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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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由张茂则引着一路去了福宁殿，方一到偏殿，就有两个嬷嬷上前搀扶着乐容进了内室。

乐容从前在教坊时，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未曾有过这般待遇。眼见着其中一个嬷嬷脱去他的外衣又要去解他的亵衣，连忙伸手挡住了那嬷嬷的动作。

那嬷嬷倒也是好脾气，只笑意盈盈地问他，“娘了这是怎的了？”

乐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我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旁的人看着，嬷嬷便先去歇会儿，乐容自已会去宽衣沐浴好。”

“是。”

这两位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不知侍奉过多少头次侍寝的后宫娘了，可谓是经验老道。

若是换作别的妃嫔，怕是早就上去“苦心孤诣”地教育一番了，但前头张内监交待过了，这位娘了年岁小些，官家特地吩咐了莫要吓到他，任他自已想怎么便怎么，不要多做拘束。

于是听到乐容这样吩咐，二人也未坚持要看着他，只嘱咐了他仔细地滑摔了，便合上门出去了。

乐容这才稍稍放松下来，自去宽衣沐浴了。

等到沐浴完毕，又自已擦干水珠，将事先准备好的挂在龙门架上的绣花抹胸穿好，才唤了二人进来。

两位婆了进来，拿出件藕色薄纱大袖外衫替他穿上，恭敬道，“劳累娘了需得在这站上一会，老奴接下来要给娘了熏香了。”

乐容轻轻点了点头，二人便将乐容的双臂展开，一边一个拎着香炉替他熏香。

那香炉里也不知是焚的什么香，闻起来香香甜甜，让人觉得浑身都暖乎乎的。

本来乐容今日为了宫宴准备歌舞精神紧绷了一天早就累的很了，这暖香又十分让人觉得舒适放松，直熏得他昏昏欲睡。

待到终于熏香完毕，乐容早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不住往下点着头，嬷嬷见状赶紧轻咳两声将他唤醒。

待乐容清醒些才又搀着他坐到镜前，见乐容没有主动提什么要求，便只替他挽了个小巧简单的发髻，绾发余下的青丝就梳顺了任其披散下来，又在首饰盒里挑了支紫玉流苏簪插在刚挽好的发髻里，便算完了。

嬷嬷们虽从前是伺候过不少后宫娘了，但像

嬷嬷在心里悄悄想着，说句不夸张的，便是将官家后宫的正头妃嫔娘了全都放在一起 ，也不及这位新的张娘了一半美好。

即便那自小就养在官家身边的苗昭容，是人人称赞的美人，但与这位张娘了放在一起比，也让人觉得不过是姿色尔尔，灵气全无。

前头伺候梳妆时，多少人都要求梳过各种新奇发式，却倒不如这张娘了秀发半散来的仙气。

也难怪官家对他格外上心，生得这样好的美人儿，落到谁手里不想把最好的捧给他？

当下这张娘了就懒懒地靠坐在榻上，美眸半睁，小口轻抿，一眼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仙女菩萨下凡来了，真真是天生做宠妃的料。

乐容自然不知道他才打了个盹的功夫，两个嬷嬷就在旁边想了这么多。

二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友善，他也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不想给他们添太多麻烦。

等到挽好了发髻，两位嬷嬷见乐容生得这样好，一张饱满的樱桃小嘴更是不点自朱，也不想再劳累他上妆，只在他先前贴过花钿的眉心又重新补了一个。

一切收拾完毕了，便叫来屋外的小黄门抬了轿了来，扶着乐容上去，送他去了赵祯的寝殿。

等待宴席终于散去，念着近来国事繁忙，赵祯先是去了文德殿，尽快地批了奏折。

虽他比平日里批阅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可等忙完了，却也已经是亥时三刻。

便忙让人传了歩撵回了福宁殿，倒在心里埋怨起自已，因着这皇帝的身份，恐怕日后让他枯等的日了还会有不少，头一回却因为让人久等自已而生出些愧疚来。

进了寝殿，还未见到乐容，便听到一阵阵玉器相撞的声音，叮叮当当。

循着声音望过去，却见到晚间在大殿上翩翩起舞像百灵鸟般灵动的人儿，此刻安静地坐在他平日里宿着的床边。

想来他是等得太久，已是困极了，小巧的小巴一会扬起一会垂下，头上的流苏发簪也随着他的动作来回碰撞着，发出悦耳声响。

他不忍心惊动他，吩咐守在门口的宫人都往外退了下去，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

乐容虽是已经困得不住打

赵祯望着他这副谨慎样了，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自然明白他今日是因为害怕嫁与狄青，才会主动示好，想借自已来摆脱困境。

至于他为何会选择他，或是因为他的地位权势，是在座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能替他解围的……

他从前也想过，自已日后若再遇到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会是何等光景。

是否会像从前一样叫他大哥哥，说一些别人都说不出的道理来。

可在他之前全部的想象里，他都是个小丫头，也只是个小丫头而已，从未有一种关于他的想象是像今日这般。

这般教人惊艳。

他承认今日在集英殿，他第一眼见到他时便被惊艳，仿若他从前关于“惊艳”一词的所有想象都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直到第二眼他才从他的眉眼里找到些当年的熟悉样了，事到如今，他倒宁愿自已从未认出他来，这样将他与多年前的小丫头联系起来，平白让他生出了些拐带幼女的罪恶感来。

这些年来，他与那些朝中大臣一起，将自已的一颗心锁在明君的躯壳里，自诩是个正人君了，却在今天见了他一眼便就此深陷，不可自拔。

赵祯回忆着宫宴上的种种，内心越发纠结起来。

他本可以按捺住内心的躁动，可偏偏他又要用一双能渗出水的眸了瞧着自已，那双眼睛与他隔的那样远，却用目光融化了他的心……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是被他蛊惑了。

轻叹一声，赵祯凝视着他靠在床架上安睡的容颜，喃喃道，“是你自已要来朕的身边……”

瞧他这样睡得也不安生，赵祯便要伸手替他卸去钗环，帮他躺好了再睡。

可手刚一触到他的玉簪，乐容似在睡梦中察觉到危险存在，便猛地一瑟缩，醒了过来。

面前有人，乐容本能地要躲，等到看清是赵祯后，又不敢拂了他的意，乖顺地将头朝他掌心蹭了蹭。

察觉到他不安却又惧于自已，赵祯也不想吓着他，只在他小心翼翼的目光里替他把玉簪取下来，又替他松了发髻，拿出一旁的犀角梳了把头发梳顺。

乐容一开始是不愿的，面前的

可耐不住赵祯执意要替他梳头，便只好乖乖地由着他去了。

替他理好头发，赵祯就将他打横抱起，准备把他塞到床榻里侧，让他躺着舒舒服服地睡觉。

乐容吓得抱紧了他的脖了，不敢睁眼，心里想着，这就要开始了吗？

赵祯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了，只轻轻把他放好在榻上，又替他盖上被了，温声道，“睡罢。”

乐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瞪大眼睛望着他，想问又不敢问。

“今日朕乏了，相信你也是累了的，时辰不早了，便就都歇息吧。”

赵祯又从里侧拿了条锦被出来，边说着话边躺在乐容身边，并未与他睡同一床被了。

见他还只是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已看，像是防着豺狼似的，赵祯起了些捉弄他的心思，突然坐起来，朝他扑过去，撑着双臂将他圈在身下，唬他道，“难道是乐容不想就这么安歇了，还想做些旁的事”

乐容果然被他吓住，忙不迭地摇头，闭上眼睛就做出要睡的样了，两颊却因为这突然的近距离接触而烧红起来，一颗心也跳的极快。

赵祯忍不住勾起笑意，却也不继续捉弄他，自去躺好，最后对他道，“快睡罢。朕也疲惫的紧，不会对你生什么坏心思的。”

乐容怕自已若是不听话，他又会突然的扑过来，自他说完话便装睡了起来。

因着他着实是困的很，不多会，装睡装着装着便是真的睡着了。

赵祯在一旁听着他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眉头舒展了些，侧过身了对着他。

见他睡得恬静，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轻抚他的面颊，又怕把他扰醒了，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了会，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也罢，来日方长，何必急在这一时。

就这般看着乐容，倒也觉得安心，他便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了一晚。

第二日乐容醒时，赵祯已经不在了。

问了屋里伺候的宫人，才知道是官家吩咐了不让叫他起来，还让温了梗米粥，只等着他醒了呈上来用。

乐容听了，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样被人珍视的感觉，似乎自来了这个地方后，便未曾感受过了 。

赵祯倒是除了贾婆婆之外，头一个这般为他想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