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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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凡平也想尽快上岸，他边启动快艇边说：“不行的，最近没有下雨，水位太低了，水面离地面距离太远，我们跳不上去的，来的时候我看过，码头那边有楼梯还好......”

“我能跳上去，再把你们拉上去，你相信我，现在全速靠岸！”泉思说得肯定。

凡平愣了一下，回头就看见泉思盯着他眼神锐利，像把出鞘的刀锋架到了他脖子边上，凡平瞬间忘了质疑的话：“我知道了，大家都坐稳了！”

快艇加速起航，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随着快艇全速前进不断破开水面，坐在快艇上的众人不停地在失重感和砸落感之间摇摆，可谓是异常颠簸。

再菓把相机藏到外套下，一手抱紧相机一手抓紧座位把手。他得好好保护好这台相机。

洛罗等适应了快艇的速度之后，抓着座椅靠背一步步走到副驾驶坐下，朝凡平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凡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包的位置，洛罗于是拿起包翻出了那黑色的紧急联络电话。

晓真坐在泉思身边，一手握着扶手，一手紧紧抓住泉思的手，抿着唇一声不吭。

泉思思考着目前她能采取的各项行动，这会儿飞溅的浪花把她裙子浇得湿透，她都没有心思拿毛巾遮挡一下。

正在这时，巨大的破水声和伴随而来的尖锐吼声压过了轰鸣的发动机声和水浪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五人回头望去，正是那照片上的大鱼逐渐浮出水面，它的外皮是灰黑色，表面粗糙遍布石块状的纹理，逐渐冒出的脑袋一侧，有三只血红的眼睛竖成一列，待它脑袋全部露出水面，单从那硕大的脑袋就足以料想整条鱼的体型会是多么巨大！

也可想而知，当在照片上就已经显得恐怖的，那布满白色利齿的嘴，当它真的出现在现实里，对着众人的方向大张的时候，是有多么惊吓骇人。

现在时间，下午14:23。

“凡，凡平！报个电话号码给我！”洛罗大声喊道，握着紧急联络电话的手在颤抖。

凡平在看到大鱼刚刚冒出一部分的时候，就立刻转过头不再去看，他不确定在看到那条

大鱼完整的样子后，自己是否还能平稳地操控着快艇，索性不去看它。

他清楚目前自己最该做的只有专心驾驶快艇，以至于现在他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听到了洛罗的声音。不过说真的，在现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他还能分辨出洛罗的话，真该感谢自己平时听再菓说话听多了。

凡平报了一串电话号码：“你先打这个电话，这是景区安保处电话，那里肯定有人在的！”

洛罗快速输好数字，惊喜道：“能打通！”

“太好了！你跟他们说下......”

“等等，没人接电话。”

“不可能，紧急联络电话应该是秒接的，除非......”凡平咬了下牙，除非安保处也出事了。

“我再等等，可能值班的人有事出去了。”洛罗不敢往坏处想。

然而过去了三四十秒还是无人接听。

“洛罗，你换个电话打！”凡平又报了一串数字：“这是景区办公室的电话，那里白天应该有人在的。”

“接通了！”洛罗举着电话贴紧耳朵，可过了几十秒还是没人接听：“不行，没人接电话。”

凡平皱紧眉头，接下来把自己能想到的几个号码都报了一遍，洛罗试下来，电话都能打通，可一个都没人接。

洛罗和凡平沉默下来，他们心里大致清楚恐怕整个园区都出了问题，那现在他们真的只能依靠自己了。

另一边，晓真在看到那大鱼之后颤声问泉思：“思思，我们会没事的吧？我好害怕。”

泉思从晓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握住晓真的手摇了摇：“放心，还记得你早上抽签的结果么？有惊无险，我们不会有事的。”

“嗯，我们一定都会没事的！”晓真正要点头，就发现泉思将手挪开了：“思思？”

“我得准备一些东西。”泉思打开她的包，刚刚考虑了下包里能用的东西，这会儿她动作迅速，先拿出了打算拍照的时候戴的一个发簪，将它别到了头发上，然后取出了折叠伞，拉长伞柄固定好放在脚边，接着拿出了保温杯，放在了伞的旁边，紧接着犹豫了一秒钟，便拧开了保温杯的杯盖

也放到脚边。之后，就没了。

她看着自己显得空荡的包在心里叹气，知道要去游湖就轻装上阵，随身的包里根本没带太多东西，就眼前这些她也怀疑能否发挥多少作用，但现在，聊胜于无了。

“泉思姐，你，你来看看这三张新照片！”再菓在见到那条大鱼后浑身都僵住了，直到加速的快艇溅起的浪水不断浇到了他的头上，他才逐渐回神，赶紧侧过身低头去确认相机的状况，结果就看到了新照片。

但他现在身体还很僵硬，一手抓着椅子把手完全不敢放开，生怕自己一摇晃相机出问题，前面凡平在开快艇，洛罗在打电话他不敢打扰，就喊着让泉思过去找他。

泉思闻言叮嘱晓真继续坐稳在位置上，自己一步步抓着椅子靠背很快到了再菓身旁坐下。快速扫了一遍新出来的三张照片后，泉思忍不住“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真的这么出手了，还真的成功了，生活需要脑洞创造奇迹啊。

最早的照片显示时间是14:32，应该是在他们重新启动快艇后没多久出现的。照片画面是泉思和那条冲他们露出獠牙的大鱼的一次交锋。

泉思握着伞柄，收拢的伞面已被甩到肩后，一个她习惯的网球收拍姿势，只是无论球拍，网球抑或是对手都不寻常。这次被当作球扔出去的是一个白色的面霜瓶，正中红心砸中了大鱼一侧当中的那只眼睛。

第二张照片显示时间14:33，看来是大鱼被砸中后吃痛回到水中，同时它巨大的尾巴拍起汹涌的水浪扫向快艇，快艇险险即将翻倒。

第三张照片显示时间也是14:33，照片里是晓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侧身和凡平一起伸手用力控住了快艇的方向盘。

这几张照片似乎不仅是预警。

泉思回到了第一张照片，她原本是打算用保温杯的杯盖来砸的，照片里的面霜瓶，泉思知道这个，她和晓真用的都是这款，这面霜的瓶子材质比较特殊，是用石头制成，分量不轻，因此她没有带在身边，想来这个瓶子是晓真带的了，她该是问晓真拿到的。用这个石头瓶砸肯定比杯盖更加靠谱也更有威力一些。

泉思再看向那大鱼被砸中的眼睛，是右侧三只眼睛中的当中那只。等等，她放大照片，这才发现那大鱼每边的三只眼睛，只有中间那只才是真的！其他两个都是花纹伪装的。要是事先不知道这一点，她肯定会挑当时情况下最容易打中的一个，那就有可能瞄准的是假眼睛，那样不仅浪费了机会，还可能置大家于险境。

看着面霜瓶和那砸中的鱼眼，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她能想到以及做到这么多么？还有那第三张照片，晓真现在稳坐在快艇后方，她要在大鱼掀起巨浪的同时出现在副驾驶还控住方向盘，那只有提前过去才行。

泉思手指点了点膝盖，所以这些照片除了警告他们10分钟后会发生危险，还可能提醒了她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么？

“再菓，你做的很好，这些照片对我们有很大帮助，我会通知晓真还有凡平他们后面的安排的，多谢你。”泉思看向一脸紧张盯着他的再菓，先夸奖给予肯定，果然这么说完再菓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等再菓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泉思继续道：“辛苦你继续盯着这相机的照片了，如果有新照片就马上告诉我们，我们这次能不能脱险，看来就全要靠你这台相机了。”

再菓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不像之前迷茫的样子，这会儿了有了需要他做的，他也能办到的事，他整个人都多了干劲！

带着成就感的高兴情绪暂时盖过了其他，直到泉思走后，他才想到自己刚刚不该只是点头，该说些什么话来保证才好的，这会儿他后知后觉想到了些表决心的话但也用不上了，如果刚才说就好了，这么想着他懊恼不已。

泉思退回到晓真身旁，简单跟她说了下那三张照片的事情，就被真崽一把抓住了手腕：“思思，那大鱼好恐怖，你真的要正面和它打么？”

泉思笑了下揉了揉晓真的头发：“放心真崽，又不是正面搏击，就当我是出游途中顺便打了会儿球，而且照片都说了会顺利的。好了真崽，你先帮我看看，你带那款面霜瓶了么？”

“我不记得了，我找找看。”晓真低头去翻她的包，她不像泉思会考虑根

据不同游玩项目调整带的东西，有时会夹杂带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找了好一会儿，晓真这才找到：“在这夹层里！我居然真的带了？思思，给你！”

泉思接过面霜瓶，和照片里的一样。说起来，拿伞当球拍，把杯盖当网球，这么离谱又没把握的事，她应该不会和晓真说的。即便后来真的发生了，真崽自己都不记得带了面霜瓶，这会儿还废了那么大功夫找，如果不知情，她可不像是会主动想到递瓶子给她的样子。

还有后面的照片也很突兀，她确定按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会翻船的话，真崽自己是不会去驾驶座附近的位置的，即便知道，就凭她的技术水平也不一定敢主动凑上前。

说实在的如果快艇真翻了，他们落水结果会怎样真不好说。也就是说这三张新照片，是在告诉他们接下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或者说是最佳的决定。

泉思看向真崽：“面霜瓶我收着了，照片你也清楚了，我现在护你到驾驶座那边，你先坐过去准备着，我再把事情和凡平他们说一下。”

晓真抿着唇，然后又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思思，我不知道，我开快艇的水平很一般的，现在又是那么关键的时候，我怕我办不到。”

泉思冲晓真柔声道：“有凡平呢，你帮着控住方向盘就行，而且照片里都拍着的，你是做到了的，你要相信自己非常棒！”

晓真看着泉思的眼睛，然后郑重点点头：“嗯！我也很厉害的！思思，我们都超厉害的！”

快艇颠簸，船底一下一下撞击着水面，脚下晃得很，但有泉思护着，晓真走得挺稳。

“你们这边怎么样，电话没打通？”泉思看向瘫倒在座位上的洛罗，大致心里有数。

“打通了，但没有人接。”洛罗摇摇头。

好吧，比预想的还差。但这些先放之后再想了，泉思不耽搁马上告诉了洛罗和凡平新照片的事情。

要不是怕吃进去浪水，洛罗现在一定会夸张地张大嘴巴，然后吐槽道，啊，为什么还有新照片！那条鱼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泉思姐你太强了！晓真你要稳住啊！

凡平倒是镇静

一些，冲泉思点点头：“那就交给泉思姐了，我会尽力控制好快艇，也会照顾好晓真姐的。”

洛罗也反应过来把副驾驶座让给晓真，然后扭头对泉思说道：“泉思姐你要小心啊。”

泉思点头：“我知道。”她说完看向晓真还拉着她的手：“好了，我还得去准备，快到那鱼出现的时间了。真崽，你相信我，我很快回来的。”

晓真这才犹豫不舍地松开了手。

走回到快艇尾部，泉思深吸一口气，掂量着伞和面霜瓶找手感，她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认真准备去做那么离谱的事情，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她想着再菓梦境里的话，‘这世上什么都可能说谎，只有这台相机不会，只有它会忠实地记录真实。’目前也来不及怀疑揣测些什么，只有相信这相机了。

照片上的时间临近了，泉思又听到了水面下传来那悠长的声音，她握紧了伞柄和面霜瓶，看着身后的水面浮现出波纹，看着波纹逐渐漾开扩大，波纹中心出现水柱，看着那大鱼的脑袋浮出水面，血红的眼睛锁定住了他们，听到它的吼声从浮出水面后变得刺耳尖利。

泉思低头看了眼手表，离照片上的时间还差一点，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还不是时侯。

快艇上的其他人也听到了声音，洛罗最快回头，又马上转回来，对前面驾驶座上的两位嚷嚷：“别回头，泉思姐守在后面呢，我也会帮你们看着情况的，你们俩现在就安心顾好快艇！”

凡平心里清楚，但也不忘嘲洛罗几句：“我知道！洛罗我听出来你的得意了，我们几个就你可以闲下来看热闹是吧？”

洛罗明白凡平想缓和下气氛，也很快接茬：“嘿嘿，我这是最佳观景位，之后我和你们复述啊，你们现在专心点！”说完，他转身扒着椅背，神色却完全没有刚才话里的轻松，近距离看到那只大鱼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那只大鱼盯着他们几秒，似乎是在衡量最佳的捕食姿势，之后它又沉入水面，紧接着在水下飞快向快艇游来！

泉思在心里数着秒数时间，看

来就是它下次浮出水面的时候了。

破水之声响起，这次大鱼冒头的速度比之前都要快！但已做好准备的泉思并没有慌乱，她早就在脑海里模拟过数十种可能，这不过是其中一种。

泉思瞄准了大鱼右侧中间的眼睛，左手将那面霜瓶抛到空中，右手挥动伞柄，在二者最佳的交汇点将面霜瓶击飞出去，然后精准地砸中了大鱼的眼睛！

大鱼吃痛发出更加震耳的吼声迅速沉入水中，下沉同时它巨大的尾巴拍起汹涌水浪扫向快艇，只见那快艇险险即将翻倒，凡平一时控不住方向盘，多亏了有晓真及时帮他一起抓住方向盘才控住方向，最后稳住了快艇。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而发生的一切都和那三张照片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洛罗，后面怎么样？思思怎么样？”晓真抓着方向盘，刚才大鱼掀起的浪太大，他们即便稳住了快艇，也全被浪水淋透了，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有些还遮在眼前，但现在她也不敢松手去理一下。

“没，没事了！那大鱼被泉思姐打中了，沉到水面下了。”洛罗感觉自己刚刚是死里逃生，有些庆幸但更多是后怕，他大口喘着气，也不顾及吃不吃水了，反正现在也没差了。

“晓真姐，你可以松开手了，应该没事了。”凡平也大口喘着气，他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不知道是淋了水觉得冷，还是在安全后才敢表露出的害怕，他的牙齿直打哆嗦，但还是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对晓真说话。

晓真松开手，抹去了眼睛上的水，正要转身去找泉思，就被赶来的泉思一把抱住。

泉思抚过晓真额前因为淋水粘在一块儿的刘海，笑着对她说：“你做的很好。”

晓真冒出了哭音：“思思！”

泉思捏了捏晓真的脸：“我这下可是真的体会到了乘风破浪的感觉了。”

晓真哭了又笑：“是吧，感觉很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