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六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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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林尽染顿时惊了。

林尽染：！！！

林尽染：我踏马疯了才会这样想，斯德哥尔摩竟然出现在自已身上，有毒吧！

小姑娘刚才还萎靡不振, 如今终于有了精神（？）, 琴主一路绷紧的思绪也随之放松, “你没事就好。”

“……”

林尽染后退两步, 唇微微张开，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野猫, 全身汗毛都恨不得炸起来, “琴主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琴主：“无事，只想看你是否还活着。”

林尽染用尽前十六年所有演技，才控制住自已没有露出‘见鬼了’的表情，他用力掐下自已掌心，“谢琴主关心，我要前往集合点了。”

对方又露出奇怪的笑容, 琴主眉头微皱, 连他自已都没发觉语气中的不悦，“你去吧。”

距离规定时间只差十几分钟, 林尽染福身后迅速离去，在他转身的瞬间，脸上所有笑容都消失，化成一个无法言喻的表情。

他心中想,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

女孩身影消失后, 琴主蓦地出手挥向身旁的树木，十几棵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倒下, 绿色海洋烟尘四起，隐于暗处的侍卫显出身形，“不知琴主有何事？”

琴主摇头，“太碍眼。”他的笑太碍眼。

侍卫应了声“是”默默离开，他后背的衣服已经破成一条一条，透过褴褛的黑衣还能看见里面的鲜血，都是被刚才琴主内力所伤。

他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丝丝委屈。

——我就是站在这而已，究竟哪里碍眼，我真是太难了。

*

因为刚才耽误片刻，林尽染是所有人中最后到达的，和他来的时候一样，五个女孩排成一排，不过他们的身影多少都有些狼狈，看来是经过激烈的打斗。

他刚在末尾站定，神出鬼没的五先生就出现在身前，他手里举着托盘，示意女孩们上前将战利品放在里面。

宫茗颜第一个行动，他一如既往地表现优异，从袖口中拿出7个鸟蛋，五先生挨个检查后赞赏道，“不错。”

小橙脸色灰败，身体控制不住颤抖，若不是梦阁严令禁止，他几乎要当场哭出来

小黄和小绿同时松了口气，他们都只有2个，但至少意味着不用死。小绿回来的路上，还迎上林尽染似笑非笑的目光，他一偏头，好似嘟囔句什么。

林尽染：我就知道，这帮人都是套路。

最让人震惊的是周宛晴，他交上去的足足有3个，不过那三个蛋，林尽染怎么看都好像非常熟悉的样了。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人身上，特别是小橙。他望向林尽染，仿佛垂死之人祈祷上帝，林尽染微微耸肩，放上去5个，“今天运气好。”

小橙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看来结果已经出来，”五先生的右腿已经迈向小橙，可就在这瞬间，细微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场都是练武之人，听音辨位对他们来说很容易，顿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托盘上，林尽染挑眉——这是破壳的声音。

宫茗颜、周宛晴和林尽染都只是微微惊讶，因为他们三个哪怕少一个鸟蛋也不必担心；而小黄和小绿则明显开始紧张。

五先生也稍微有些意外，他沉思片刻，“距离巳时还有一炷香时间，我们等。”

一炷香时间就是五分钟，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此刻却能决定一个女孩的命运，周宛晴凑到林尽染身边，小声说，“是乔西。”

在这里小声，等同于所有人都能听见。小绿听见自已的名字，表情马上从紧张变为惊恐，倒是小黄，露出了极为短暂的笑容。

林尽染其实也能听出来，他没点名是因为心中感慨。

这种鸟破壳大概需要一天时间，感受到外界颤动则会稍稍停顿。这意味着，小绿在找到鸟蛋的时候就应该发现此事。哪怕当时没能察觉，如果他没有动歪心思，而是安安静静等在集合点，也能提前发现，就可以隔着蛋壳杀死幼鸟。

又或者……

林尽染转向周宛晴，用口型问道，‘要不要？’

周宛晴目光在小黄和小绿之间游移许久，身上散发出的难过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可他最后却回握住手，轻轻摇头。

林尽染有一点诧异，但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小蓝在谋略方面远胜于自已。因此非常听话地安静下来，没有焦距

距离巳时还有一段时间，其实他们的考核并没算完全结束。按照他的想法，五先生不该这么快出现，他可以让大家厮杀一会。不仅如此，哪怕是现在开始比拼，也完全有效。

所以他刚才问小蓝，要不要提醒乔西，他仍然可以把里面的鸟杀死，避免被杀掉的命运，而不是站在这里，等待命运的审判。

因为命运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过他们这边。

就在紧张的时刻，小黄忽然开口道，“乔西别紧张，你绝对不会死的，放松，我们说好要一起活下去的。”

乔西听到死字，明显身体开始颤抖，视线也更焦虑地黏在蛋壳上面。

小黄犹在那里劝慰，“你不会死的，你绝对不会死的。”

众所周知，人在面临困境或者抉择时，旁人话越多，他就会越紧张，反而无法平静下来。况且小黄句句都带着“死”字，愈发不能让人放松。乔西刚刚还能站住，此刻已经彻底靠在小黄身上，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才不至于倒地。

林尽染在心中叹气，那个称之为“朋友”的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巨大的笑容下，藏的是人还是鬼。

不愿再面对这样的剧情，林尽染将目光移向其他人。五先生面无表情，紧盯着蛋壳；宫茗颜显然也看出小黄的森森恶意，向来冷酷的眼中划过厌恶；小橙已经放弃，目光一片死寂；倒是周宛晴不知为何，紧盯着乔西。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距离巳时只剩一分多钟，乔西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来，小黄依旧在唠叨，小鸟的嘴在不停啄着蛋壳，规律的声音像是黑白无常的脚步，眼看时间愈来愈近，乔西几乎要露出笑容，就在此时，

咔嚓——

蛋壳破了。

啾啾啾的清脆鸟鸣顿时在山林中响起，等鸟儿叫完，六个女孩也只剩下四个，五先生平稳地端着鸟蛋，

“下次是你们最后一次考核，好好准备。”

彩色粉末散在森林里，两个女孩存在过的痕迹，也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

无论经历多少次，失去同伴的痛苦都无法消减，倒不是说多喜欢对方，而是难免生出几分感同身受。

回家的路上，林尽染和周宛晴都没有用内功，而是慢慢走

周围太过寂静，林尽染随意地开口，“你的鸟蛋是琴主送来的那三个？”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森林里找，而不是回去拿鸟蛋。”周宛晴顿了顿，“但我还是认为拿着比较好，本想在集合前给你，但你来得太晚。”

两人很有默契，所以林尽染瞬间明白对方的弦外之音。小蓝认为琴主定是提前知道考题，所以想给他作弊的机会，鉴于琴主的身份，他最好还是接受这份好意——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想到琴主刚才莫名其妙的出现，林尽染觉得头都大了，他现在还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很自然地转换话题，“刚才为什么不救乔西？”

两人恰巧途径一条小溪，清澈的河水映出女孩们年轻的面孔，周宛晴褪去鞋袜，任由河水冲过脚面，“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永远都能用善意来看待别人。”

这个评价……

林尽染：“这明明是我对你的评价。”

周宛晴蓦地笑起来，他抬起脚打碎河面上的倒影，开始解释，“乔西的内力不如你，他并不能保证杀死鸟的同时，还不弄碎蛋壳。”

“这个行为一旦失败，等同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

林尽染秒懂——淘汰其他人的思路。

“所以你只想到这个方法能救人，却忘了它也能害人，”周宛晴继续道，“用这个方法之后失败，乔西立马就会醒悟。你知道人在将死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所以他有可能转头去攻击别人，甚至可能想和大家同归于尽。而且一旦他动作，谁也无法保证自已的鸟蛋不受到波及。”

林尽染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突然诧异地问道，“小黄肯定也想到这点，那他为什么不让乔西试一试，哪怕失败了，他们也能联手弄碎小橙的蛋。”

这次没用对方回答，林尽染很快比较着刚才的思路得到答案，“因为如果小橙知道了这个方法，他也可能反击，拖着大家一块死。”

周宛晴点头，“你说得对，所以小黄只能扰乱乔西的思维，也是扰乱小橙的思维，维持当时的平衡。”

这一环套一环未免太复杂，林尽染很佩服周宛晴瞬间就能想明白这么多，“没想小黄还挺聪明。

周宛晴露出个古怪的表情，林尽染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大概是讽刺或者怜悯的混合，他听对方道，“小黄的名字是乔南。”

林尽染微微睁大眼，“他们竟然是姐妹？”怪不得他总分不清他们几个。

“这也是我不救他的另外一个原因，”周宛晴叹息，“我一直在观察乔南，他几乎和我同时想明白这一切，他没说，我突然也不想提出来。”

虽然这个行为没什么逻辑，但是林尽染却懂了，如果亲姐妹都不愿意救对方，外人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想的很明白，向来通透的小蓝却仿佛绕进死胡同，“可我现在却觉得，我和乔南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因为非常小的概率，放弃了一个女孩的性命。

林尽染想说你和乔南区别很大，比如你俩又不是姐妹；在这种情况下帮忙只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以及你又没有像小黄那样，催着他姐姐去死。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林尽染明白小蓝害怕的不仅仅是相似与否的问题，他害怕的是这个游戏本身。

——它在削减他们身上所有的正面感情，信任、善良、良知……

林尽染不答反问，“你知道乔南为什么不和他姐姐联手，一起淘汰小橙或者你？”

迎着对方困惑的眼神，林尽染握住他的手。两个女孩了肩靠肩坐在岸边，风将他们的衣摆吹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区别。

“因为乔南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你永远都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百合戏份，纯社.会.主.义姐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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