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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高墙林立,金黄的檐顶被灰色瓦楞映衬,遥不可及的宫殿又多了几分冷峻。墙下偶有几个内侍疾行,也是用布裹着小尖靴,到了殿门外再取下来,保证不发出一点异响。几只鸦雀刚掠过矮檐,扑棱了两下翅膀便被石子击中,摔落在远处。

太极殿外,两位紫袍老者迈步出来。一人面白无须,中等身子,脚下一步一步谨慎如往常一样,但神色颇为焦虑。躬身快走在那身前有须老者身后半步,悄声道

“大人果然不知吗?”

那老者红色面庞在前,本毫无波澜,但听他一问也是神情一紧,脚下猛然驻足,左右环顾之下复又撩袍挺身前行。

“若有人故意为之,恐怕他是最没有嫌疑。刘大人若有什么怀疑,可以报给圣人,何必在这旁敲侧击。”

“李大人,您说笑了。往日你我们虽有嫌隙,但都是为了朝堂。您是三代元老,大黎的大儒,又是太子的老师,我岂会不尊。只不过此事发的蹊跷,我是左思右想实在不通,想来求教一二。”

几位宫人躬身从一旁走过,脚步亦是紧张。那无须老者缄默半晌,见诸人走远方后贴身靠近了些。

“那年的事大人你可曾”

“怎么?难不成刘大人怀疑是我指使的?”

“悄声!”

刘大人赶忙伸手示意噤声。

“你这个老倌儿,今日怎得如此桀骜。这话也敢往外说。我不过是担心,或许不经意间的口耳相传,被他人做了文章也难说。如今朝中当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计较起来,这是要杀头的罪过。你我同朝为官这般久了,你怎么就不识老弟苦心。”

那老者沉吟片刻,摇头道。

“玉溪,你也是两朝元老,朝廷的中书令。平日谨慎周密,今日怎得如此胆战心惊?这话是如此,可圣人并未指责你我,只叫大理寺查办。难道你不知其中缘由?”

刘玉溪被他提点,开始琢磨起来。

“若说是门郎官有人指使,那自当是兵部刑部各部曹司协查才是,圣人钦点大理寺来办,确实有些不妥。大理寺一向只是”

“再说。此事也并非你我二人知晓。要论起来,还有一人。”

“你你是怀疑”

这里尚未说罢,那位李大人却已经迈步离了,只留他一人独自震惊。

墙内另一侧,太液池上的微风吹拂,一池秋水在夜幕中轻轻的泛起皱,盈盈倩倩的走远,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娇弱,却坚决。

一个素雅端庄的身影站在远处,见两人人影从殿内离开,便缓步出现在含凉殿外,鬓云斜钗,薄裳素净,面色沉稳如这深夜的大内禁苑一般,隐藏着所有波澜。

她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个银盏,乘了碗温热的莲子,起脚慢步进了含凉殿。

路上不小心洒了几滴,裙摆拖在地上扫过,她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厌恶,随即便转做微笑,将那表情收敛了起来。

进了内殿,她并不在意屏风后那刚刚消失的身影,只用目光凝视着阑干上倚着的陛下,捧着银盏缓缓拜了下去。

“陛下。天凉了,近日吃了不少荤食,所以给陛下煮了碗热糖水。”

那人转过身来,一身赤黄缎袍上边滚五爪金龙,腰系九子盘龙玉带,左边坠的是龙凤呈祥的银雕香囊,右边挂的是一个白玉雕做花好月圆,玲珑剔透十分精致。这一身细致打扮正是当朝圣人天子,虽是一头略微花白的头发,但站在那里不怒自威俨然一副严肃模样。

此刻圣人正为早间之事心烦,忽见她捧着盏跪在地上,眉眼含笑神色似旧,忽地忆起了当年引她过门情景,一袭花红嫁衣,笑靥无俩。只可惜时光弥散,情谊难复,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反倒越难越掌控她。

“皇后有心了。今日没有陪妹妹打理那些花草?”

常皇后脸上的神色撇了撇,似乎很不愿他提起自己的妹妹。

“陛下又忘了,花草前几日刚换过,且得慢慢养着呢。”

皇后起身扶了扶裙摆,见内侍们已经退下,便随着陛下倚坐了下来,面前的案几上满是各路奏章文书,堆的满满当当。

圣人见她盯着一卷奏折看,也并未做声。

常皇后转眼含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子,自己虽与他在风雨飘摇之中同床共枕数十载,可如今却同换了一个人似的,自己愈发猜不透了。

或是多年的杀伐决断使他愈发多疑,从前的诸多温柔也都渐渐冷冽。若不是自己前来侍奉,怕是几个月都见不到他的身影,自己每日呆在偌大的承坤殿里,每日只与妹妹和几株花草作伴,念经礼佛,孤寡凄冷的如同废后一般。

“陛下。如今不比从前。现在满朝文武皆为你所用,更有太子和齐王在旁襄助,何必要亲自劳累,看如此多的奏章,累了身子。”

“家国天下。孤既然坐了这个位子,天下诸事,孤要问了方放心。不然总被些宵小烦扰,图谋不轨。还有啊,今日发生之事你可有听说?”

常皇后见圣人脸上忽然变了色,想起日间侍女传报的消息,几乎要惊起一身冷汗,赶紧起身正襟危坐。

“臣妾深居禁闱,从不干涉朝堂的事。也只知些花花草草,哪知陛下朝前的事。”

“皇后可知今日郡主去了哪里?”

“安别?她早间说去找御知听戏,我便没有过问许多了。两个孩子一起逛逛也没什么的。小时候还总带着太子一起,如今太子与齐王课业不休,只好自己到处玩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皇后道。

圣人脸色阴沉,微有怒色。

“中书省尚书省的几个阁老跑到孤这里来告状。说她们两个,女扮男装,搅了贡院科考,耽误了吉时。害的秋闱晚了三刻方开。真是胡闹!”

午间时,皇后在内苑便听人说了此事,当时也是大惊失色。这两个孩子虽然平日胆大妄为,但总不是出格的错,无非是打鸟捉鱼,爬墙取花,孩子家淘气玩耍,圣人也对她们纵容许多。然而秋闱科考是朝纲大事,陛下近来忧心忡忡,此时定然发怒,所以才特地呈了糖水过来赔罪。

此时见他说起,只是装作不知的样子,替她二人遮掩,实在不行便佯做数落一番,劝他消了怒气才好。

“这,陛下,她两个女子,即使化了男装,若是没有旗符,如何进得了贡院?那院里都是些学子大儒,她却跑进去做什么!”

圣人见她似乎真的不知情,言辞倒缓了些。

“这次秋闱是两省主考,太子和琰儿协办。太子跟她俩一同长大,感情最是要好。御知找他讨两块旗符还不是易如反掌,你来的时候,太子刚走不久,已经一五一十的认了。胡闹!”

常皇后听闻太子已经认罪,只好慌忙理了神色,俯下身子跪在面前。

“陛下,安别年幼,不知轻重。只是一时玩闹罢了。都怪我这个娘姨没有管教。陛下切莫生气,伤了身子。”

圣人看着她伏在地上,额上的发簪颤巍巍的抖动着,传出一些诚惶诚恐的味道,走上前扶起了她。

“安别虽不是你的亲生骨血,但她自幼被常夫人养在宫里,孤也曾抱过她,也是看着她长起来的,也当自己孩子心疼的。有时候,我总会想起当年,你将一岁大的安别抱给孤看时的场景。那鼻子眉毛,跟你们姐弟长得特别的像。人都说一脉血亲,如今她长大了,也有你当年的一些影子了,看起来总是那样羞怯和乖巧。唯独这个御知,如今愈发的调皮,不像个女子的样。”

常皇后见他不住提起妹妹,心中却满是不忿,但又不敢发作,只呆站在那里,面容尴尬地伸手将圣人扶着坐下,轻轻的拿捏着他的肩膀揉搓起来。

“御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颇有点陛下年轻时的样子。想必将来也可以为陛下分忧。“

“她哪里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的眼里就没有天地。整日就知道胡闹,不知天高地厚。也怪我太过纵容。阴日宣她来,我要与她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陛下愈发的贤阴了。安别和御知能有您这样的父亲关爱,是她们上辈子多少年修不来的福气,臣妾替他们谢谢陛下。”常皇后说着,手上也换了个地方揉搓。

“皇后。其实,你也不用太过计较。常夫人四时回乡祭拜,一去就是数月。安别长大成人,你的功劳也是不小。我听太子说,他经常与安别玩耍。安别说她其实一直视你如母般尊敬,你也应当高兴。”

皇后嘴角似笑非笑,神色里带着一丝惶恐,手上动作也缓了下来。

“啊?那若真如此,臣妾自然是高兴的。”

“现在孩子长大了,孤也不能再过纵容。尤其是今日之事,着实让孤担忧。说太子也好,御知也好,或者安别。他们都是天子亲眷,享着世上最尊贵的荣宠,有时候,也该替孤承担这名分赋予他们的担子才对。”

皇后见他说的郑重,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便小心的试探。

“陛下莫不是指”

圣人拍了拍皇后放在肩上的手,示意她继续。

“嗯。近来西边吃紧。中午,西北指挥使崔吉前日发来战报,说是吐蕃发来和书,但总是偶尔骚扰。到了夜里就派人在山上嚎叫,吵的周围驻扎的边军将士无法入眠。几个月下来,仗是没打,将士们反倒比以前更疲惫。吐蕃王提出了条件,说若是能给他们三王子找一门亲事,送些粮食和草场,就不再骚扰边境。放着和谈国书不认,偏偏要和亲,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皇后捶打的双手停下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吃惊。

“圣人”

“你也知道。孤最近整日忙着这些事,焦头烂额。这件事,你来替孤办一办。帮我在朝中物色一位合适女子,如果真有必要,为了我朝百姓,这和亲之事也未尝不可。”

常皇后奉命,将双手收回,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答了声“是。”

几声脚步靠近,她抬起头看见赤黄色衣服近在眼前,对着自己伸出一双手要来将自己扶起。又见自己云鬓散落,抬手帮着理了理,脸上神色温和,像极了当年那个年少初初的颖王。

时间好似回到二十多年前,一声三郎卡在喉咙正欲喊出,却被他一盆凉水劈头盖脸浇透。

“孤还有奏折要看,皇后早些歇息去吧。”

常皇后没有多言,只忍着神色拜了拜便退了下去。出了殿门,从怀里掏了锭银子交给了门外等候的内侍监,附耳又悄悄嘱咐了几句才走。

程汝笃揣了银子,脸上又换上畏色进来。见圣人坐了片刻将那糖水喝了,便去端了碗出来。脚还没跨过门槛,却被徒弟赵吉撞了个满怀,嘴上刚要骂,一抬头见他身后跟着两人,差点惊得摔了手中碗盏。

“两位姑奶奶哟!”

那时间,两人过了长乐门,又拐过小径想悄悄回去内苑,结果被一个宫人从路上挡住,那人只顾低头赔礼,不等御知发话便匆匆的逃了。御知正觉得好笑又好气,要喊他回来对质,却被远处赶来的内侍赵吉打断。

御知知道他是内侍省太监程公公的徒弟,也是熟络的紧。便问他何事过来。那内侍一五一十道了,原是程公公让他来告说,三省二部的阁老面圣,告了御知公主与安别郡主擅闯秋闱,搅扰贡院,陛下龙颜大怒,正在寻她。程公公差他过来正是要来劝她二人早晚先躲一躲,待陛下气消了,再去认错不迟。

御知跟安别两人本不放在心上的,但这一路过来,听不少内侍说圣人仍有怒气,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认错,便要去悄悄问了程汝笃再做打算。

“程叔叔,父皇可在殿内?”

程汝笃早急地像热锅蚂蚁,生怕殿内圣人听见,赶紧把手里的碗交给了赵吉,伸手扯过她二人的衣袖,往旁边挪了几步,神色颇是慌张。

“二位姑奶奶,你们差点闯了大祸。”

“这么说他没有生气?那我进去看看他。”

御知说着便要走,却被程汝笃一把拉住。

“哎呦,小公主,太子刚已经挨了骂,圣人的气才消了些了。近来政事吃紧,圣人已经很是恼火了。您就别进去添乱了。”

两人正纠扯,御知侧身探了两步,正听见内殿传来圣人声音。

“笃汝,你去寻知儿过来见我。”

程汝笃却拉住了准备进殿的御知,忙道。

“公主哎,您且回内苑,我只说您已经歇息,阴日一早您再来。”

程汝笃转身进了内殿,只见圣人伏在案几上阅览奏章,只说差人刚去了内苑,公主已然歇了。

话还未说完,御知却满面含笑,拉着安别衣袖两人一同进了殿,程汝笃见状只说倒霉,即慌忙跪倒地上,口称失职。圣人也未多言,只阴着脸将他屏了出去。

这程汝笃出了殿门却未离开,转身往殿后绕去,侧耳在那细听。

“科考乃我朝根本大事,谁许你去胡闹的啊。”圣人低头道。

安别方才还是面带笑容,此刻见圣人忽地生气,赶紧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一旁的御知撅了噘嘴,而后嬉皮笑脸地走上前几步,伸手挽着圣人脖子,开始撒娇。

“父皇,我也只是进去替您看了看我朝学子。帮您挑选有才之士,看看将来谁可以做柱国栋梁。”

圣人轻哼一声,侧目怒视了片刻,看着御知一脸娇气,竟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刚刚笑罢脸色复又阴沉起来。

“以后再不许这般胡闹!回去吧,父皇还有要事忙。”

御知见他抽身要走,便耷拉着脸一脸不悦“父亲总是有要事。”

圣人道“父皇既为一国之君,当必须事必躬亲。”转身对着御知又道,“所以你要听话些,不要总是要我操心。”

御知伸手从案几上端过茶水,双手捧过来,笑嘻嘻道“女儿向来很听话的。”

圣人接过那杯饮尽,而后咂咂嘴,似乎觉得这茶比往日的要好些。“嗯。听话,听话还跑去国子监闹腾。我看你啊,是长大了愈发不听话了。再这般胡闹,我就给你找个夫婿拴住你才是。”

御知正接过茶杯,见他如此说,忽地恼了,竟将茶杯丢在案上,杯里溅出一些水渍将圣人刚刚批阅好的公文洇开一片。

“女儿不要夫婿。”

“你!”圣人再看看手中公文,顿时恼羞成怒。“胡闹!简直胡闹!”

说着,圣人合上了手上的奏章,神色严厉道。

“你是本朝唯一公主,当有皇室宗族的样子。一天到晚地捣乱,成何体统?哼!今日,罚你回去抄十遍女经,抄不完不许出门!好好反省反省!”

御知一听又要抄书,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赌气道“抄就抄!做公主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如把我赶出宫去住,我倒愿意做个市井女子。”

御知此言既出,安别跪在一旁心说不妙,连忙扯她袖子示意认错,一边磕头替她辩解。

“圣人息怒。妹妹年幼,口无遮拦。此事是我不好,陛下若要罚就罚我吧。”

圣人本对她宠爱有加,又索性科考之事顺利进行,并无大碍。只是她二人搅闹,于礼制上多有不妥,若不责罚难免被臣子多嘴,所以只装作脾气,罚她抄些书免罪罢了。不想她竟如此胆大说出这般忤逆的话,加上政务骚乱心头正是烦忧,一时心头火起将那奏折怒摔在地上。

“混账!难道难道父皇待你不好?”

御知未理会安别劝解,仍旧嘟囔道。

“知儿并否此意。可是您总忙于政事。我也不像安别姐姐还有母亲和皇后陪伴。我那里孤寂冷清,只有几个小侍女陪着。生在皇宫,却不如外间自在。若真论起来,我倒想做一个寻常百姓的女子,一家人开开心心。总好过这太极宫里,冷得吓人。”

殿外的程笃汝听见她此番话也是一惊,不住地摇头,暗自叹气。

圣人见她提起母亲,猛地又想起当年事来。自她母妃去世,自己对她多又歉疚,故而偏偏宠爱多些,往日无论如何胡闹也未曾动怒。今日只想着唬她几句,让她知错便罢了,可谁知她说到了自己痛处,登时一股无名之火涌来,眼睛瞪得血丝尽现。花白的头发略微颤抖,指责的手也开始抽搐,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混账话!”

“我知这深宫禁内自古没有人情冷暖,只有你们几个与我一脉相亲,这才纵容你们。如今,你哥哥豫霄醉心典籍,每日朝后就去集贤殿研究书道,也与我渐渐生疏。琰儿身兼禁军指挥使,四处奔波,也是难得见我几回。你们,你们当是我醉心这龙椅吗?我是为了谁!是为了你们!不案牍劳作,如何稳住天下,如何稳住皇室!”

“今日我本不曾训你,只道你知错便是了。没曾想,你竟说出如此话来!”

御知见他动了脾气,眼眶也渐渐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知儿知道父皇辛苦。可是,知儿想像街市上那些人一样,有亲人陪伴,每日开开心心。知儿每次问您,您都说政事繁忙难以脱身。这些年,您去暖香阁的次数越来越少。上岁若不是程叔叔提醒,您怕是连女儿的生辰都忘了。”

“不是知儿顽劣,可我若不顽皮,恐怕一年都见不到父亲,都与您难讲几句话。父皇为国为民,可您什么时候可以为女儿想一想?”

“我有时候,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生在百姓家。”

她静静说到,言辞冰冷地像数九寒天里的霜雪,仿佛没有了什么期盼。

殿内一片寂静,烛火兀自摇晃几下。圣人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一丝苍老,说话间竟有些羸弱。

“普通人?普通人如何?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皇帝吗!?若不是生在帝王家,我也想游山玩水,乐得自在!可命运就是这般无情,偏偏你要的,它就不给你。无论怎么争,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哎”圣人神色迷离,长舒一口气,又道。

“你母亲生下你没多久便撒手而去,独留下你一个婴儿。是孤将你抱在怀里养大,左右不曾责骂,多少臣子于这案几之上谏我,要对你多加约束,孤也从来不予,甚至警告御史言官。孤深知陪你甚少,这么多年才百般纵容,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今日,今日怎能说出这番话!”

御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圣人,颤抖着眉毛,眼眶内泛起一阵酸楚,声音颤抖。

“御知久在内苑,身边处了内侍便只有太子哥哥和安别姐姐陪我。”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看着月亮照进来,就会想母亲。可我纵然从梦里哭醒,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朦朦胧胧,隐约看到是个女人。”

“女儿出去,见百姓家的孩子皆有父母亲,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唯独我这个公主,没有母亲啊!甚至女子如今都不知道,我的母亲她长什么样子或是叫什么名字!”

“从前,我问父皇,您也不肯说。如今如今圣人垂怜天下,每日都为天下案牍劳形事必躬亲,不如不如父皇今日便给女儿说说,我的母亲”

“够了!!!”

御知伤未说完,圣人一掌拍在案几上,“砰”的一声,惊得窗外的程笃汝也着实吓到。

“说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从前,孤舍不得说你,但是朝堂之外多有言语,孤不得不放在心上。”

“如今你也不小,孤不能总是惯着你了!“

安别看了眼御知,看她眉眼之间神色呼之欲出,似乎预感到圣人所言之事,正要辩解却被圣人抬手打断。

“我已与皇后和诸位大臣商议过了,择日,我便给你寻个驸马。让他替我多照顾照顾你,到时候,再给你在宫外开一间公主府,这样,以后你也省得想法子溜出宫了。”

安别听见圣人如此决断,大为震惊。公主婚配虽是桩大喜事,但今日烦恼未消又说的如此仓促,御知是否接受还未可知,而且圣人又说是与皇后商议,自己却从未听她提起,不免心中有所疑虑。惶惶之下,只能惴惴不安地看着御知,等她应对。

却见她沉默了半晌,缓缓起身。

“父皇,是女儿今日做得出格了,所以您故意这样说,吓唬知儿吗?”

“你!你这孩子,我每日操劳,无暇陪伴。这是要找个贴心的人来替我照顾你,又何来疏离?天下王亲贵胄多有子弟,将来你大可以住在皇城之外,每日散心赏花,吟诗作赋。有空了就来看看我跟你太子哥哥,这岂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意。”

御知神色黯然。

“女儿不想。”

“胡闹!胡闹!胡闹!公主嫁娶是我国之大事,岂是你一人之想或不想的!”

“女儿不想!”

御知说的斩钉截铁,圣人怒目而指,竟一时气不过,屈身侧倒歪在了一旁,门口伺候的人见了赶忙上前伺候,同时唤人去传唤太医。

“宣太医!”

御知着急喊着,扶着圣人胳膊提泪涟涟,却不知如何开口。

“父”

直至太医测了半晌,只说一时气血翻涌,并无大碍,她才沉默转身出了殿门,在门口驻足回身看了一眼方走。

圣人似乎仍在发怒,靠在塌上不住的摇头叹气。

靠着坐下后,圣人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安别便也起身告退,急忙出了殿门去了。

殿外,太液池的池水清亮,殿外树影摇晃,月亮也渐渐得攀高,从云层下露出了自己原来的模样,时阴时暗。树梢上咕咕的传来几声雀叫后,一个人影在殿后晃动了一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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