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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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进来了，程晓思听得出这种熟悉的步伐声，她假装正在审核资料的样子。

“你今天好早！”

苏子位一如往常的亲切。

她微微抬起头，说：“今天我们俩有个外勤，卓总让带一个员工……”

话音刚落，苏子位抢着说：“带安安吧，她需要成长。”

程晓思目光从他脸上掠过，不屑一笑，甚至是带有一点嘲讽，她起了身，晃悠悠来到他的面前问：“苏经理，你不会是？”

“不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心坚如磐石。”

她静静地看着他，表情耐人寻味，半晌，说了句：“那你赶紧通知他，我在地下车库等你们。”

程晓思抓起资料，披上小西装，提着包出了门，边走边想：“人，没事的时候就应该想想怎么发财，不能总在感情的世界里伤春悲秋，捏在手心的钱永远要比抓不住的心要踏实多了，难过这东西，难是难，终究会过。”

林安安背着包，穿着一件刚到膝盖的连衣裙，脸色显然有点苍白，眼中似乎还带着好些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头发微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那憔悴的弱不禁风的身子给吹倒了。

但她还是面带微笑，让她疲惫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份少女的魅力。

程晓思目光从她脸上横扫一遍，鄙夷一笑：“林安安，你这长相不太稳定啊！”

什么？什么？我林安安只听说过成绩不太稳定，工作不太稳定，感情不太稳定，这长相不太稳定还头一次听说，这不是侮辱我吗？

她豪爽一笑：“是吗？程经理，我这几天减肥，所以显得有点憔悴，不过，程经理，我觉得你确实美得很稳定，我相信，男人看到你第一眼，都会无端生出妙曼的幻想，圣洁，端庄，优雅……所有美好的辞藻都可以堆砌到你的身上，就像……就像……一朵栀子花，花朵洁白，气息馥郁，美得让人心动啊……”

程晓思不得不承认，林安安这张小嘴真会说，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栀子花？”

林安安在心里暗笑：纵有无数脑洞，程晓思也无法想象栀子花在她林安安的家乡有一个奇怪的名字：猪屎花。真是神赐此名啊！

正聊着，苏子位提着公文包坐上了车，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为了打破尴尬，程晓思打开音乐，熟悉的旋律像小河般静静流淌。

苏子位含笑道：“程经理，你不是讨厌听情歌吗？”

“放给你们听，因为车里不仅仅有我。”

林安安心想：原来程晓思也有这种善解人意的时候。

苏子位目光转向林安安，似乎带着吃惊：“安安，你不会生病了吧？你怎么……”

林安安理了理刘海，笑道：“没有，没有，我身体很强壮，我每天跑3公里，做瑜伽，还有……”

哪料，苏子位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发，笑了：“你笑了，证明你现在已经好了。”

苏子位看到的林安安是一袭长裙，长发飘飘显得无比柔和，再配上她那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看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她的笑容点亮了，拂去人的疲惫感，如果非要给她的外貌加以修饰词的话，就是：干净！这正是能打动男人心的东西，仿佛是想象中美好化身的样子。在茫茫人海中，独自美丽。

再盯得久了，就是失礼了，所以他缓缓转移了目光。

程晓思问：“苏经理，我们到了以后先休息一下，时间比较充足。”

苏子位应了一声：“好的。”

还没下车，林安安就被路边的小吃摊吸引住了，她咽了一下口水，说：“能把我撂这儿吗？我吃完自己步行过去。”

程晓思猛地停下车：“现在就下去，我们在酒店等你。”

苏子位拉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这地方你不太熟悉。”

程晓思沉下脸来：“苏经理，她又不是未成年，你何必……”

苏经理不解释，跟着林安安下了车，留下程晓思落寞的目光。

她握紧了方向盘，几乎要捏碎它，她冷静地说：“我在酒店等你们，要守时！”

车子飞奔而去，她的一颗心也似游魂一样，无处安放。

林安安撒欢似地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期待的小眼神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苏子位开始怀疑自己，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要轻易陷入爱情。

她又投来那眼神：“你不吃吗？”

“我不饿。”

林安安吃着酸辣粉，然不顾对面坐着苏子位。

边吃边说：“我喜欢辣带给我的刺激，越刺激越想吃，仿佛能治愈我一样。”

他扬眉：“你需要治愈吗？”

“我会自愈！”

苏子位无声地笑了，示意服务员端来开水。

林安安毫不客气地接过水杯，猛喝几大口，说：“我爸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我们家破产了，我不敢去看我爸，怕哭，小时候，哭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长大后，笑是面对现实的武器啊。”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酸辣粉的热气朦朦胧胧挡住了她的眼睛，令她整个脸庞都裹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那个青春洋溢的、有着干净笑容的她在他的视线里或清晰或模糊。

他开口：“慢慢吃，不急。”

语气比平时更柔和。她的脸庞终于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还是那般动人。她拿起纸巾，抹抹嘴巴，说：“终于满足了。”

在人行道上，林安安和苏子位不急不慢向前走去，有那么一个瞬间，苏子位总有想抱抱她的冲动。

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程晓思在来回踱步。

三人站成了个三角形，程晓思气得脸都变了形，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当这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吃喝玩乐的？”

苏子位看看表，说：“时间还没到啊。”

程晓思哪里管得了什么时间到没到？她只知道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她是多么难熬，他和她在一起究竟做了什么？她很好奇，也很嫉妒。

她冲着林安安吼道：“你到底算什么？”

林安安一脸懵：“我确实不算什么。”

“不要再我面前装白莲花，不要在我面前嘚瑟！”

苏子位见状，忙上前拉过程晓思向前走。

“干嘛拉我？放开我！你放开我。”

苏子位脸色微沉，说：“虽然，你这个样子我不止一次见过，但我还是劝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是不是爱上她了？你说啊！你说啊！”

苏子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爱上谁你也要管？”

程晓思歇斯底里地捶打着苏子位：“你个傻瓜！不要这样伤我好不好？我见不得你对别人好，你的温暖就不能给我吗？为什么？为什么呀？你告诉我啊！我认识你那么多年，和你共处一室，你不曾对哪个女孩这么好过？所以，我早就对你有了期待。”

一向温文尔雅的苏子位声线上扬：“程经理，你冷静点！在我眼里，你是很好的同事，你的工作能力、要求完美的性格都让我敬佩，我希望你不要在陌生的地方撒泼胡闹，我们是来工作的。”

程晓思心里一寒，脸上却现出笑意：“原来，我们是来工作的，你们是来谈情说爱的。”

苏子位脸色微变，轻声说：“整理好情绪，马上合作方要到了，先去卫生间补个妆，已经成熊猫眼了。”

他向反方向走去，看到茫然失措的林安安。

眼神碰撞的一刹那，他的心一颤，轻声说了句：“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过去。”

林安安“哦”了一声，快步跟上苏子位的步伐。

她好像渐渐明白过来，原来程晓思并不是传闻中那样喜欢着卓相烨，而是喜欢苏子位，算她林安安眼拙。

程晓思很快就镇定下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隐忍地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表现出最佳的工作状态。

合作谈得相当顺利，程晓思却没了一丝喜悦的神情，她冷漠地对着苏子位说：“来的时候开车有点累了，回去就麻烦苏经理当司机吧。”

苏子位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没问题，其实，来的时候我也想争取当司机的，但是以前你一直和我抢，所以我也就没和你客气。”

程晓思脸上没有浮出一点点笑意，要是以前，她肯定会一路上和他有说有笑，现在，她的眼中多了一种悲哀的神色。

她别过脸去，自欺欺人地回了一句：“我记不得以前的任何一件事。”

林安安倒是安静了下来，脸上有一种奇异的宁静和从容，就像看着一对小夫妻吵架一样。

许久以来，她对苏子位心动过无数次，一次次幻想和他的未来，没想到啊，女人对于渴望爱情的心理都是一样的，谁会拒绝温暖呢？

苏子位给过她很多鼓励性的语言，让她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小王子》里说：世界上最有征服力的武器是语言，一句话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情跌入低谷，一句话也可以让一个人重振力量。

所以，他的话曾经拯救过她。当然，远不仅仅是这些，她对他的迷恋远不止这些。

看到程晓思那般生气的模样，她竟然开始怯弱了，她打算把自己的感情隐忍下去，也许，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于是，她假装接到电话：“哦，美美啊，在哪？好的，好的。”

她脸上现出一种狂热的激动，笑着说：“太劲爆了，程经理，把我撂这吧，我的好朋友竟然也在这附近，好久没聚了……”

车缓缓停下了，林安安向苏子位摆摆手。

她下了车，一路狂奔到一个隐蔽大树下，见四周没人，她摔了包，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原来，我什么都不是……没有花香，没有树高……爱情也泡汤了……呜呜呜呜呜……”

她把自己哭成一个受害者一样，越哭越凶，越哭越动情。

眼睛哭肿了，气也用尽了，她才肯放过自己。

她一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她慌忙揉揉眼，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失去控制地上前扑倒在那男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