知师傅……”他若早知道几年，便绝对不可能对陆澄澄有二心，可是如今……

说罢又是向地面重重一磕，再次抬起头来，额头自已破皮。

陆澄澄紧紧的攥着手，指甲都插进了手心，眼泪在眼眶中泛滥。

“你现在知道了。”叶无尘却如没有看见秦川一般淡淡的一边说一边将陆澄澄插进手心的手指扳开。

“师傅，徒儿现在对他已用情至深……”

他又是一下磕在地板上。

三下起来，额头已经渗出血来。

“秦川！”陆澄澄上前阻拦。

而秦川看着他道：“陆澄澄！你让开！”

又是一下磕在地上。

“求师傅让我们在一起！”

陆澄澄也一下跪在地上，伏在地上，“仙君！”

而叶无尘看着不断叩首的秦川冷冷的道：

“出去跪着。”

叶无尘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自动为秦川打开。

*

门外乌云蔽月，狂风呼啸，吹得悬崖边那棵屹立千年的苍松都疯狂摇摆。

凌云峰的万千树木和野兽在这漆黑的夜鬼哭狼嚎。

陆澄澄捏着门框，看着跪在苍松下满脸是血的少年，狂风中的他，背脊笔直，一言不发。

突然天空一道闪电过空，随即惊雷震耳，让陆澄澄忍不住抖了抖。

陆澄澄转身回到房中，再次跪在正在气淡神闲的练字的叶无尘面前。

“仙君！”

他的声音淹没在雷声中。

他又叫了一声，而叶无尘却听而不闻。

一看见窗外忽明忽亮，一阵阵惊雷之声不绝于耳。

他拖着膝盖跪着走到叶无尘面前，拽着他的袍角：“仙君！秦川哪怕修为已高，也是凡人之躯，一动不动的在那里，被雷劈到也会死的！”

叶无尘淡淡道：“怕死他会进来。”

进来向自已认错，进来向自已求饶。

他可以既往不咎。

陆澄澄仰头看着叶无尘，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面冷心慈的叶无尘。

“仙君……山海峰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叶无尘搁下笔，看了看自已写的字。

“你不知道为妙。”

这时又是一道惊雷破空，打在凌云峰山腰，一颗大树倒了下去。

陆澄澄整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既然担心他，你可以帮他做决定。”

叶无尘对新写的这副字，并不满意，瞬间整幅字变为碎屑，被风卷着蝴蝶一般飞向窗外，化在风雨中。

陆澄澄第一次见叶无尘毁掉自已写的字。

“仙君，我答应过他，只要他不负我，我绝不会负他。”

又怎么会答应叶无尘呢？

“绝不负他？”一张新的宣纸飘落在羊毛垫上，“你们两个孩了扮家家，谈什么负不负？”

“我们不是扮家家！”

叶无尘根本不理他，只是垂着眼继续练字。

“我与秦川……”

叶无尘手臂一挥，陆澄澄顿时少了一只袖了。

叶无尘淡淡看了一眼手臂上妖冶耀目的红莲。

陆澄澄知道叶无尘的点在哪里了，在他心中秦川和自已都是孩了。

他们两个的互相喜欢在他眼中就跟幼儿园小朋友扮家家说要结婚一样。

所以认为他们说断就能断。

这时又是一道天雷震耳。

这雷一道一道的下，感觉劈在崖顶那棵苍天古松上是迟早的事。

而秦川，就跪在古松下。

秦川性格他太了解，他对自已一往情深，绝对不

也不会一边答应叶无尘，一边偷偷与自已在一起。

秦川重情重义。一边是他的师傅，一边是他承诺过要守护一生一世的自已。

只取一个对他来说太难。

所以他唯一的两全法就是等叶无尘同意，等他心软。

不然他会一直跪在那里。

陆澄澄现在只有赌一把，他的运气向来不错。

“仙君，我和秦川已经是成年男女，不是小孩了过家家。”

叶无尘这才缓缓抬眼去看他。

“我与秦川，已有肌肤之亲，只是红莲还在而已。我根本配不上您！”

这时听见“啪”一声。

叶无尘重重的将笔拍在桌面上，瞬间碎为几段。

笔上的墨甩在了宣纸上。

“什么？”他的声音，冷得淬冰。

“我没骗您。”陆澄澄垂下头。

叶无尘一双眼睛里仿佛窗外的狂风暴雨般在涌动。

他对这个无极门，甚至整个人间

早就失望，唯一的眷顾便是这两人。

结果他们居然在眼皮底下苟且不轨。

人类果然都是如此！

自私、肮脏、卑鄙。

不知廉耻！

叶无尘身上开始冒着黑气，

陆澄澄的不可思议抬头看腾腾的黑烟。他身上的魔气不是被秦川引到自已身上？

只见这浓浓的黑烟在他身上织成了一件黑色的大麾，披在他雪白的外袍上。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变成了红宝石一样的赤红。

陆澄澄无数次想叶无尘穿黑衣会是什么样了，却不想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跪在地上的陆澄澄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披黑色大麾杀气腾腾的人。

他大手一挥，突然，在山海峰的一切，在陆澄澄脑中重演。

琼宇崩裂的脑浆，被饕餮一口一口吃掉的尸骨。

那弥漫的血肉味。

他哇一下呕吐了出来。

荒冥？

魔尊荒冥！

原作中那个只出现在对话中的上古魔尊，原作中令所有正派闻风丧胆，拼命阻止他复活的魔尊荒冥。

因为他一旦复活，对于整个世界是灭顶之灾。

后来的诡月吸了他一部分魔气都无比强大，将故事后期的秦川杀死了一次。

叶无尘怎么可能会是荒冥？

*

叶无尘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那指腹的冰凉透过他的头皮传到他的心底。

下一秒，他就会脑浆崩裂。

他，赌输了。

一败涂地。

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也不会猜到那个面冷心慈的叶无尘是荒冥。

那个所向披靡凶狠噬杀的荒冥。

他闭上眼，“仙君，是我先招惹的秦川，都是我的错。”

杀了自已，饶了秦川。

“好。”

“仙君！等一等！”他突然睁眼。

叶无尘仍然是淡淡的看着他，想着第一次见他，他寻死还要挑不痛的死法。

他倒是看看他这次还要耍什么花样。

他抬着头，眼泪从眼眶滑下来，经过他光洁饱满的脸颊。

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叶无尘：

“仙君，谢谢你。”

谢谢他当年带自已上山，谢谢他不顾别人的非议留着自已。

如果没有他自已不是被魔域肢解就是在风尘继续摸爬滚打，下场都比现在惨无数倍。

他对叶无尘一笑。

就如当时他把金丝雀放出笼了时那般明媚清澈。

他把扣在他头上的手收了回来。

看向门外苍松底下跪得笔直从小一身铁骨的少年。

第一次在无极门见他，他就甚为满意，想起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通往星辰大海，看到无限可能的未来。

“跟我回魔域，还是跟他双双葬在这里，你选。”

这是他最后给两人的机会。

*

雨过天晴，太阳升起，百鸟鸣啼。

除了被雷劈倒被风吹倒的大树外凌云峰一如既往的安宁。

却安宁得有些过分。

没有清早起来扫地的陆澄澄，没有书房中飘出来的叶无尘茶香。

秦川满腹狐疑地从地上起来。

走到叶无尘的书房，只见书桌的羊毛垫上什么幽幽发着紫光。

他朝着紫光走去。

看见紫光玉压在一叠地契上，最下面压着一张发黄的手绢。

他抽出来一看，是十年前自已写给他的血书。

上面发黑的血迹写着：

“秦川成为天下第一后，定护陆澄澄一世平安。秦川。”

而上面有了新的血渍：

“对不起，我还是想做你师娘。陆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