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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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沐是被大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孩子。

大爷姓陈，他也就姓陈。

至于后面一个沐字，则是请人取的。

大爷文化水平不高。

可他也觉得。

这孩子瞅着机智好养活。

不能像他一样取个陈双全的粗汉名字。

陈沐这个取出来名字一听。

就挺有几分读书人的感觉。

大爷高兴得当场就抱起了还在嗦着指头的小陈沐。

随即多塞给了先生一张百元蓝星币示意他滚蛋。

关于之后的事情。

陈沐的记忆很模糊。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

差不多四五岁才堪堪学会说话的他。

那天涨红了脸叫了这个头发灰白满脸沧桑的老人一声爹。

可蹲在家门口抽烟的大爷听到这个词汇不喜反怒，当即就背过身去丢下了手中的烟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乱叫什么！给我叫大爷！”

“我就是你大爷！”

这突如其来的吓人一幕当场就吓得小陈沐糯糯的叫了一声大爷。

直到听到这个简短的词汇。

白发大爷这才将地上的那根烟头给轻轻踩灭。

在揉了揉立在家门口还有些呆滞的小陈沐脑袋瓜子之后低了几分语气开口。

“进来吃饭，今天大爷给你买了鸡腿。”

那一天。

白发老人缓缓进屋时的微躬身影被黄昏余晖映照在孩子瞳孔之中。

当即就让原本被吓得差点哭出声来的小陈沐破涕而笑。

小心翼翼的跟着他的大爷进了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白头发的大爷。

但他只有一个大爷。

这个大爷很是有钱。

但他从来不帮陈沐多给一分零花钱。

有时候邻居偶尔过来串门。

看到小陈沐那小心翼翼撕咬辣条的样子免不得要调笑大爷几句。

可大爷从也不恼。

按照他的话来说。

男孩一定得穷养。

但是干饭不能少。

陈沐从小就觉得。

大爷和周围人有些不太一样。

无论陈沐犯了什么错。

他从不愿打陈沐一下。

要不就是板着个脸闷声抽烟。

要么就是对着地面破口大骂。

总之大爷当初留给陈沐的印象很是阴沉可怕。

但今天的他在回家之后。

见到自家大爷依旧未归。

却是早早拿着竹扫帚把家门口给扫得干干净净。

在拿着把剪子把那只吓得缩脑袋的王八给送去轮回后。

陈沐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这一忙活便到了天色全黑时分。

等到大爷叼着根烟骂骂咧咧着立在家门。

正好赶上陈沐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里出来。

看着自己面前那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家门。

以及这个平日里咸鱼异常的小兔崽子端着饭菜。

大爷随即微微眯上了眼，猛吸了一口嘴边的烟。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在学校又惹什么祸了？”

“没...”

“没？”

“没惹祸你这是抽什么风？”

说这句话时。

大爷的语气再度严厉了几分，看着面对那个冲着他淡淡微笑的少年，连嘴边的烟也瞬间没了滋味。

然而还没等他将烟头给随意丢在家门口的水泥地上。

原本还是笑嘻嘻的陈沐就直接变了脸色厉声开口。

“别直接丢地上！家里家外都有垃圾桶！刚刚才扫干净的！”

当这声厉呵就此传入大爷的耳中。

白发老人硬生生止住了丢烟头的动作。

在细细盯着陈沐那初开的眉眼数秒之后。

大爷这才一言不发的将烟头轻轻掐灭老实的丢在了垃圾桶里，半躬着腰跟着少年缓缓进了屋。

直到这个时候陈沐才发现。

以前那个挺高大的大爷。

现在和自己差不多高。

但还没等他恍惚多久。

方才一直老老实实的大爷，此时看着餐桌中央那被陈沐盖着的一盆菜。

老头子的鼻子没来由动了动，连带着浑浊的眼眸也微微放出光来。

“小兔崽子，你今天给你大爷做的啥菜，这么香？”

“清蒸甲鱼。”

“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我就盖着了，怕冷了。”

看着对面大爷按捺不住的急切模样，陈沐随即将餐桌中央一直盖着的那盆菜给轻轻揭开。

浓郁的香味瞬间便从餐桌飘逸开来，直接让那个已经双手持筷准备干饭的大爷重重的吞咽了下口水。

但大爷依旧未动，而是借着桌上热菜散发出的薄薄雾气试图看清对面少年的模样。

“哪来的？别跟我说你买的。”

“今天和华梦钓的，就在他家门口那条小河里。”

“钓的？你可别骗我，明天我就去问问华梦那小兔崽子。”

“问吧问吧，您老就安心。”

“给我记住，别搞不正当的事，你骗不过你大爷。”

“记住了记住了。”

在听着大爷絮絮叨叨数句之后，陈沐干脆直接在老头子碗里严夹了一块香气腾腾的肉试图堵住他的嘴。

然而下一刻。

在小心撕咬完那块肉吞下肚后。

大爷嘴里絮絮叨叨的频率却是再快了几分。

“你小子...这次怎么做得这么好吃。”

“咳咳...超常发挥。”

“小兔崽子...唔唔...你也吃点。”

“大爷，你忘了我不吃鱼的。”

“甲鱼不是鱼。”

“是。”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陈沐直接将整个甲鱼壳扣在了大爷的饭碗里，随即慢条斯理的吃起了小菜。

一时间。

两人都没再说话。

而是默默干起了各自的饭。

直到大爷面露不屑神情看了看面前那个空荡荡的饭盆，老人这才呲了呲牙齿含糊不清的出声。

“那个...小兔崽子...”

“嗯？”

“今年你14岁了吧。”

“应该....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清楚。”

“你大爷记得清楚就行！”

一语毕。

吃抹干净的老头子摸了摸肚皮，又细细看了看对面那个同样半瘫在桌子上的少年，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对面陈沐。

“接着，今年你大爷忙着打牌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了。”

“忘记了还能包红包的？”

从大爷手里接过红包之后，看着这个还在低头忙着抚摸肚子的白发大爷，陈沐不由得笑声出口。

“总之小兔崽子你给我好好拿着就行，以后读书也给你大爷争点气。”

出奇的。

今天大爷没有和陈沐在这种问题上继续争辩。

老头子晃晃悠悠起身瞥了一眼桌上的碗筷。

随即伸了个懒腰背过了身。

“今天你洗碗啊，你大爷要睡了，明早还要早起打牌。”

“以后放假都是我洗。”

“……”

“大爷你以后少抽点烟。”

“别教你大爷做事啊！”

伴随着白发老人的一声厉呵，老头子直接重重的关上了房门补充了一句。

“小兔崽子，以后一周零花钱给你五十，给我争点气。”

“好的大爷。”

“以后出息了给我记住，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好的大爷。”

“我家大爷。”

随着还在忙着收拾着碗筷的少年的这一句应答轻声落下。

原本还在自己房间里拿着香烟反复揉捏的老头子。

最后还是轻轻合上了烟盒。

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完全就没听到此时堂屋之中。

那个终于收拾好碗筷准备去洗刷的少年最后两句低声嘟囔。

“我这，究竟是图个啥？”

“就图咱家大爷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