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雨后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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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非游日，阴沉好睡天。

昨天夜里下了小雨。

陈沐睡得很香很甜。

以至于今天早上少年被大爷掀开被角起床时。

双眼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天没有早饭吃。

因为大爷想打牌。

在和陈沐并排刷牙洗漱完毕之后。

大爷随手给身侧少年塞了十块钱。

让狗头少年等会一起去嗦碗米粉。

见陈沐依旧还是没什么反应。

大爷很是自然的揉了揉少年的头。

这才在家里翻找起雨伞来。

陈沐家里只有一把雨伞。

被用了很多很多年。

但是这把雨伞很大。

足够容纳下两个人。

无论是一大一小。

还是一老一少。

都是刚刚好。

少年呆立在屋檐之下。

狗爪塞在衣服兜里捏着十块钱。

等着大爷出来一起离家。

可大爷有点老了。

记性不是太好。

即使是翻找个雨伞也用了很长时间。

在这个等待过程中百无聊赖的陈沐。

选择眯着眼看起远处阴沉沉的天色。

陈沐稍微有些愣神。

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而且还是一件对很他重要的事情。

但是少年还没从起床的记忆真空期恢复过来。

总之狗脑子一片乱麻想不明白。

直到大爷躬着个身子拿着那把黑色雨伞出来。

骂骂咧咧着将雨伞在屋檐下撑开。

一把大伞下两人排立。

护住了身侧呆滞少年。

看着这个已经准备单手抽烟的大爷。

陈沐这才终于一拍狗脑子回过了神。

下一刻。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慌张的神情。

一溜烟跑进了阴沉沉的天色之中。

甚至连自己心爱的按键机都忘了拿。

只留下了那个还在摆弄雨伞的大爷厉声呼喊。

“小兔崽子，你要跑哪里去？不嗦粉了？”

“不嗦粉了！我...我不饿！”

“现在和华梦玩都能不吃早饭了？”

“不是...我有事。”

“那不把雨伞拿着吗？”

“大爷你用，我...我觉得不会下雨的！”

其急促的语气不禁让白发大爷微微眯上了眼。

在屋檐下默默的观望起那个远处的奔跑背影来。

等到少年已经在老人家浑浊的视线之中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

大爷这才把那柄黑色雨伞缓缓收起。

搬了个小板凳懒懒散散的坐在了屋檐之下。

为了打发这阴沉沉的天气。

瞒着少年偷偷抽了一根烟。

但仅仅在半分钟之后。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

微微皱眉的大爷最终还是在水泥地上捻熄了烟头。

今天的白发老人没有乱丢垃圾。

而是听话的把烟头丢入了旁侧的垃圾桶中。

随即动情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浑浊老眼里浮现出一丝追忆神采。

开始自顾自的骂骂咧咧嘟囔起来。

“这个狗屁小兔崽子，还有事？”

“你能有个屁事？无非就是钓妹子！”

“就你那吊样，还能瞒过你大爷？”

语止一半。

白发老人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

大爷的那张布满褶皱的沧桑老脸上却尽是欣慰神情。

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老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剪子。

对着身前的黑色大伞比划了两下。

狠了狠心。

开始一顿操作起来。

在短短两分钟后。

大爷的浑浊眼眸就被置换成了一家流传的色眯眯眼神。

甚至开始轻轻的抚摸起自己的老腿。

就这么没个正经样子的坐在屋檐下。

偶尔咳嗽两声。

等着少年回来。

但是在这个阴沉沉的天气里。

等着少年的人其实不只一个。

就在刚刚那个瞬间。

陈沐才猛然之间发现。

今天已经到了周六。

他和李欣曦约定好了早上在花田碰面。

陈沐其实不担心下雨。

因为少年的心性就是个乐天派。

像下雨这种事情。

昨夜已经下过雨。

他相信今天是个阴天。

但是他不想迟到。

毕竟这是此世和黄裙女孩的第一次课后单独碰面。

或者说，第一次约会。

所以陈沐跑得很快很快。

即使在速度加1的加持之下。

少年依旧觉得自己的速度还是点慢。

可有一种东西明明比他的速度还慢。

却是在悄然之间就追上了陈沐。

让他生生顿住了慌乱奔跑步伐。

抬起头望向了阴沉天空。

是雨。

细雨朦胧。

淅淅沥沥。

感受到轻细雨滴击打在脸颊上的冰凉触感。

陈沐随即微微眯上了眼。

狗爪下意识的摸向了衣服口袋。

那里放着大爷给的十块钱。

但是少了一样东西。

他今天忘了拿手机。

这也就意味着。

少年现在并不能和那个此时立在雨中的黄裙少女联系。

即使今天的雨不过只是点点滴滴。

不打伞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但唯独在关切李欣曦这件事上。

陈沐收敛起了一向乐天派的性子。

头也不回的往花田的反方向跑去。

他不在乎自己淋没淋到雨。

他害怕迟到。

但更害怕的。

是那个此时完全就联系不上的可爱黄裙女孩。

忘了带伞。

淋了雨。

这一次少年的速度很快。

因为是反身奔赴。

连淅沥小雨都难以追逐上陈沐。

不过短短五分钟。

少年就已经气喘吁吁的重新立在了屋檐之下。

摆了摆被细雨淋湿的狗脑袋。

在大爷那挤眉弄眼的奇怪眼神之中接过了伞。

未有片刻犹豫。

直接一溜烟跑进了朦胧雨雾之中。

只余下了身后大爷的嬉笑呼喊。

“小兔崽子你是傻了吧，拿了伞不打啊？”

“打伞会...会跑得很慢！”

“早点回来，我给你去做早饭。”

“不用...不用等我了！大爷你自己吃!”

一语毕。

老人和少年同时背过了身。

奔向了各自不同的方向。

大爷的目标在厨房。

距离很短。

少年的目标在花田。

距离很长。

但出奇一致的是。

此刻的两人脸上都挂着笑。

笑得很是开心。

今天的雨并没有继续下大。

朦胧雨雾。

一刻未止。

陈沐的手里拿着一把黑伞。

并不是为了撑开挡雨。

而是用来划开这一片遮天的朦胧雨幕。

少年在斜风细雨之中奔跑前行。

头发不可避免的湿了些许。

雨雾在黑色外套上汇聚成了细小雨滴。

又随之滴落在水泥地上。

响起一道轻细的击打声响。

正如少年的那踏踏脚步声音。

明明发生在一个瞬间。

却又会持续很长时间。

直到雨滴声音和踏踏脚步同时停止。

少年这才终于见到了那个一直在等他的女孩。

一身鹅黄淡裙轻立在花田中央的水泥小径上。

甚至连喘口粗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

看着眼前这个背着兔子双肩包的少女。

几乎是下意识的。

陈沐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李欣曦身边。

保持了刚刚好三公分的距离。

不至于让自己身上的残留雨滴。

借着晨风沾染上女孩的黄裙。

在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

少年这才终于舍得撑开了那把黑色大伞。

把那个娇小可爱的黄裙女孩护在了伞下。

这一柄黑色的雨伞很大。

包容两个人都还有多余。

大到甚至看不见天空。

仰头便是黑色的伞顶。

但是少年并没有去看伞顶。

而是看向了此时还在抿着小嘴的李欣曦。

见了女孩这幅生气模样。

陈沐急忙轻喘着气的结巴开口。

“抱...抱歉大小姐，我跑到一半回...回去拿了把伞。”

“可是你还是迟到了。”

“嗯，我迟到了。”

“大小姐，我...我害怕你淋到雨。”

“害怕我...淋到雨？这个借口挺不错的。”

“总之，对...不起。”

“狗子，把伞移开，收起来。”

“大小姐，别...”

见李欣曦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迅速背过了身。

以为女孩生气欲要离开的少年。

反而将大伞给更加举低了些许。

但就在下个瞬间。

原本还在踏着小脚咬牙切齿的李欣曦。

却是突然之间猛然转身。

一把掀开了陈沐手中的黑色大伞。

在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

见少年还有些呆呆愣愣。

李欣曦指了指地上的那把黑伞冷声开口。

“傻狗子，你这把伞上面都破洞了，能挡什么雨？”

“破...破洞？”

听到女孩的这声冷冽话语。

陈沐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地上那把黑伞。

明明伞顶先前在屋檐下还是完好无损。

现在却已经不知何时破了个大洞。

甚至能透过破洞看到下面的水泥地面。

“这...”

遇到这种难以解释的尴尬状况。

机智少年果断选择了狒狒挠头。

然而还没等到他拂动半湿头发。

身侧女孩就已先行踮起了脚尖。

用一双白色手帕擦向陈沐狗头。

顺带在少年猝不及防之间。

揉了揉陈沐小脑瓜柔声开口。

“傻狗子，你发现了没？”

“什...什么？”

“其实...天空早就放晴了呀。”

一语毕。

李欣曦收回了那只白色手帕。

用手帕在少年身前晃了两晃。

直到这一刻。

机智少年终于重新缓缓抬起了头。

透过眼前那一只半湿的白色手帕。

在此时陈沐的视线之中。

近处是嬉嘻发笑的娇小少女。

远端是微风拂动的淡黄花田。

尽头是一览无余的澄澈天空。

雨后初晴，云淡风轻。

碧空如洗，阴沉不复。

或许少年的确有些姗姗来迟。

但是晴天却是永远不会迟到。

准时将美妙景色留给赴约人。

不快一刻，不慢一分。

来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