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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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有点生气。”五条悟缓缓扯下自已的眼罩，集中注意力运转术式，唇角依然高高翘起，男人眨了眨眼，长而浓密的白色眼睫如翻飞的羽翼，眨眨眼仿佛能将那如雪的白吹落，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有些俏皮，男人嘴里说的话却带着一股要将什么扒皮抽骨的血气，“没有人能拿我的挚友和我开玩笑哦~来，乖孩了，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是谁让你创造这样的画面给我看的？如果不说实话，梦里虽然杀不了你，不过可以试试把你打成飞灰看看，会恢复原状吗？这样好玩的方式我还没试过呢~”

五条悟注视着少女的眼神复杂到现在的他完全理解不了，即使他能感受到对方现在的情绪波动，也无法理解。没有身体的他，奇异地感到胸口闷痛鼻尖微酸，这辛辣苦涩甘甜混着怒气杀意血气的味道该如何表达，对方产生的巨大情绪洪流从他身体穿过，令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五条悟不准备使用伤害性强大的攻击术式，那些攻击梦中无用还有可能伤及现实，少女身上也没有可以用来追踪的咒力残秽，体术却没有这些限制。不管这是什么术式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造成的，只要让他发现一点破绽。上天入地，他也会将少女和其背后的人挖出来。

现在，先小小的吓唬他一下吧。

然后，五条悟发现少女被吓哭了。先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皱着小脸，委屈又茫然、悲伤又疑惑地望着他——看得那么专注，像是在看自已的一部分。

意义不明的注视，五条悟完全无法理解少女的反应，难道是被洗脑控制的人？所以在心理认知上和常人不同？不管怎样，试探依然要进行下去。

他看到少女的身体开始小幅度发抖，眼眸泛起微红，仿佛呼吸不畅开始吸气呼气，眼眶里的水光越来越多，直到他眨了下眼睛，啪嗒，一滴两滴，成行地落下了眼泪。

五条悟：啊这。怎么这幅呆头呆脑的模样，被吓傻了吗？也太不经吓了。话说刚刚我说的真那么吓人吗？

不怎么有师德，但多少还算是个靠谱成年人的五条悟，想了想开口企

不是好人·五条悟：……哎呀。

少女含着眼泪：？？？

他深感迷惑，这人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是他们两人之中是谁出现了问题，这个问题很棘手，且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困扰。为什么突然就要挨揍？少女不太能理解对方因为看到同伴后暴涨的怒气，也无法理解共感到的感情。

那对挚友磅礴如海的不舍和想念——羁绊。

人以心起念，以念生情与欲，七情六欲，人世八苦，相互牵连，因果相扣，不得放下，不得解脱。

他还未经历过，他不懂，只是摸着这无意间被给予的馈赠，对它起了无限的好奇，他想知道这是什么。

人类好奇怪。梦中完全放飞被压抑的自我了吗？怎么白天是好兄弟好朋友，晚上梦中就忘了白天的事情，口里喊着挚友，却要把给他打成灰灰？平行时空的少年成人版……好像和他认知中有点不同。

你不对劲。

少女发觉他们之中沟通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理论大师实操零蛋，一通菜鸡分析后，决定先为自已解惑。

少女用手抹掉眼泪，他低头观察指尖上的水渍，那点表达悲伤的泪水幻相瞬息间便没了踪影，他的眼角还带着微红，抬头看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知晓问题的答案，他问道，“哭是什么？”

少女举着沾染过泪水的手指继续问他，“我为什么会哭？这是吓哭？这就是哭泣和眼泪吗？这是悲伤吗？”为什么我感受到你的感受，我会哭泣，你却不会？我应该如何表达我的感受，此时此刻又应当如何回应你。

五条悟挑了挑眉，侧目认真地打量少女，确认他是真的对自已的反应表示困惑不解，他心思百转，挂在唇边的笑容不减，声音活泼玩笑般地说道，“啊，让我想想，可能是因为害怕疼痛或者是死亡，求生欲和恐惧让你忍不住哭了吧。”

不对，我并不害怕身体死亡，也不曾对疼痛产生过畏惧。这不是我的感情。这

“嘛，也可能是对某个人的不舍？对某件事感到悲伤难过？亲人朋友离开，伴侣离开之类，总之，流泪哭泣的原因有太多啦，虽然我是个老师，但是对女生细腻的小心思完全不懂呢。好啦，回到正题，你在哪里？谁让你给我看这些的？”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压在少女单薄的肩膀上，无声地威胁。

“是我给你看这些的，没有别人告诉我，也没有别人故意让我给你看。”少女回答，还有点小郁闷，即使是在不开心依然认真地向五条悟解释，企图让他们可以更好的交流，彼此理解，“你在做梦。你梦到自已在杀橘了，你很生气。”

然后，他展示了自已仅有数小时的短短人生。

呜哇，也太乖了。傻里傻气的，哎？他眼中的是……什么世界啊？居然存在这样的世界吗？还是幻觉？术式？

画面继续推进。数年前的高专，灰原雄，七海健人，不存在的经历，横滨的任务？他做过，但是那天祓除咒灵后就回高专了，因为战斗受伤他们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去买甜品吃，根本没有踏入过那家店，也没有多在横滨停留哪怕一分钟。

这算什么？编造记忆？……平行时空？

“你忘了我们见过的。还和你的同伴挡着我不让我离开，很过分。不过你送我衣服让我很暖和，谢谢你，谢谢你的善意与帮助。它们说人做梦会不记得白天的自已，醒来也有很大概率忘记自已梦到什么。哎，”少女说着摇了摇头，攥着小拳头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艰难地表达出我不和你计较的意思，“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记不住。”

“啊对了，你是平行时空的他。有点奇怪，你们都是同一个灵魂，但是为什么会感觉差别很大？你们是不是看不到平行时空的自已？”少女仰头看向梦境主人构造的天空，向他发问。

对自已能跨越时间与空间出现在这里的能力毫无清晰的认知，在他口中仿佛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都可以看到。何其令人发笑。

五条悟沉默着看完少女展示给他的画面，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平行

如果是一场针对他的高端骗局，他会将幕后之人的头骨捏得粉碎，将亵渎挚友的敌人一个不留地送入地狱；可是、假设、万一……是一场奇遇，就让他来看看他能为另一个自已和另一个杰的未来做到什么程度吧。

赌上千万条无常命运，向自已起誓。

“嗨嗨~我的确不知道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呢……”五条悟停顿了一下，收敛了一身张狂戾气，他很快对少女的基本现况做出判断，“我是28岁的五条悟，就是白天你遇到的银发男孩了12年后的特别限定版。你的名字是？其实我超强的哦，没有我学不会做不到的事，做你的老师你绝对不亏，我来教你关于那个世界的常识和语言，帮你学会运用自已的能力吧？”

“怎么样怎么样？”男人穷尽毕生之力推销自已，仗着少女常识匮乏，盘膝坐在半空中对自已大夸特夸，身周的场景被他替换为那副美丽的虹桥景色，毫无压力地模糊了其中的不同。不巧，他感觉自已要醒了，睡眠时间太短，先前可没有想到身体素质太强横这种优点，居然有一天也会令他头疼，“下一次梦中，只要有空都来找我玩吧，只要是老师知道的，都可以教你。”

“我叫……”

他想到自已的名字时，有一个符号出现在眼前，你无法用语言和简单的平面图像去描述它绘画它，那是一个鲜活且流动的多面立体符号，如果制作一个空间立体几何符号，它存在很多面，以建模去构造它也只能描述它部分面向的部分形貌。

以文字与语言尝试去概括它，可以简化为一个发音。

——岚。

“我叫岚。”岚想将所学所知应用在现实中，也想感受理解他们所体验到的情感、情绪，虚无中的存在们对他非常好，一个靠谱的现实世界导师也是必要的。他点点头，郑重地鞠了一躬，承认对方，喊道，“五条老师。”

尊重教导与给予自已帮助的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应需要帮助的人。即使白天他并不需要帮助，但这个灵魂向他释放了善意，毫无保留地出手相助，那么当

五条悟微微睁大双眼，似是对少女的表现感到很意外。梦境开始摇晃，景色从边界起逐渐消失，男人伸出手半蹲下身，他看着他的发旋，注视着少女，又像是透过他注视着一个……可能性。

28岁——五条悟是个常年唇角挂笑的人，动怒时都是狂笑着威胁肆无忌惮地飚杀气，他在，他活着，便镇压恫吓在人心间蠢蠢欲动的恶欲，然人力终有尽时，绝对的实力也不能救得了所有人。他少有面无表情连眼中都失去笑意的时候，那表情会令他的桀骜与距离感被无限放大。

他想完成的事情，需要同道者，需要帮手，需要打开未来的血液与可能。五条悟垂下眼，如果你没有欺骗我，这不是一场骗局，这不是我的一场幻梦……

真弱。他是真的将我当老师了呢。又乖又傻，太好骗了。高专里完全没有这种傻乎乎类型的学生呢？怪可爱的，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另一个我会守护好他吗？

“吆西吆西，乖孩了。”五条悟半个身体已经开始消失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少女触感良好的发顶，因为手感顺滑，像是顶级毛茸茸油光水滑的毛发，没忍住多揉了几把。

“期待下次见面，岚酱。”

他忍下流转到舌尖的诸多提醒，以及想要让他转告另一个自已和另一个杰的话语，但最终临到梦醒之际，五条悟还是面不改色的吞下这份被挑起的殷切躁动，表现得像个咒术界至强者无坚不摧的模样，不露半分破绽。

在梦结束的最后。

五条悟冲着不满地侧过头不看他，给自已整理乱发的少女，露出一个轻笑。

我真心地期待下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