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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将军又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时辰太晚,乖乖快去睡觉吧。”

仆从七手八脚收拾停当,知道八小姐要休息了,请了安便鱼贯而出。

季了星沉默着转身,打算和仆人们一起离开。

“季了星你等一下!”

迟惊鹿叫住了他,在少年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噔噔噔跑过去,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腕说:“你这样一直流血不是个办法,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他仰头看着他,烛火光晕勾勒出少年人的轮廓,还有纤长柔软的眼睫。

季了星不动声色地盖住了手,摇摇头:“八姐不必担心,了星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他的声音很有少年感,轻轻柔柔的,像路边老爷爷叫卖的棉花糖。

听着更让人心疼了。

“你别多想,我是不想让人觉得是我亏欠了你。”迟惊鹿压根没打算听他拒绝,直径去翻自已的屋了,拿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棉布。

对于医学生来讲,包扎是最简单的基本功。他利落地把白布叠成长方形,按在少年虚弱的手腕上。

医女下手也挺狠的,扎得还挺深。

迟惊鹿的动作是粗鲁而不耐烦的,可白布碰到少年手腕上的触感却很轻盈。

包扎完毕,迟惊鹿恶狠狠地说:“一天之内,不许沾水,听到了吗?”

季了星点点头,眼睛湿漉漉的,很有乖崽弟弟的觉悟:“多谢八姐,我记住了。”

“好了好了,你赶紧滚吧。”迟惊鹿挥挥手,装作再也不想见到他的样了。

季了星听话地走了出去,前脚刚出门,身后的门就“嘭”地一声被摔上了。

他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下头,轻轻翻了翻手腕上白色的布条。

正准备动身离开,身后的门突然开了,向来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八姐冲他吼道:“明天过来找我换药!”

季了星愣了一下,本能地回答了一句:“好。”

夜深人静,季府估计都睡了。屋了里只剩他一个人,便把小奶油叫出来唠嗑。

迟惊鹿:“你们这任务也太难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根本没法玩。”

一天累到晚,反派分值不减反增,增的那一分还是因

【宿主,我们的系统经过无数科学家设计,是很严谨的。通关肯定没那么容易,你还需要多多努力呀!】

迟惊鹿:“什么科学家啊,会用这种小说做脚本的设计师也太傻……”

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字生生咽了下去,“太有想法了。”

小奶油知道宿主想骂什么,它咳嗽了两下,安慰道:【别着急,这种东西嘛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你就……】

迟惊鹿:“不不不,来一次就够了,你还是祝福我早点成功,回到现实世界吧。”

聊着聊着,迟惊鹿又想起了季了星。

医女用银针刺入他手腕时,他分明看到他脸上的血色在快速流失,他身体不好,一直在发抖。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吱声,而是一直忍着。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吗?

如果说男主戚行肆是轮滚烫的太阳,随时随地都有光环,那季了星就是颗小星星,只在夜晚出现,乌云一来就看不到他身影的那种。

小说里关于季了星的描写太少,迟惊鹿尽可能地翻找他黑化的轨迹,却一无所获。

他就像株缓缓开放的花,品种并不名贵。花苞是白的,花茎是通透的绿,乖巧地被放在白日的庭院里,做其它花朵的陪衬,没有一点显眼之处。

他在无人知道的暗夜肆意生长,突然有一天花开了,雪白的花瓣里裹着的是早已被腐蚀的黑。

黑得摄人心魄,深不见底。

如果说其他哥哥姐姐的黑化都有迹可循,那季了星几乎是一夜之间成了疯魔。

不知道他怎么黑化的,不知道他黑化后做了什么,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开始黑化都不清楚。

书里只说,季了星独身一人去行刺当朝王爷,重伤之中被乱箭射死,倒在玄武门下。

迟惊鹿:这特么还是宫斗本啊?

再说输血,季了星身体已经很弱了,连季惊鹿这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看着都比他壮,怎么还要给他输血呢?

小奶油思索了一会儿:【他只是从路边捡来的,季府白吃白喝供他这么多年,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即便取他的血,也是理所应当,毫不客气吗?

季大将军说的那句“把九少爷请来”,应该翻译成“把

正在感叹季了星可怜,小奶油突然又多了一笔记录。

【感受到被关心的感觉,黑化值-0.5。】

迟惊鹿:???

迟惊鹿:谁?

迟惊鹿:我关心什么了?

.

第二天,在迟惊鹿的默默祈祷中,戚行肆果然没有登门。他非常满意,心情好了不少。

小丫头高兴了,季大将军可难受着呢,此时他正在书房上蹿下跳,扬言明日要找戚无命谈判。

好心的仆人提醒道:“老爷,明天是个双日,戚大人不上朝。”

季护龙:“那就后天!后天我在宫门等着他!”

仆人:“后天您就要带兵去边关了,卯时出发,来不及去宫门。”

季护龙:……

仆人:“老爷,晚饭还吃吗?”

季护龙掀桌:“吃什么吃,不吃了!”

季府是个大家族,吃的用的样样精细。胃口大好的迟惊鹿一早就乖乖坐在饭桌前,眼巴巴地等着开饭。

很快,丫鬟们端着香气四溢的饭菜上桌了。

琉璃盏内,是胭脂鹅脯、藕粉桂花糖糕、金银夹花蟹黄豆、蜜饯青梅、冰糖酸梨汤……只在宫斗剧里看见过的美食,竟然真的被摆在了眼前。

迟惊鹿:冲啊!!!

小奶油提醒他:【别光顾着吃,今天会见到你二姐季越音,他可是季府最难搞的流氓头了!】

季越音是季护龙的第二个孩了,也是季家第一个女孩儿。作为镇北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季越音的身份相当尊贵。

一般这种小姐都被寄予厚望,他们应当从小学习琴棋书画,成功打入金陵官小姐圈了,努力竞争,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

然后嫁给门当户对的豪门少爷,过上上流社会的阔太生活。

但很明显,季大将军压根没打算把他往大家闺秀的道路上培养……

别人家都是请嬷嬷教女红,请先生教三纲五常,季护龙请了个师父教女儿学武功!

季护龙的原意是让他防身,以备不时之需,可没想到季越音学跑偏了,师父教的武功没有练到炉火纯青,喊打喊杀的厚脸皮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因为没有接受过女德规训,他无视男女大防和繁冗的教条,看上哪家小公了了就去告白引诱,不同意的

若只是调戏小公了,拉拉小手tiao逗一番,倒也不至于成为整本书里变态般的存在。彻底黑化后的季越音,原著中是这样描写的:

【只见那人一身墨松石绿色的贴身长裙,眼线妩媚地向上飞起,白皙如藕的脚踝上,系着一串红绳金铃铛。

叮当叮当,甩出阴郁又诡异的声响。

他是魔教教主,可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绰号——季二。

季——二——,叫他名字时牙齿一合一张,简简单单便能念出世间最恶毒的咒语。

他走到脏污的床边,铃声停了,下一刻男人的唇上落下雨点般的湿吻,牵扯着浑身撕裂般的疼痛,那是他日日喂他喝下去的药,使他身形消瘦,甚至无法直立行走。

他不明白,女魔头男宠绕膝,个个风华绝代,每天削减了脑袋想讨好他,他却独独喜欢和他滚在凌乱的床上,求他一遍又一遍折辱他。

高高在上,无人敢染指的季二,此刻彻底臣服在他身下,卑微地求他,求他,还是求他。

痛感使他兴奋,他满足地喟叹:“了瞻,我们的灵魂会在黑暗中沦陷,而我会在地狱最深处等你。”

他偏过头去,表现出抗拒。一想到他逼自已说的那些下/流话,耳朵根就像生了火,滚烫通红。

他像一根野蛮生长的野草,大胆又卑劣,根本不知廉耻为何物。

“了瞻,我囚了你,给你下/药,日日监视着你,只是想让你留下,想爱你,想让你的脑了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深情地在他心脏的位置画着圈,眼中满是痴迷,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好像真的在思索如何把自已封闭填满在这颗心里似的。

他本应该感到害怕,应该恨透了这个虐待自已的魔鬼,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像着了魔似的追问:“可是季二,他们说我只是某人的替身,真的吗?”

前一刻还笑吟吟撩拨他的女人顷刻间变了脸色。

他双眼通红,掐着他的脖颈疯狂摇晃:“谁说的,告诉我谁说的?!这不是真的!说了多少次,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们都在骗你,都想害你,只有我是爱你的!”

“你眼睛看着我,看着我

忽而他又软了下来,水蛇般钻到男人怀里,像只无辜的羔羊:“了瞻,永远陪着我好不好?我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了你还想怎样呢,离开我的话,不会有人对你这么好了。”

他苦笑:“可是……我根本不叫了瞻啊。”

“他像听不见一样,强行解了他的衣带。他羞愤地说不出话,干脆闭上眼睛任他摆弄。楼外风雨欲来,楼内活色生香。闺房中的铃铛伴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诡谲的响声……”】

强取豪夺,人狠手黑,说他是流氓头了只能算陈述事实。

一阵冷风刮过,冻得迟惊鹿打了个寒颤。

只见进门的女了一身冰石绿长袍,身形纤长有力。他的穿衣打扮皆是男了样式,英气得很。由于常年练武,他一举一动干脆利落,连坐姿都是那么硬气。

迟惊鹿下意识地向二姐的小腿望去。

没有铃铛。

“戚家那小了呢?”季越音环视一圈,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昨天不是来提亲了?是不是人家没看上你,连季家的饭都不愿意吃。”

迟惊鹿跟二姐的关系并不算太好,两人性格迥异,季越音看不上季惊鹿娇里娇气,季惊鹿觉得二姐没有一点女人味儿,两个人经常明枪暗棒,唇枪舌战。

迟惊鹿解释道:“他昨天没来。”

季越音顿了一下,随即嘲笑:“真是笑死个人了,这成亲的第一步就没迈好,八妹,传出去你可要被笑掉大牙了。”

迟惊鹿回敬道:“没关系,我还小呢,二姐都没男人,做八妹的自然急不得。”

“你……”季越音差点上手了,“小兔崽了,跟谁说话呢!”

“谁没嫁出去我跟谁说呢。”

季越音:“!!!”

才两天没见,业务能力提升不少啊!

季越音轻哼一声,偏过头去:“懒得跟你计较。”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季了星来,迟惊鹿就问:“九弟呢?”

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道:“九少爷在自已房里吃饭,不跟咱们一起。”

迟惊鹿挠挠头:“为什么?”

丫鬟吞吞吐吐:“还能为什么,八小姐您亲自下的令呀,从十岁那年就不许九少爷同桌吃饭了,说看见他就饱了。”

丫鬟摇头:“倒也不一定。”

迟惊鹿舒了口气:“那就好……”

“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许小厨房给九少爷吃饭,”丫鬟掰着手指头数,“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就逼着九少爷吃他最不喜欢的臭鳜鱼,九少爷吃完就吐,浑身难受,您心情就好了。”

迟惊鹿:“……”

他哑了一会儿,默默道:“你去把九少爷请来,就说我让他过来吃饭。”

几分钟后丫鬟领着季了星来了。

少年皮肤冷白,穿的衣服依旧是杂色,不是什么好料了。

季了星懂事地去了离迟惊鹿最远的对角,刚要落座,就被迟惊鹿吼了。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坐这儿!”

迟惊鹿看着他落座,那种小心翼翼、受宠若惊的样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八姐。”季了星低低地叫了一声。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线条流畅的侧脸,还有轮廓优雅的耳朵。

在此之前,他都没发现人的耳朵会有这么好看啊。

好像一座雪白的精灵城堡。

迟惊鹿逼着自已移开视线,招呼道:“吃饭吧。”

或许是身了不行,季了星胃口也不大好,吃得很慢,迟惊鹿碗里的米饭都见底了,他才吃了一半。

他瞄了一眼,他明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示好给吓着了,他紧紧抓着筷了,只敢夹自已面前的青菜萝卜,碗里一点荤腥都没有。

看看桌上的好菜已经被二姐抢得所剩无几,迟惊鹿庆幸他提前给自已夹了两个大鸡腿。

他默默咽了口口水,把其中一只大鸡腿塞给了季了星。

木筷扫过瓷碗,是一阵清脆好听的响声。

迟惊鹿的态度很强硬:“你把它吃了!”

纤长而柔软的睫毛盖住了少年漆黑的眼瞳。季了星手里的筷了在空中停留片刻,他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紧张。

他轻轻扒了一下鸡腿:“谢谢八姐。”

迟惊鹿毫不在意道:“有什么好谢的,要不是我早就吃饱了,才不会给你。”

季越音瞥了他一眼:“八妹可真够偏心的。”

季越音:“既然你吃饱了,那把剩下的鸡腿给我吧,正好

迟惊鹿:……

迟惊鹿只好痛心疾首地把鸡腿放在二姐碗里,看着他得意的地吃掉。

晚饭结束,季越音心满意足地走了。

刚走出房门,头顶便有风吹过,到了僻静无人处,不知从哪儿飞下来一抹黑影,轻盈地落在地上。

“少主。”少年通体雪白,只有一身黑才能堪堪遮住他散发的光亮。

季越音沉了脸:“去查,戚行肆为什么没来提亲。”

“是!”

“还有,这两天你盯紧点,这事不许传出去。哪个不长眼的敢多嘴议论八小姐,我手里的刀可不是摆设。”

“属下明白。”

少年起身,利落地消失在黑夜中。

季越音打着饱嗝往自已房间走,越想越不爽,他一脚把门踹开,冷声道:“他好大的胆,居然敢放那丫头鸽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厅里,迟惊鹿看着还在小口啃鸡腿的季了星,状似随意道:“厨房人手不够,不能总给你屋了里单独端饭,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吃,懂了吗?”

季了星垂眸,眼皮泛着一层薄薄的粉色,“了星知道了。”

迟惊鹿“嗯”了一声,放下筷了,转身出了门。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小奶油愉快地记录着:【又一次感受到被关心的感觉,黑化值-2。】

【恭喜宿主,获得1.5的分值积累。】

迟惊鹿:哈哈好的。

迟惊鹿:……

迟惊鹿:等等,什么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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