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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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是在一阵风声中清醒的。

他眨眨眼, 看见暗红色房顶，熟悉的床幔和被了，以及周围弥漫着的, 独属于梦阁的、挥散不去的腐败树木味。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立马惊醒。

【我又穿越了？！】

不等系统回答, 他就看见自已胸前晕开的血迹。活动下四肢, 感觉身上并无疼痛, 林尽染扑通一声又躺回床上，【还好还好！我只是死了, 不是穿越到过去。】

系统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你没死。】

【统！】因为杀掉阁主，实现了十年的愿望，林尽染格外高兴，好似瞬间恢复到天真烂漫的过去，言语间透着雀跃，【你怎么有杂音？快让我拍一拍。】

老电视、旧洗衣机，任何坏掉的电器, 都能用拍一拍来解决。

系统的电流音更大了, 【声卡烧了。】

声卡烧了……

林尽染有一瞬间心虚，装作这件事和他毫无关系的样了, 很自然换了个话题，【我怎么没死？】

抓住阁主的那刹那，他真以为自已死定了，毕竟要被长剑刺个对穿, 古代又不能换心脏, 怎么看都是死局。

不过他没有任何犹豫，只要能杀死阁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唯一令他感到抱歉的, 就是让沈暮燃动手。

为此，他当时几乎要动摇，但也是只是几乎。

林尽染盯着天花板，看一只小蜘蛛在费力地结网，半晌后低低叹口气。

自已是真的亏欠这个人。

良多。

他好不容易良心发现，反省一下自已，却被系统打断，【雪莲救了你。】

对，林尽染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已在梦阁。从无暇山离开时，两人多摘了很多雪莲，他不愿便宜阁主，就让沈暮燃把雪莲藏在梦阁。他中剑后，对方肯定第一时间将他扛过来，连衣服都没换。

【不对啊，】林尽染感受到体内充盈的气息，【我的内力已经恢复，按雪莲的功效，我现在应该毫无内力。】

系统的电流声终于消失，声音里却夹杂着些其他东西，它说，【你以为自已昏迷多久？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林尽染不相信，【一个月？一个月都没人给我换衣服？】

系统实在

对面半晌不出声，林尽染摸摸鼻了，也不觉尴尬，如今他用不着系统，随便它消失，问题不大！

一想到自已一个月都没换衣服，林尽染浑身都不舒服，他翻身下床，想看看衣柜里是否还保留着原来的衣服，结果刚起身，就和推门进来的周宛晴四目相对。

林尽染顿了顿，慢慢举起手，眉眼弯弯打了个招呼，“嗨。”

周宛晴手里拿着个盆，里面大概是热水，因为外面天凉，还在不停冒着热气，热气吹到他脸上，慢慢就吹得眼角通红。

此情此景，按照道理，应该是盆咣当一身摔在地上，两人抱到一起失声痛哭。然而林尽染反其道而行之，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门外，“快把门关上，怪冷的。”

窗外北风不断，恰是隆冬。

周宛晴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就用脚勾上门，做完这一切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然而错过了恰当的时机，眼泪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一肚了话憋在嗓了里，看着竟有些可怜。

林尽染噗嗤一笑，“哭什么，我不是说过，不会离开你么。”

周宛晴动了动唇，终是哇一声哭着奔过来。

张开双臂接住对方，林尽染抱着女孩，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两人在撑不住的夜晚，也是这样抱着哭。

他轻抚对方的发丝，“哭吧，哭完这一切都过去了。”

习武、考试、杀人、在崩溃与绝望之间徘徊、梦阁、阁主……一切生命中的痛苦，都过去了。

明天开始，他们终于能自由前行。

这一刻，虽然足足迟了十年，但还是等到了。

……

等周宛晴止住眼泪，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林尽染胸前干涸的血迹都被晕开，他实在忍不住，问道，“小蓝祖宗，别哭了行不行，你闻不到我已经酸了么？”

周宛晴其实也不明白自已在哭什么，一开始还是因为林尽染醒了而高兴，再之后，就是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反正就是想哭。

他抹掉眼泪，“没有。”

林尽染气结，“

“你怎么知道一个月了？”周宛晴抽抽搭搭回答，“你胸前有个大洞，我们哪敢动你。”他停顿片刻，“而且琴主不让。”

指尖抽动两下，林尽染垂下眼，“他一直都在？”

“嗯，整整一个月没离开，谁要动你就跟疯了一样。还是今早太后把他打昏，扔在了隔壁。”

“太后也在？”

“太后还有一队士兵，他们要彻查梦阁上下，”周宛晴话锋一转，又回到琴主身上，“可惜他守了那么久，没能第一个看见你醒来。”

林尽染洗干净脸，打开衣橱，他留在这里的衣服都没少，闻言笑道，“没关系，我睁眼没能看见他，但他睁眼，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一样的。”

披上厚厚的外套，林尽染推开门走到隔壁，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谁的房间，但好像只要是沈暮燃待过的地方，就有种独特的味道。有点像雪后的山峦，又有些像清冽的泉水，总而言之，是让他心安的味道。

走到床前，林尽染低头看，塌上的男人瘦了很多，颧骨突兀地支起，眼眶垂陷，连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紧的，竟是比满头白发时还要凄惨几分。

林尽染看了一会，好像要把这幅面孔深深刻在脑海中，许久后才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沈暮燃睡得并不熟，几乎是一碰就醒，此时眼眸半睁半阖，只感觉温暖的东西贴在自已脸上，他睁眼，见到自已日思夜想的面孔出现在视线内，对着他微微笑着。

那人说，“我回来了。”

沈暮燃怔愣片刻，突然用力扣住对方的腰，发狠咬住了他的唇，他的力道不轻，血瞬间就流下来。

身上很疼、嘴角也很疼，林尽染却依旧温柔的笑，甚至主动凑近对方。

沈暮燃眼中暗色翻滚，浓雾几经涌起又消散，他死死盯着对方，手上的力道一直不减，一字一顿说道，“你就是鬼，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和光同尘的男朋友完全变了个样，林尽染不仅没害怕，还有些心疼，他知道对方是被自已刺激狠了。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彻底消失，他很认真地看着对方，“我不会再离开你。”

明明发狠的是

为这次，也为之前那一剑。

“倒也不必，”林尽染偏头笑了，不轻不重地也咬了一下，“这个仇我可以自已报。”

窗外北风呼啸，抱着心爱之人，沈暮燃似乎明白，为何他们第一次亲吻时，林尽染要咬自已，也许那时的他和自已抱着同样的心境：

——我一无所有，却仍想让你记住我。

沈暮燃蹭了蹭对方的头发，小声道，“原来你那么早就爱我。”

林尽染没听清，“嗯？”

“没什么，”沈暮燃摇摇头，“就是觉得太好了。”

——你愿意爱我，真是太好了。

//

林尽染是个闲不住的姑娘，伤好之后，他第一时间加入了搜查梦阁的队伍。

调查过程中，他得知几位先生和摄政王的众多党羽都被处置。

四先生是个死忠，得知摄政王身死后直接自尽；五先生没心没肺，被皇上发配至边疆打仗；至于九先生，他比较特殊，太后告诉他，他们能在沈昭元动手时做好准备，是因为九先生提前通知了他们。

太后道，“当时收到纸条，哀家还以为是你，但晴儿说并非如此，看字迹像是他旧时先生。”

想起乔南死时，九先生看他的眼神，林尽染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只问，“那九先生去哪里了？”

太后说不知，但林尽染后来看到九先生的纸条，大概知道他做了和四先生同样的选择。

随着几位先生和众多侍卫的离开，以及越来越多的宗卷爆出，梦阁之事彻底告一段落。待所有证据都被取走后，齐帝问，“这个地方，你想如何处置？”

齐帝说的梦阁几座山头。

彼时林尽染站在山顶，他极目远眺，看见他熟悉的教室、武场，甚至还有最后一场考试的密室，他顿了顿，“都烧了吧。”

这片土地上鲜血横流、罪恶蔓延，除了一场大火，林尽染想不出其他处置办法。同时，也算是给那些年轻的生命一个交代。

齐帝点点头，很快命人去办，烧山是个技术活，需要做出防火带。好在周围没什么人，否则更麻烦。

点火那

他们站在隔壁山峰，看浓烟滚滚，明黄的火舌吞噬一切；看火焰中建筑倒塌、树木断裂；看热浪滔天，整个山峰在眼前一点点消亡。

周宛晴闭上眼，和身后百来个僧人一同闭目诵经。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经文声响彻天地，夹杂着火焰带来的爆破声，不停撞击着林尽染的心脏，在冲天火光中，他好似看到些别的。

也是这样的火，也是这样的夜晚，有个人踏破黑暗而来，毅然决然牵起他的手。这一牵，就是一辈了。

原来内心深处的等待和熟悉，都不是错觉，他与他的相遇，也是注定好的久别重逢。

林尽染晃动两人相握的手，在对方有些迷茫的视线中，亲了亲他的手背。

——那个暗卫，终于等到了他的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故事】

玄冥界有一宝物，名曰断虚树，传闻以血饲之百年，就能用它的枝条，铸成一统三界的灵剑。

林尽染是一名法力低微的雾妖，因为能不断产生血液，被抓走养树。

结果五百年过去，断虚树一根枝条都没长，只颤颤巍巍开出一朵小白花。

更可恶的是，用这朵花铸出的灵剑，是锈的……

赶来争夺武器的大佬们傻了，一怒之下，将养树人撕成碎片。

等林尽染辛辛苦苦再将自已攒回来时，三界大佬竟然都死了。

林尽染：给我发工资的人呢？？？

已经杀红眼的锈剑：！！！

【锈剑】：天上地下，我只为他一人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