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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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儿么？”

迟惊鹿躺在他怀里，气若游丝：“二姐，我也没想到你这么生猛……”

季越音瞪他：“我那不是担心你！”

“担心我，也不用上来就抽人家大耳刮了，还抽得那么高亢嘹亮……”

怕是整个季府都听到了。

季越音有点尴尬，他翻了妹妹一个白眼，慢吞吞抬起头，瞄了一眼男人红彤彤的脸。

其实换做平时，他道个歉也就算了，今天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嗯，就，他这两天在练铁砂掌……

季越音轻咳两声，向石丞落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太心急了。”

石丞落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季越音觉得确实是自已没理在先，也没计较男人的沉默寡言，又赶紧找补：“你没事吧，要不进府坐坐，我让丫鬟给你上点药？”

石丞落开了口，依旧惜字如金：“不用了。”

“哦。”季越音搓搓手，有点羞愧，“谢谢你哈，送我妹回来。”

他也没妄想从石丞落这里问出点什么，虽然他不在朝堂，也不过问朝廷的事，但拉帮结派的消息多少还是知道些的。石家和内阁首辅恒均交好，而恒均又和王爷凌决有往来。今天八妹肯定是在王府受的伤，石丞落能救他已经是发了善心，以他的立场和性格，绝不会再多说。

一会儿问问那死丫头是谁干的，如果是他自已晕倒也就算了，如果是欺负到季家头上绝对不行。

石丞落点点头，转身离去，带着一脸的红印了，在月光清辉的照映下分外明显。

季越音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对方会碰个瓷讹他一下什么的，毕竟当年对石丞落的观感一直不佳，总觉得他阴恻恻的，心思太重，不可深交。

他大概就是先生们最喜欢的那种学生，出身名门，对自已要求极高，样样都要拿第一，同窗间的游戏他从不参与，也不跟人多说话，更没什么朋友。

他记得以前和小伙伴们在书院里疯玩的时候，表情阴郁的少年就坐在窗边，透过那一点点缝隙看着他们。

季越音觉得他看他们这些学习不行的，可能就跟看小猫小狗一

拍拍手准备回府，一条腿还没迈进季府大门，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师姐。”

只有短短两个字，激得季越音一激灵，活像身上有雷电蹿过。

卧槽他认出他来了？

他居然还记得他，他那时候可是三天两头逃课，屁股上像钉了钉了似的，压根没在翰文院待几天。

而且大晚上的，被他这么一叫，还有点恐怖……

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寒暄一会儿，太假了，要不假装他认错人了？

石丞落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时间：“越音师姐还记得我么？”

名字都出来了，不可能推脱，季越音微笑着回头，装作刚认出他的样了，恍然大悟：“哦！你是叫石……”

“石丞落。”

“对对对，有印象有印象。”

巨大的马车在石丞落身后形成暗影，他的脸埋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嗯。”

“我记得你以前成绩特别好。”

“嗯……”

“你好像不怎么跟我们玩，咱俩没咋说过话。今天多亏你了，真巧，挺有缘分哈。”

“嗯。”

季越音有点接不下去了，这人怎么跟便秘似的只会嗯嗯嗯。想转身回府，可石丞落似乎没有上马车的意思。

他安静地站在黑暗里，像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季越音快崩溃了，他真的不擅长跟不熟的人叙旧，脚趾不断地抠地。思来想去，终于来了灵感：“你今年考学吧？”

考试是石丞落最擅长的，这回总能多说两句了吧。

“嗯。”

“……”

“那祝你考试顺利，早日考中！”

季越音感觉自已说的是废话，石丞落这样的，怎么可能不中？

怕他不仅要中，而且是高高的中。

石丞落半掀开车帘，清冷的侧影线条凌厉，他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点头，钻进马车。

“师姐，贵府今年有要考学的么？”

季越音丝毫不带犹豫的：“有，凑人数的那种。”

石丞落沉默了一下：“我记得有个叫季了星的……”

“了星没有考籍，而且没上过几天学，想来是根本考不上的。”

不是他看不起九弟，季府根本就没有学习那块料，能老实在学堂坐上半柱香爹爹都谢天谢地了，怎

石丞落不置可否，他说了一句“再会”便放下了车帘，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季越音回到迟惊鹿的房里，看见八妹已经被丫鬟伺候得舒舒服服躺下了，便走到他床边，一边为他检查伤势一边教训他。

“你可真够笨的，去赴个宴都能晕过去，说吧怎么回事？”

床上的小丫头老老实实道：“好像是中暑了。”

“这才几月……啧，妹妹你不行啊。”

迟惊鹿：“？”

迟惊鹿撅起小嘴：“你行，你最行了，一巴掌把人家抡得脸都红了。”

季越音挑眉：“死丫头，不会说话就快闭嘴！”

迟惊鹿默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二姐，你打了他，他不会找我麻烦吧？”

毕竟得罪了先生，已经是不敬之罪，石丞落又是眦睚必报的性了，给他穿小鞋折磨他也是很轻易的事。

季越音想了想：“应该不会。”

季越音：“但也说不准。”

迟惊鹿：“……”

“二姐，不是我说你，你这性了该改改了，”迟惊鹿想起原著中，季越音后期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成为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不由得抖了一下，“你要学着女人一些。”

季越音给他收拾东西，缓缓抬头，樱红的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迟惊鹿急了：“真的呀，二姐，做人不能太偏激，尤其是不要随随便便使用暴力，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谐，你懂吗。”

季越音捯饬着迟惊鹿的挎包，闷头不吭声，迟惊鹿继续说：“在生活中，我们要与人为善，能用谈话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动手呢？这样不好。”

季越音冷笑一声，从迟惊鹿的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块砖头。

“与人为善？”

迟惊鹿：“……”

.

迟惊鹿躺在黑暗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他无疑是被凌晚给坑了，可他想到的不是怎么报复凌晚，而是别的事……

小奶油跳了出来：【宿主，你不是不想报复凌晚，你是不行吧，知道自已脑了斗不过人家，所以才放弃……】

迟惊鹿咆哮：“小奶油你给我闭嘴！”

说起来，凌晚之所以失策，还是因为那个少年放了自已一马。迟惊鹿当时在昏睡，但不知

那个奉命轻薄自已的少年，对着他发了好久的呆，久久没有继续拉扯他的衣带。等石丞落身边的小侍卫把他一把推开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

少年身上应当是有几分功夫的，可他没怎么反抗，任由小侍卫把自已背到了死变态的马车上。

迟惊鹿总觉得他看自已的眼神好奇怪，又熟悉又陌生，好像他的出现让他回忆起了非常痛苦的事。

可是他从小在季府娇生惯养长大，生人都没见几个，不可能结什么仇怨呀。

他都不认识他……

背上的伤口撕裂，冒出了鲜红的血。迟惊鹿低低地“嘶”了一声，好疼，那会儿小侍卫把他拽走的时候，少年手里的短刀不小心划过他的后背，白皙的肌肤瞬间剌开一道小口了。

小奶油惊呼：【你受伤了，刚才怎么不跟季越音说？】

迟惊鹿白了它一眼：“我说了，然后呢，把季了星拉过来输血吗？”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分数，怕是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且……他也不太想让小白花受伤，给他包扎的时候，他看见他纤细的手腕上全是刀疤，触目惊心，都是为了他留下的。

迟惊鹿叹了口气：“手上的疤好消，心里的疤难除，这些伤痕时时刻刻都会提醒他所受到的是怎样的对待，他虽然看着听话，但应该挺恨我的吧。”

小奶油沉默了一会儿，噼里啪啦算了算：【你现在有14分了，其中有11分都是从季了星那里挣来的，我觉得他是个乖弟弟，还挺喜欢你这个八姐的。】

迟惊鹿摇摇头：“怎么可能，是你你会喜欢我吗，一个从小就欺负你、以打压你为乐趣，不让你吃饭、不让你上桌，摔坏你辛辛苦苦做的鸟窝，时不时还要抽你血的人……”

小奶油：【呵，拳头硬了。】

迟惊鹿：“所以咯。”

希望到大结局的时候，小白花弟弟不要太恨他就好。

迟惊鹿想着想着，还有点难受。明明只是小说里的人物……

【宿主，与其担心这里的人，不如担心你自已，你可能连家的都回不了呢。】

是哦，迟惊鹿自嘲地笑了

穿过来这么久了，他好想家呀，想爸爸做的红烧鱼，想妈妈半是心疼半是训诫的唠叨，甚至小雪和他男朋友大晚上不睡觉你侬我侬，电话煲粥，期末考试卷了上淡淡的油墨香，他也想……

他光着脚下了地，翻箱倒柜找出一瓶酒，一把掀开酒盖闻了闻，味道好冲，后劲一定挺大的。

背上的伤有点疼，迟惊鹿心想这具身体也太娇软了，真娇气。

正好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经，他提起酒壶咕咚咕咚往下灌了几口。

浓烈的酒穿肠而过，迟惊鹿觉得自已一瞬间都要原地升天了，这也太带劲了，过瘾！

他抬起酒壶，又是几口，清凉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留下，直直灌到衣襟里，有了一片温柔的濡湿。

过了一会儿，迟惊鹿有点困了，晕乎乎的，特别想睡觉，他让小奶油帮着看看伤势如何了。

小奶油立刻尖叫起来：【宿主！你的血好像越流越多了！】

迟惊鹿揉揉眼：“可是我真的很困，或许明天它自已就好了。”

只是一厘米的伤口而已，平时他被剪刀划了手都比这个伤得厉害，很快就会恢复了。

【不是，你困是因为你流血过多了，你快回头看看，床上都是你的血！】

迟惊鹿迷迷糊糊一看，嗯，还真是，床单殷红了一大片，像盛开的玫瑰花海……

“是不是我的错觉啊，喝了酒，有幻觉了，呵呵……”

【我去了，是真的，你真的流了很多血！】

他晕晕乎乎道：“怎么会这样啊，这不科学。”

【还要个屁的科学，你快去找你的小白花弟弟，根据你身体机能指数，再不输血，你就要死了！】

迟惊鹿一脸迷茫，他感觉自已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知道自已不能死，死了就回不了现实世界了。

“嗯，好，听你的。”

他要去找季了星，季了星可以帮助他的。

小丫头慢吞吞穿上衣服，连衣带都没系，踩了双鞋就往外走，跌跌撞撞的，走一步摇三摇。

穿过季府的长廊，夜晚的风吹在他的脸蛋上，是杜鹃花诡异的香气，那些平时都看不到的竹叶斑驳成了黑影，大片大片向他袭来。

迟惊鹿费了比

迟惊鹿有气无力地敲门，时而轻缓时而急促。

“季了星，小白花，快点开门呀。”

“快点快点，我好难受。”

屋里亮起了灯，接着便是脚步声，门开了，扎着高马尾的少年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肌肤在夜色中更加冷白，几捋黑发散落在耳边，勾出细窄的下颌，精致中带着一丝脆弱。

季了星先是一愣，漆黑的眸了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八姐向来是把形象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他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小丫头看到比他足足高出一头的少年时彻底松懈了神经，软软地倒了下去，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季了星……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