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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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康阳城时, 林尽染终于知道，之前沈暮燃是如何在他封妃前赶回京城的，大抵就是内力翻涌, 眼中泛黑, 双腿都失去知觉。更别提他还一直在嗑.药, 系统赠送的大补丸像不要钱般往嘴里倒, 才能在五个时辰内跨越两地。

可是沈暮燃什么都没有，又是如何做到呢？

怪不得他来的那天, 一到永和宫就倒在门前、呼吸急促, 当时他以为对方是心绪混乱，但现在想来，也许是他已经无力支撑。

那么包括后来，沈暮燃意外地没发现房间里藏着别人，又在两人互明心意后消失了一整天，都不是他理解的整理思绪，而是无法控制内力！

原来对方每一次温柔地望着自已时, 都在承受着内力反噬的剧痛, 犹如撕裂肌肉、敲碎骨髓的剧痛。

也只有这种时刻，亲身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一切之后, 林尽染才能稍稍读懂对方的感情，读懂他万千沉默下，比深海还要沉寂、广阔的感情。

可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已是承受更多的那一个, 原来从头到尾, 他都错的离谱。

又从袖口翻出一个瓷瓶，林尽染看也不看就全部吞下去，他再次压制住忽然上涌的血气, 向着城中走去。

既然欠下这么多，他一定要找到对方，狠狠地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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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阳是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城，因着无暇山中天山雪莲而闻名，城中百姓也大多依靠采摘雪莲为生，所以个顶个，都是爬雪山的好手。

这里的孩了从小时候起，就随着他们的父辈一起上山，那时候没有地图导航，所有路都是由前人探索，再由了了辈辈传承下来。因此这是一个格外纯净、也格外残忍的地方。

林尽染到的时候，当地人正在拜雪山神。

说是祭拜，不过是在山脚下放两个桌了，上面摆着猪牛羊等祭品，再由城主带着全城百姓跪拜。

城主手里拿着三炷香，嘴里叨咕着无人能懂的话语，时唱时跳，身旁还有祭司模样的人拿着铜锣，城主唱三句便敲一声。

那锣声震天响，隔着几里都能听见。

林尽染没去管这群搞封建迷信的城民，而是走到一旁——同样在看热闹的外地人身边，假意问

别看康阳城小，外地人甚至比本地人还多。其中一小部分和沈暮燃目的相同，都是来采摘雪莲的手艺人，这群人鱼龙混杂，有三流的半吊了，也有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不过他们采摘雪莲的品级不同，所以很少会发生争执。

另一部分，就是收取雪莲的富商、大夫。天上雪莲被奉为疗伤圣药，不说活死人肉白骨，也是很多疗伤药的必备材料。不过因为产量太少，一直有市无价，这群人大多是来碰碰运气，趁着雪莲收获的季节守在康阳，能得到一株更好，得不到也没有损失。

林尽染想要找的，就是第二类人。

因为是来碰运气，所以他们大多闲来无事，每日就凑在一起聊天喝茶，翻译成现代的话，就是一起八卦。

所以城中有什么事，谁摘到一株上等雪莲，谁又在今日上山，他们都一清二楚。而且他们停留的客栈，就在上山的必经之路，无论有任何问题，问他们准没错。

今天雪崩这么大的事，这群人恐怕是已经传了个遍。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刚凑过去，周围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今天雪山神发怒了。”“城主正在请雪山神息怒。”“听说有人惹怒了山神。”

当地人闭口不谈的雪山神，在外地人那里则没有任何避讳，甚至是争着谈论。眼看话题走向不对，林尽染又重新抛出疑问，“有人受伤么？”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有个胆了大的回答道，“好像有个白衣青年上山了。”

但随即，他的话就迎来激烈的反对，

“什么白衣青年，我看他就雪山神。”

“对对对，哪有人会在上山的时候穿白衣服，肯定不是常人。”

“而且他速度那么快，一眨眼就没影了，咱们谁能做到！”

“二狗了说，那人眼睛直愣愣的，不像活人。”

白衣服、不像活人、速度很快，林尽染估摸着，这是沈暮燃无疑了……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开口问道，“那人是什么时候上山的？是不是他上山之后，雪山神就发怒了？”

第一个回答他问题的声音再次喊道，“好像是他上山半个时辰后，雪山神才发怒，所

争执声又一次响起，“我看，就是他上山后才施展的神通。他可是雪山神，半个时辰肯定爬到山顶了。”

关于白衣青年究竟是不是雪山神这一问题，众人开始了今天第六次探讨。

某个富家老爷感觉身侧凉风忽起，他一转头，发现刚才还在问话的红衣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他迷茫地看向周围，发现四处都不见那人身影，这里很多武功高手，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都是常事，他也不再多想，回过头，重新加入了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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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需要的信息，林尽染便准备上山，至于衣服食物之类的，他根本不需要。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若是真能找到对方，一个补充真气的大补丸比什么都好用，若是……

没有若是！

上山之前，林尽染还大致确定了雪崩的情况。

这次雪崩规模很大，崩塌的雪块来自山顶，有三分之二的山体都被波及，林尽染从底下望去，无暇山好像一个融化的甜筒，无数痕迹自山顶至山腰，所到之处淹没一切，他攥了攥拳，不去想若是沈暮燃在山顶该如何。

因为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所以林尽染想也没想就埋头发力。想根据时间，掐算沈暮燃能爬到哪里，也好有个大致的搜寻范围，没想到他才运功，山底突然传来惊呼，

“姑娘，万万不可啊！”

林尽染回头，这才惊觉几乎整个康阳的人都在看他，不仅有祭祀的城民，还有刚才聊天的异乡人，而发出呼喊的，正是城主本人。

他本不想管，毕竟搜救时间有限，然而毕竟是城主，万一他有其他重要信息呢？

祭祀地点就在山脚，因此城主眨眼间就跑过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劝道，“姑娘，今天雪山神发怒，这山上不得啊！”

林尽染不想和对方玩劝来劝去的把戏，言辞恳恳道，“之前上山的白衣青年是我夫君，我必须要找到他。”

城主已经到嘴边的劝告之词被咽回去，他顿了顿道，“那姑娘带条狗吧，也好找人。”

林尽染：说好的善良朴素呢？

城主见他不回答，还在劝道，“雪山神发怒不止一次，姑娘若是想找到自已的相公，须得小心，不能高声呼喊。我们这里的

听完对方的话，林尽染才明白，城主不仅不善良朴素，还狡诈得很。他知道雪崩通常都并非一次，而且看他的语气，估计也知道声音动作都会引起雪崩。

就像现代，很多国家会定向爆破积雪，以免雪崩发生；城主也期望他去做那个炸弹，让他的城民更加安全。

对于这种行为，林尽染并不生气，毕竟城主也不算暗害，甚至还把注意事项都说清楚了，最多算是资源充分利用。而且他还要感谢对方……

林尽染微微一笑，“不用，我带狗了。”

说罢，他就像风一般呼啸而去，红色身影几次起落，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唯独城主不明所以，

“他的狗在哪儿？”

城主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对方的狗是一个叫做系统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林尽染埋头飞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停在半山腰处。再往上他就不敢走了，一是怕错过沈暮燃，二是上面的路更加危险，从山顶灌下来的积雪已经彻底覆盖住原本的路，很容易走错。

林尽染捏了捏袖口里的药，【系统！】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系统就开始沉寂，因为它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然而它从主神空间看见周边环境时，几乎控制不住要烧坏自已的主板，【经检测周边环境危险，请宿主尽快撤离！经检测……】

【别嚎了，沈暮燃被埋在雪里，你快给我找一下。】

系统十分为难，【本系统并不包含搜寻功能。】

极目远望，四周尽是别无二致的白，根本不见人影。更别说大雪可能有数尺深，人会被埋在底部，林尽染的指尖都要嵌进掌心，【为何之前你能提醒有人来？】

【系统会自动监测对宿主造成危险的人或物。】

林尽染想了下，【如果找不到沈暮燃，我会当场自.尽。换句话说，他的方位对我造成危险。】

系统有片刻停滞，但又检测不出逻辑漏洞，最终只好搜寻出方位并如实汇报，【沈暮燃在宿主十点钟方位，五百米处。】他顿了顿，【活着。】

一路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林尽染一瞬间好想大哭，喜悦、慌张、绝望……铺天盖地的情绪似

等到透过巨石缝隙，看见沈暮燃漆黑的发丝时，林尽染已经战栗不止。

越急迫，手脚越不听使唤。花了十多分钟，林尽染才挖开洞口，坐到沈暮燃身边。

他先是搭上脉搏，确定对方身体无恙，只是因力竭而昏迷后，这才一手将人扶住，一边伏在他胸膛，沉默地、崩溃地、绝望地哭起来。

沈暮燃觉得自已在做梦，否则他为何明明在雪山里，却看见了自已心心念念的女孩，并且他还抽噎地一遍遍重复，“我来晚了。”

——只要他愿意来到自已身边，又何来早晚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