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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册给予韩德儒的判词是
“此命终身运不通,劳劳作事尽皆空,苦心竭力成家计,到得那时在梦中。”
命运不通之命,回头看一生,镜花水月。
判词收尾,阴阳册上再度显现一页图案。
一个半身黑,半身白,左手刀,右手笔的青面肃面形象。
旁配四字善恶行者。
下有一行小字说明左一刀,右一笔,赏善罚恶。
陈风大概摸明白了阴阳册给图册形象的规律。
不管这魂,生前如何,死后判定,以一生行事规律给予“身份”。
通俗来理解,就是,人死如灯灭,生前事生前了,死后事死后评,称魂一过,阴阳两隔,于这阴阳册来说,就是一条新生的“生命”。
只不过这图册如何用,陈风完全没摸透,姑且当做一本异相收录图鉴来看待。
陈风还打算,若是往后得闲,把这生平和图鉴编一本怪异志,在这大顺朝当一个聊斋先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算了,写书死路一条,温饱都解决不了……陈风自嘲地切了一声,收好逆命尺,接着换称房称魂。
接下来的称魂工作都很顺利,其中有些还是熟人。
譬如铜锣巷,昨晚上,被陈风以林小牧身份,做掉的妖兽。
可惜生平寥寥,这些半化形的妖兽,都不是核心成员,是蟒妖临时组建的班底,在妖市之前,都是些谨小慎微,在深山老林不敢张牙舞爪的小角色,别说卖人肉了,见了人还躲,生平就三件事,修炼、进食、嘿咻。
就更谈不上从它们的生平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称魂奖励基本上还凑合,拢共除了几年修为,得狼心狗肺一对,熊胆两颗,猪腰子一枚,屏气丸一粒,狐臭散一贴,螳螂拳谱一本,狼牙匕首两柄。
很好,称魂师们有福了,吃的喝的练的全有了,还有了称手的家伙什。
陈风把这些对自己无用,但对称魂师帮助很大的东西,收拢在一起,从虚空梭里取出个布袋装了,往肩上一搭,进入最后一间地字称房。
刚一进去。
喔!
以陈风现下的逼格,竟然也愣了足足三息。
称房内,怨气四溢,那魂钉都脱了两颗。
一团怨煞之气横冲直撞,还没近到陈风身前,就被玲珑秤微不可察荡开。
这魂怨气之重,称房四壁都结了冰,以这种程度的怨魂,得亏是陈风,要是随便换个天玑组的称魂师来,今天的丧钟,就得毫无感情添一声“天玑xx,卒”。
“我多重,我有多重啊。”
“有没有三两,有没有三两。”
怨气团主体被钉在封印阵法中,急促的机械式声音,似是毫无感情的呢喃,又似催促的问询。
陈风还奇怪呢,这称魂时候叨逼叨的怨魂不是没见过。
要么拥有自我意识,诱惑称魂师放了自己。
要么装傻充愣,藏着扑杀称魂师。
这还头一次见到自言自语,旁若无人急促喊话的怨魂。
这得多大的执念啊,才能化作怨气如此重的怨魂。
“我多重,快告诉我啊。”
“有没有三两,到底有没有三两。”
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也没新鲜词,陈风玲珑秤一抖,称魂再说,有什么稀奇事,嫖个生平不就全知道了?
称魂一过,怨魂萎靡,完成某种仪式一样,变得浑浑噩噩。
只不过,久不见阴阳册给奖励,那道苍莽的声音,似愣了许久,才慢慢响起。
“残魂有缺,不入品。”
陈风,“……”
什么意思?是耍赖不给奖励了?残魂有缺是什么意思?三魂七魄少魂还是缺魄了?
陈风皱着眉头,去观察那魂。
有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缺。
显出本体的怨魂,是一个渔夫打扮的人魂。
这人魂魂体,从左胸到右腹,有一块空空如也的空挡,好像被什么东西齐齐切割了出去。
这就很诡异了,人身前哪怕是死得再惨,那魂体一般来说,还是保持完整的。
世俗对付魂魄的手段,多是针对三魂七魄,要么少魂,要么少魄,这齐刷刷如同西瓜块被连皮带瓤带瓜子给削掉一块的手法,实属稀罕。
就算少魂或缺魄,阴阳册也不会不给魂重评定。
只有三魂六魄同时缺一块这种非寻常现象,才会出现残魂有缺,不入品的评定,在阴阳册看来,这种魂,不入轮回。
不论魂重星品,自然是没有生平生成,这残魂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陈风不得而知。
世上诡异千千万,陈风也没有件件事都想弄明白的习惯,那不得累死。
既然残魂有缺,那就有缺呗,如实记录,登记造册,引魂入魂井。
今天奇了怪了,往日里等着陈风投喂的大舌头也不在。
陈风喊了两嗓子“大协抖,出来打牙祭呀”,等了半响,仍不见动静,只得依照往日程序,投魂拿冥钞走人。
……
阴间。
黄泉路。
被黄泉河底,那条根须主人破坏的残破石棺修复工地。
一眼望不到头尾,两列浑浑噩噩,目光呆滞,悠悠荡荡往前挪动的游魂队伍。
噼啪鞭响,游魂伏地。
一顶似渗血的官轿半空飞来。
“恭迎巡抚。”
两旁的阴差,埋首伏地,毕恭毕敬。
其中一人,双手举过头顶,手中是一页游魂录册。
那官轿无人抬轿,自己长腿,两条白腻腻的油滑大腿迈步,顶着官轿一路小跑。
轿子如同一体肉身,帘门裂开一道肉缝,那阴差手中的游魂录册飞入轿中。
轿中之人,似在细读品味。
半响,憋出似卡痰的声音,“阳寿未尽……陈风……何许人也?”
递录册的阴差尚未应答。
黄泉河水涌动,一条腥红的大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河岸。
那肉轿、里面的巡抚、跪伏的阴差、趴地的游魂,连带着河岸被刮出了一道半舌形状的深坑。
大舌头吧嗒一卷,落入黄泉,消失不见。
从出现到消失,快到石棺下河底那疑似大鱼的家伙,只来得及抖了抖根须。
那根须微微颤动,似思索片刻,又稳稳平息下去。
吸~呼~吸!
黄泉河水继续倒卷奔流,那鱼鳃裂缝,又开始进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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