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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她们两个是命好,不过跟夫人以前也遭罪不少。”郑四停下不说了,似乎想到什么,他脸孔黢黑,黑中带红,像是有些愤怒,怒火烧到眼睛,唏嘘不已地长出一口气,“所谓驱口,那是不被当人看的,宰杀耕牛杖一百,打死驱口杖百七。”郑四拇指与食指用力按住紧绷的额前头皮,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这都不能想,我爹、我叔都是让主人家活活打死的,别说杖一百了,油皮也没破一块,大宗正上来,不了了之,听说当时是到南方来遍访名山,短暂停留,玩够回塞外的草场去消暑了。”
“我给你们泡壶茶吧,你们保儿少爷让人送了不少好茶叶。”沈书起身。
周戌五忙道怎么能让他来。
沈书笑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烧水我还是会的,二位大哥是来帮我的忙,别少爷少爷的叫,我爹就是个教书匠,叫我沈书就是。”
周戌五与郑四对视一眼。
沈书已经出去了。沈书知道那两个人是朱文正派来盯着他们的,主要是盯康里布达,但郑四和周戌五手上的茧子不是骗人,一看便知长期在做苦活。一代为奴,代代为奴,虽可放良,赎身费用却极高昂,别说一辈子,就是生生世世,奴婢们也无法攒够赎身钱。
等沈书泡好茶回去,却见到康里布达的屋子挤满了人,郑四和周戌五站在门口,招呼沈书过去。
周戌五把茶壶接过去。
“醒了吗?”沈书问。
“醒了醒了,少爷快进去。”郑四推着沈书入内,自己也好跟进去。
傅大夫在榻边,纪逐鸢一直在向着门张望,看见沈书,过来他身边,皱眉道:“上哪去了?不在你房里待着。”
沈书看见榻上康里布达似乎是坐着的,高荣珪和穆华林两个一个特别高,一个特别壮,把外面视线遮得一干二净。
“怎么样?”沈书问纪逐鸢。
“死不下去。”
沈书:“……”
“郎中不是说今天醒来就能好吗,算他命大。”纪逐鸢担忧地看了一眼,把沈书往门外扯。
郑四光顾着看康里布达,他还去跟朱文正回话,那周戌五见
沈书出来,问了一声是不是真的醒了。
沈书答没看清,像是醒了,但现在问话肯定不成,康里布达的伤太重,吃了药肯定还得睡。
“到时候叫你去给朱文正回话你再去。”纪逐鸢语气不善,看上去也不太好惹,周戌五只有先答应。
“怎么了?”沈书问。
所有人都堆在康里布达的房间,屋檐下没人,雨越下越大,串成珠帘从檐上滚落。
“等一会人都散了,你把周戌五和郑四看好,我跟师父商量过,先不让他们接近康里布达。”纪逐鸢道,“你也别脾气太好,你跑去给他俩烧水泡茶,让他们两个在屋里烤火?”
“他们年纪都比我大,也是朱文正的人,我也不会使唤人……”
“你就少说话,别与他们交谈。”纪逐鸢头疼,沈书只要和人多说几句话,就容易觉得这个也不容易那个也可怜。
“好吧。”沈书答应下来,“你们打算让康里布达怎么说?”
纪逐鸢保持头不动,似乎在凝神听什么动静,片刻后方低头对沈书说:“推到师父头上。”
沈书心中大震。
纪逐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也是师父的意思,就说康里布达不认识你,但他认识穆华林,是来向穆华林求助的。再卖几个元廷的消息给朱文正。”
“什么消息?”
“把朝廷对杨通贯的态度透给朱文正,让他去告诉他三叔,早做准备。”
“真有这事?”杨通贯所率的苗军,原是他爹杨正衡的兵,至正十二年平叛有功,且未费朝廷一粒粮食,是以元廷不仅放任杨军劫掠百姓,就地取粮,更对杨家众封赏不绝。然而杨正衡不久便战死,他的儿子杨通贯率军跟从元朝廷主力部队辗转盘桓在长江下游,苗军力量也渐发展壮大,俨然有不受控的意思。
于是庚申君听从臣属上奏,突然决定停止使用苗军平叛,战友变监管者,苗军虽然凶猛,毕竟无法与朝廷大军抗衡,只有四处滋扰民间,声名愈发狼藉。而除去徐寿辉,后起之秀如张士诚,御下有方,军纪严明。
没有对比且罢,珠玉在前,自然光耀众方,杨通贯
所率所部行径便愈发遭到人民抵制。
“师父说他已得到消息,张九四坐大,丞相攻高邮略无寸功,如果郭公的军队只在滁州停留到过完年,必然要南下。取水运枢纽自不待说,北方有韩寇,发展最久,且有各地驻军,只能向南攻。那就要碰上张士诚,郭子兴和张士诚一旦势大,朝廷必定会对杨通贯再次委以重任。”
沈书想了想,还是有些想不通。
“所以康里布达是怎么受伤的?”
“不知道,就说他跟师父在塞外相识,入中原后,各为其主。事出突然,他无处可去,这才寻来,求生而已。”
“朱文正怕是不会相信。”
“信不信由他,要是不信,师父会带着康里布达离开。你还不信他能保命?师父说那夜朱文正试过他的武艺,也问过他对当今局势的看法,朱文正对他很是赏识,就赌一把。”
“也只好如此了。”如果让朱文正知道,康里布达是来找自己,那才不好解释,且会牵连所有人。穆华林明面上只是路上结识的,便是朱文正有所疑心,看在朱文忠的面子上也不会干什么,话都不利索了。
听到说他俩也要去
,周戌五赔笑道:“还是得去说一声,不然……”
沈书做了个手势让周戌五不用说,带路就是。
周戌五有点怕纪逐鸢,年纪虽然不大,但纪逐鸢身上有一股与朱文正相似的气场,周戌五在朱家当差时间不长,但对这种杀气已十分敏感。那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才有的戾气。
朱文正不在府里,沈书叮嘱了周戌五一句,康里布达确实还睡着,周戌五昨晚也见到过康里布达,确实是伤得接近于一个死人,答应照实向朱文正汇报。
沈书找到府里管事,一听来意,管事就让人带他们去见昨天抓来的小孩。看来朱文正已经吩咐过,沈书有点意外,他还专门揣了点钱,想着不行就贿赂管事。
乞儿被关在朱文正府中一间柴房里,开门声没能让他醒来,破布烂衫地蜷着,拿背对着门口,赤着的双足通红,便在睡梦中两只脚也时不时抽动一下,脚掌交扣着。
沈书顿感心酸,正犹豫叫不叫他。
“喂,小子,起来!”带路来的下人嚷道,走上去把那乞儿的后领抓着,另一只手抓住他手上的麻绳,正要把人倒提过来。
沈书连忙制止。
“啊啊啊啊!”乞儿慌张地大叫,“杀人啦!杀人啦!”接着便挨了个响亮的耳刮子。
沈书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忙喊道:“别打人,小哥你出去吧,我们自己问就行。”
那下人听令放开乞儿,朝沈书做礼,说:“少爷你别看他是小孩,这小孩滑得很,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揣的火石,险些把柴房点燃。而且街上那些乞儿,小小年纪从不学好,三四岁就通街跑,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仗着年纪小惹人同情,骗吃骗喝骗钱也就罢了,坏起来杀人放火也肯干。您要肯出点钱,也不必审这小孩子,他们自己就把东西送回来了。”
“偷盗本要黥首,赃物本就要返还,丢了东西还得拿钱去买自己的东西,天下间有这种道理没有?”纪逐鸢冷道。
沈书让下人先走,转过来,只见乞儿缩在墙角,他双手被绑在身后,脚也被绑着,但他手臂的弧度……
沈书笑道:“别装了,不是已经解
开了吗?”
瑟瑟发抖的乞儿浑身一凛,犹豫片刻,才从身后把手抽出来,另外一只手腕上套着绳子,面色不善地问沈书:“怎么看出来的?”
“手臂太放松了,你手短,若是双手手腕贴在一起绑紧的状态,肘关节应该绷直。”沈书做给他看了一下。
乞儿看了一眼纪逐鸢。
沈书蹲下来,与乞儿平视,问他:“你昨晚干嘛放火?”
“我没有。”乞儿嘴唇动了动,不甘道,“再说也没点着。”
“到底有还是没有?”沈书认真看着乞儿,这孩子撑死没有七岁,正在换牙,说话豁风。
“没有。”乞儿没有避开沈书的眼睛,他眉心轻轻皱着,“我们从来不杀人放火,除了偷东西,我们没做过别的坏事。你们放我回去,我把你的短刀还你。”
显然,整整一夜加上大半日,足够这小孩翻来覆去地想清楚下一步怎么办。
“那你想不想,不做乞丐了?”
乞儿没有听懂,茫然地把沈书看着,他两边脸都是肿的,嘴角被揍得开裂,一只眼睛乌青,鼻子下面一片淡红,应该是流过血,血迹虽然已经被蹭掉,却没有能彻底擦干净。
“不做乞丐……”乞儿浑身发抖,眼皮不住地跳,“不做乞丐做什么?”
“去给人帮工,打杂,去药铺学抓药,学打铁,做豆腐,吆喝买卖,跑堂报菜名,或者去淘金,学骟牲畜,杀猪杀羊什么都可以。”
“沈书!”纪逐鸢不悦地出声,提醒他拿回短刀就够了。
沈书朝乞儿说:“你带我去把短刀找回来,然后跟着我,不要去做乞丐了。”
“你又没有钱。”小孩怀疑地看沈书。
沈书拿出半吊钱来,摊在手里给那小孩看,小孩眼睛放光,咽了咽口水,这能买不少吃的了,没有比铜钱更实在的东西。
“我不能带你们去,太明显了,会被阿爸察觉。”
“阿爸?”
“嗯,我们给一个高丽人做事,只要每天偷点东西回去,他会给我们所有人吃的喝的,不会饿肚子,也有地方住。”那小孩小心翼翼地说,从身后的柴堆深处扒出一块形状不
规则的瓷片。
沈书知道他手上的绳子怎么解开的了。
乞儿把脚上的绳子割断,但他站不稳,一起身便忍不住朝前扑,沈书连忙把他接住。
乞儿一头栽在沈书的腰上,沈书抱了一下他的肩膀,扶乞儿站稳:“怎么样,脚伤了?”
乞儿深深低着头:“没有,有点冻僵了。”说着,乞儿用手扒开沈书的手,试着走了几步,在原地活动手脚舒展筋骨。
纪逐鸢一直把门守着,方才的下人出去后,纪逐鸢便立刻关上了门,以免这孩子趁机溜出去。
少顷,乞儿感觉好多了,站直身体,认真地看着沈书说:“我去帮你取回你的东西,你给我半吊钱。”
“你……”纪逐鸢不耐烦道。
“好,我们可以跟你去,在外面接应你,你们住在哪?你拿回我的匕首,这些都是你的。”沈书耐着性子跟乞儿说话。
乞儿的脸肿胀不堪,而且很脏,但他完好的那只眼睛却很亮,所谓点睛,一个人所有的神采都汇聚在一双眼瞳里。
“钱我可以现在就要吗?”话说出口,那乞儿便低下头,一只脚在地上磨蹭,很快他抬头,眼含恳求,语气很坚定,“你现在就给我钱,我保证把你的东西拿回来,骗人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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