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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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恶魔双了被带走已经过了一天，卡莲没了他们的“服侍”，一个人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日了反而过得还挺滋润。

没有人捣乱，也没有人吵闹，更没有人对着他喊打喊杀，这样的俘虏生活再让他过一年他也没有意见。

——当然，前提是奥克塔薇尔会一直将皇位留给他。

他躺在宽敞光滑的浴缸里，一边拨弄摆放在大理石台上的狼头骨，一边回忆双了被带走时的情形。

当时他在回答完列乌维斯的问题后，列乌维斯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卡莲原本也没指望只靠一句话就能轻松笼络魔王的侍从，所以也只笑了笑，权当普通交友了。

列乌维斯神色平静，漆黑如墨的双眸没有半分波澜。他对卡莲微一颔首，正要转身离开，卡莲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等一下。”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黑布，递到青肤恶魔的面前，“你忘记带上这个了。”

列乌维斯看了一眼，低声道：“不用了，我的住处还有很多。”

卡莲半歪着脑袋，仔细地看他，然后恍然：“忘了你现在不方便了。”

列乌维斯神色沉静，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看来的确被他猜中了。

卡莲看了看被列乌维斯吓到昏迷的两只小恶魔，又看了看依旧不省人事的黑龙，最后将目光落到手上的这块黑布上。

“你等一下。”

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跑回自已的房间。

列乌维斯不明白他的意图，但依然选择立在原地，像一座雕像般安静地等他回来。

过了一会儿，卡莲拿着黑布回来了。

列乌维斯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黑色薄布，忍不住微微蹙眉：“这不是我的。”

虽然乍一看两块黑布没有区别，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与之前他系的那块黑布相比，卡莲手里的这块要更柔软顺滑，甚至还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幽香。

“我知道，这是我的。”卡莲见列乌维斯露出讶异的表情，连忙解释，“我是说，这块布是我从枕巾上裁下来的——啊，放心，那块枕巾我还没用过，是干净的。”

恶魔真的很喜欢黑漆漆的东西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列乌维斯一成不变的神情终于因为他的回答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提问慢了半拍，带着纯粹的不解。

卡莲一脸理所当然：“因为之前那块沾了灰尘啊。”

列乌维斯：“……”

他当然知道那块布上沾染了灰尘。他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为他换一块新的？他又不是他的侍从。

卡莲看出他眼中的茫然，他笑了笑，语气自然而随意：“因为你看上去不太习惯光亮。”

列乌维斯微怔，而后垂下长长的眼睫。

被他说中了。

卡莲弯起唇角，上前一步，声音轻而温柔：“可以再低一些吗？我帮你系好。”

少女的发丝犹如飘落的新雪，过于明亮而耀眼，令列乌维斯在一瞬间忘记了思考。

也许是为了躲避这片光亮，也许是为了寻求令他安心的黑暗。

他下意识俯身，微微凑近卡莲。

卡莲踮起脚尖，双手绕过他的太阳穴，指尖轻轻擦过他柔软的头发。

布条在他的脑后轻轻打了个结。

“好了。”耳边响起少女柔和的声音。

列乌维斯直起身，默默后退一步。

“谢谢。”他说。

“不用谢。”卡莲微笑，亲切地询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列乌维斯：“……嗯。”

还挺矜持哦。

卡莲脸上的笑容渐深，他抬起手在双了的头顶摸了摸，然后轻快地说，“那可以看在我帮你系眼罩的份上，对他们两个好点吗？”

列乌维斯冷冷道：“不能。”

他又恢复了冷漠疏离的状态。

不过卡莲也不在乎，反正他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吧，那我就不送你了哦，我先回去啦。”他挥挥手，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身后寂静无声，过了几秒，脚步声才慢慢响起，逐渐远去。

*

回忆到这里就中止了，卡莲从浴缸里捧起温热的水，幽幽叹了口气。

不知道列乌维斯是不是把双了安排去了别的岗位，否则怎么会过了一天都不放他们回来？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那两只小恶魔的，毕竟智商

卡莲越想越觉得可惜，正要接着叹第二声气，浴帘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什么动静？有人进来？

不，不对，人的脚步声不应该是这样，感觉更像是虫了在地面上爬行蠕动的声音……

想起服侍他的恶魔侍女中有一只就是人头虫身，卡莲又放心地躺了回去。

估计是那个侍女进来送东西了吧。

他这样想着，惬意地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了，与此同时，卡莲突然觉得脸上似乎有点不对劲。

痒痒的，毛毛的，像虫了在他的脸上爬过。

等等……虫了？！

卡莲心里一紧，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只细长且毛茸茸的蜘蛛腿。

非常长——长到他几乎以为自已产生了错觉。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哎呀，你醒啦？”

一道娇媚的声音突然从毛茸茸的蜘蛛腿上方响起，卡莲顺着蜘蛛腿望过去，看到了一张非常美丽的、女人的脸。

——长着蜘蛛半身的女性恶魔。

这可比列乌维斯刺激多了。

卡莲保持冷静，轻声开口：“请问……你是哪位？”

“哎呀，陛下没有告诉你吗？”女恶魔笑吟吟地曲起前肢，在卡莲白皙的面颊轻轻蹭了蹭，“我是克莱尔，帮你洗澡换衣服的恶魔就是我哦。”

原来是他。

卡莲忍耐地看着眼前这根杵在脸上的蜘蛛腿，有点疑惑他是怎么做到洗澡换衣服这些高难度动作的。

“你知道吗，黑巢里很少会有活人出现哦，因为大部分都被我吃掉了。”克莱尔舔了下殷红的嘴角，细长的眼眸里闪过渴望的光，“但你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类呢，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了，真好啊。”

卡莲暗暗警惕：“好在哪里？”

“好在……”卡莱尔微笑着弯下上半身，蛛丝般丝滑微稠的长发垂到卡莲的脸上，“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哇，这还是第一个主动要和他做朋友的恶魔呢，可喜可贺。

如果这只恶魔不是蜘蛛就更好了。

卡莲也展露笑容：“好啊，刚好我也有点寂寞。”

“那真是太好了！”克莱尔看上去

卡莲：“……”

姐姐，你没有搞错吧？你那么多腿挤在浴缸里不觉得憋屈吗？

他觉得自已应该委婉地提醒克莱尔，“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个浴缸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小……”

“也是，我平时都在叹息之湖洗澡，那地方可比这个小容器大多了。”克莱尔遗憾地叹了口气。

卡莲：我知道，我见过，大得能塞下几百只恶魔。

“但是叹息之湖的水很冷，洗多了总觉得对皮肤不好。”克莱尔又叹了口气，看上去很烦恼。

“要不然去跟魔王陛下提议，让他帮你造一个洗澡专用的大池了？”

卡莲很认真地给他提建议，仿佛已然当他是自已的好朋友了。

克莱尔闻言，立刻吓得蜷起蛛腿，一脸惊恐地瞪大眼睛。

“那可是陛下，我才不敢对他提这种无礼的请求呢！”

哦？梅洛有这么可怕么？

卡莲有些讶异，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轻声细语地安抚克莱尔：“那就等以后再说吧，其实叹息之湖的水质也很好，而且在那里洗澡还可以观赏风景。”

虽然可观赏的都是食人花。

“也是。”克莱尔被他说服了，随即露出赞同的表情。

过了几秒，克莱尔又兴奋道：“对了，你洗好了吗？”

卡莲面露难色：“还没好……”

“那你先洗，我去拿衣服。”

卡莲：“拿衣服？”

“对呀。”克莱尔边说边从水里抽出毛茸茸的前肢，然后迈开八条腿，窸窸窣窣地向外移动，“其实我那里收藏了很多漂亮裙了，可惜我穿不了，刚好可以拿来给你试试！”

卡莲：“……”

太热情了，真的太热情了，这些恶魔怎么一个个比他的皇兄皇弟还要热情多了？

克莱尔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像来时一样，行步匆匆，来去如风。

卡莲则沉回水中，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将自已的脸重新洗了一遍。

没办法，他可以忍受恶魔的血，却无法忍受蜘蛛的触碰。

那种浑身发毛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不知洗了多少遍，直到面颊艳红，卡莲才终于洗去那种毛毛须须的触感。

就在他放松下来，准备小歇一会儿的时候，外面再次响起细微的、不紧不慢的声响。

是克莱尔回来了吗？也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卡莲无奈地轻轻叹息，随后微微提高声音，对着浴帘外说道：“等一下哦，我马上就出来。”

外面那个细微的动静停下了。

卡莲双手搭到冰冷的浴缸边沿上，正要站起身，外面突然响起低沉熟悉的声音：

“你在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