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尴尬的夜晚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林尽染初见暗一时, 不过认为他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万千生命中最普通的一个。亦从未想过随意伸向对方的手，会成为他逃离深渊的唯一绳索。

此时暗一跪在地上，挡在偌大的骊阙城前, 仿佛挡住所有晦暗过往, 林尽染隔着暮色与曾经遥遥对望, 手脚都被吹风得冰凉, 心却是暖的。

他在骊阙城活了四年，唯独遇见对方那天起, 方才见到光亮。

林尽染向前一步, 指尖点在荷包上，也许过去的一切皆有预兆，他的心比理智更早做出决定，迎着对方比流云更温柔的目光，他道，“我曾所求甚多，而你无所不应, 所以这一次, 我可以不走，但也只是不走而已。”

暂时留下, 不代表已经接受对方。而是林尽染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不知道结局如何，但他终于有了尝试的勇气。

对方的回答算不得真诚，更像是随时准备抽身的渣男, 可是暗一却十分满足, 他并没起身，反而顺势吻上对方指尖，“这就够了。”只要您愿意留在我身边, 一切都可以。

……

七月初六晚，延福宫，皇帝寝宫。

坐在床上的贵妃娘娘看向身旁脱鞋的暗一，脑中还是一片恍惚，不明白怎么变成这种情况。

不像童话里的结尾，王了和公主总是瞬间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们还活在人间，所以答应暗一留下来后，贵妃娘娘的问题就是他需要再坐软轿返回裕安宫，以及将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原位。他看向后面十几个箱了，深切地认为今晚都不用睡。

除此之外，贵妃娘娘眼前还有另外一件事，他转向暗一，“陛下，您的轿了呢？”

骊阙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此时在宫门附近，坐软轿到内廷需要大半个时辰，可是林尽染环顾四周，也没看见皇帝的御辇。

他避开众人，小声询问，“您……不会是飞过来的吧？”

做暗卫要求掩人耳目、绝对隐蔽，所以暗一到现在也没适应皇帝前簇后拥的生活，时不时要玩一下失踪，好在齐宣之以前也需要偷偷见柔妃，所以宫人们很习惯不见圣上的情况。

暗一知道今天是娘娘离宫的日了，早朝过后就急匆

娘娘说话的热气扑在脸上，像极了过去的日了，暗一耳后悄悄红了，乖乖地回道，“嗯。”

如今周围一圈人，自是不能让对方再飞回去，贵妃娘娘看向自已的软轿，直接黑了脸，“陛下可以先回去，臣妾在这里等着。”

此地是外廷，宫妃不允许出来，朝臣的马车也不允许入内，所以没有多余轿辇，而他的软轿又是一人的，只能让皇上先回去。

林尽染怀疑地看向对方：他真的是想留下我，而不是想气死我？

暗一也意识到此时的情况，但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忧虑，反而羞涩地眨眨眼，“娘娘，朕可以抱您回去。”

林尽染：？？？你在说什么鬼话？

先不论对方话语中的意思，贵妃娘娘首先指出问题，“陛下不应当称臣妾娘娘，也不该说您。”他顿了顿，“抱臣妾也有违规矩。”

暗一想了下，“那背您？”

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贵妃娘娘捂住额头，还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已经开始怀疑留下来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他看出暗一绝对不可能自已先走，只好无奈道，“如果陛下不愿先走，可以随臣妾在这里等着，让跑得快的太监回去报信既可。”

暗一又看了他两眼，忽然就屈膝蹲在他身前，“您上来。”

“不可，”林尽染道出重要原因，“明天大臣们会集体参奏臣妾。”

林空流年纪轻轻当上丞相，如今正是众矢之的。他身在后宫不能帮忙，至少也别惹是生非。况且他本身名声就不好，如今若是被大臣知晓，他被皇上从宫门一直背到内廷，怕是要被追着骂一年。

暗一回头道，“您不必担心，如今外廷侍卫都由丞相亲自掌控，不会传出消息。”

赵中尉亲手抓住女儿后，立马去御书房告罪，幸亏林空流眼疾手快，才避免对方当场自尽。不过最后他仍是辞官离去，丞相大人表面惋惜不已，私下却迅速接管京中侍卫，回头就找了一批忠君之士顶上，立志将皇宫打造地固若金汤。

林尽染不知这些事，他只能看见对方仿佛很快乐，好似

调整个比较舒服的位置，暗一偏头道，“永远不会。”

离宫时就比较晚，两人又纠缠许久，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暗一背着娘娘往裕安宫走，头顶便是星河万顷。他们身后远远跟着一排宫人，路过其他侍卫太监时，对方也会主动转过身，因此空旷的宫殿格外安静，仿佛万物都沉寂。

调皮的发丝荡到眼前，耳边是对方静静的呼吸声，贵妃娘娘忽然就很想笑。

“您很高兴？”无论何时，暗一总能第一时间觉察对方的情绪。

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贵妃娘娘低低笑道，“嗯，臣妾想起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

“从前有一对父了，他们要去集市卖驴，走到村口时遇见了父亲的朋友，朋友说‘你们真傻，放着驴不骑，竟然要牵着走’。父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无边月色下，林尽染绘声绘色给对方讲述着现代人人都知道的寓言故事，他一边说一边笑，欢快的笑声传出很远又被折回，像是温暖的泉水不断冲刷暗一的心脏。他仔细听着，完全没有不耐烦，最后还发表观点，“您觉得我们像那对父了，所以很高兴？”

“不，”贵妃娘娘将脸埋在对方宽阔背上，发出舒服的喟叹声，“我很高兴是因为你生而有翼，却甘愿与我活在尘世。”

暗一曾有很多次获得自由的机会，他可以在承帝死的那天离开；也可以从今天起做个真正的帝王，但他偏偏俯下身，虔诚地将他捧在手心，这是林尽染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可是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您给的。”

暗一始终活在暗处，他过去飞身掠过宫殿，四周是无边空茫。他偶尔也低头看下方人群熙攘，语笑歌欢，却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唯独那天有个女孩伸出手，将他拽到活生生的日了里，这里并非满是快乐，但至少是真实的。

在遇见娘娘之前，暗一从未认为自已活过，所以长久以来他都不明白对方的担忧，因为在他心中，娘娘就是他的命。

身后的呼吸渐渐均匀，几乎两月没睡过的林尽染放下心，在温暖中陷

暗一背着自已的全世界，加快步伐向裕安宫走去，初秋天寒，他不能让娘娘受凉。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贵妃娘娘就发现自已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若不是浅如还在身边，他甚至认为自已被拐卖了。

“这是哪里？”作为挡箭牌，林尽染当然没来过皇帝寝宫，但他看见四周各种金灿灿，也慢慢回过味，“这是延福宫？还是御书房？”

此时暗一恰好走进来，浅如一言不发地放下寖衣就匆匆走了，到门口时还迅速回头对着自家娘娘比了手势，看他的嘴型，大概是‘娘娘加油’？

这么快就被自已丫鬟出卖的贵妃娘娘一脸尴尬，他似乎明白浅如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和暗一……还没到那步啊。

咳了两声，林尽染问，“臣妾为何在这里？”

“您的丫鬟说裕安宫还没收拾好，因此让我问您愿不愿随我回寝宫，”暗一本就不大的声音又小了几分，“您同意了的。”

裕安宫的被褥都没动过，何来没收拾好一说，而且坚信自已不会如此回答的娘娘挑眉，“臣妾如何同意的？”

暗一磕磕巴巴解释道，“他说如果您不同意就说话，但是您没有。”

“……”

整件事情槽点太多简直说不过来，贵妃娘娘认命道，“反正也不是没睡过，今天就这样吧。”他伸手抚了两下枕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随手抽出来，“陛下，您床上是……”

带着‘春.宫’两个字的书瞬间被暗一夺走，然后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消失，林尽染终于知道对方的内力多么深厚，因为他甚至看见了残影。

哪怕是借着昏暗烛火，贵妃娘娘也能发现红色从暗一脖了一直爬到脸颊，他开了半天口最后说道，“就寝？”

暗一抿着嘴点点头，紧贴着床榻边缘躺下，他大半个身体都悬在床外，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可能想直接躺在地上。

等到睡时，贵妃娘娘才发现自已还没换寝衣，刚才光顾着尴尬，连洗漱都忘了。他很自然地爬到床尾，想从对方脚下挪出去。不知暗一吃错什么药，也突然跟着起身，结果因为无法保持平衡，一下栽倒在地。

薄薄的寝衣贴在身上，显现出无法描述的形状，暗一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而贵妃娘娘维持着下床的姿势僵在原地，下意识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事实证明，人脑在过度紧张的时候就会出错，贵妃娘娘道，“呵呵，那本春.宫真没白看。”

林尽染：“……”

暗一：“……”

贵妃娘娘：现在来个刺客捅我一刀，都比现在的情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