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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贵生逐渐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就开始着手料理王德发的后事。
如果贵生没有当阴阳,很多白事的规矩,他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就不一样了,经过他的手,送走的人,他自己心里都没有个数了,流程是什么,要注意什么,他都清楚得很。
“妈,你,你给,我,我姐,打电话。”贵生说。
马秀娥已经哭成个泪人,根本说不了话了,哭也哭的不像个样子,连声音都没了,彻底失声了。吃力地从炕边站起来,向电话跟前走去。
贵生没闲着,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两都不知道王德发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所以,贵生得抓紧时间把现在必须得做的身后事赶紧给落实了。贵生一一去王家的几个长辈家奔走相告,一般这样的事,只要是知道了,家族上下和队里、镇里都有亲戚好友就会来帮忙的。
等贵生回到家里的时候,屋子里房下们都已经来了。
马秀娥被大家劝着去屋子里休息着,半辈子操心着王德发家大小事,这次,再也不用他操心了,毕竟是她的老汉没了,悲伤难掩,总不能让她再去厨房里干活吧。
人走了,两件事是大事,一是后事,二是招待。死者为大,后事当然不能有半点懈怠;招待呢,也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以王德发的名义招待前来的请朋好友,不能慢待了大家。
贵生唯一一个还在世的爷爷辈,威望也在,把两件事安排的井井有条,王家上下,所有的媳妇,都在厨房里开始准备招待前来奔丧亲朋的饭菜,男人们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安顿王德发。
贵生虽然是个阴阳,该干什么他门清,可倒下的是他的爸爸啊,所以大家都没怎么让他干活,贵生现在的情绪,不停地抽泣,也确实干不了。
贵生和马秀娥都没有想到王德发会走的这么快,家里连老衣都没有准备,好在镇上的寿衣店里,有适合王德发穿的一套,就买回来了。
大家把王德发前后左右翻了四次,衣服就穿上了。
贵生帮不上什么忙,大家不让他干活,就在一旁看着,王家的老爷子吩咐着大家干活。
“去几个年轻人,把麦草赶紧多抱过来点,屋子现在要重新布置了,桌子、茶几都搬出去,地上空下来,准备落草吧。”
人走了,炕上是不能再睡了,那是给活人睡的地方。
闻讯而来的人多起来了,干活的人也就多了,王德发从炕上被抬到了麦草铺好的地上。
如果人能自己看着自己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定会有很多思考。活着的时候,艰难困苦也罢,作威作福还是卑躬屈膝,在看到自己最终的归宿无非就是这一片麦草的时候,心里可能活释然吧,什么事,都没有生死大,就是这么简单。
别人家这个时候,早就把阴阳请好了,王德发就不需要,他活着的时候,就想好了让自己的儿给自己操办这一切。
王德发在屋子里的麦草上睡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其实也是在等在外面的成龙、来弟和玉婷,让她们能看最后一眼,做个告别。
三个姐姐没回来,摆在贵生面前最难的问题是到底给他爸在哪选一块地,打坟的人需要时间,才能把坟给挖好,哪怕就是人手再多,也至少得有两天的时间。
成龙已经在路上了,联系不上,来弟和玉婷两口子晚上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她们两都同意贵生的意见,既然天选都是跟李月萍葬在一起,而且,这也是王德发自己生前的愿望,从小就给他们几个做孩子的说到老。
“贵生,我觉得大姐应该没啥意见的,你就赶紧安排吧,我听说啊,合葬还费工夫呢,等于是要给妈迁坟,给把打新坟,别把时间拖到后面,就不好干了。”来弟说。
贵生想了半天,觉得来弟说的对呢,等成龙回来了,有意见再说吧。
阴阳上的事,贵生安排的很妥当。
家里,前来送别的人络绎不绝,王德发躺着的这三天时间,其实也是让活着的人告别的三天。这三天的时间,也是在等成龙的三天。
成龙到家后,几乎是从巷子口哭到家里的,看着躺在麦草上的王德发,哭的撕心裂肺,她这一哭,披麻戴孝的子孙们,都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如果这哭声哭的越大,能让躺下的王德发起来的话,他们宁可把自己的嗓子哭破,可事实是完全不可能的。
抬埋王德发,一切都很顺利,王德发总算是入土为安了!
姐弟四人一致决定,等过了头七,各自再做自己返回的准备。
三个姑娘在家里,一件件把王德发的遗物整理出来,每一件都是曾经的回忆。写给家里的信、获得的奖状等等,在柜子里的最深处,满满的都是王德发活着的时候印记。
临走前,一家在人一起聊着天,也算是开了个家庭会吧,聊到的事情,都是非常务实的。
以前,马秀娥是一直不愿意离开家里,现在,老伴没了,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家里还能有什么事啊,没啥事了,玉婷就一心想着把马秀娥接到省城和她一起住,她把这个想法,早早的就写在了纸条上,一家人传着看了之后,觉得玉婷的想法也没错。
成龙第一个同意的,还说,不仅要去玉婷家,来弟和她家,都应该没年转着去,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到处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和不同的风土人情,晚年的生活才有意思嘛。
来弟心里也有自己的事,她爸生前总是说着老院子要留给她,尽管在王德发活着的时候,她就明确的表示,这道老院子,她是不会要的,趁着这次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来弟又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院子,就给贵生,她不需要,现在在省城,工作也忙,还要带孩子,以后回来住的几率不大。
“贵生,有一点我想说,如果以后你要翻修这房子啊,把咱家院墙的地基,从小叔家的那边挪回来,因为这事,这样的事情引发的深仇大恨,我觉得也该结束了,挪回来,最起码也是咱们的态度,我想,也是已经地下咱爸的意思,可以吧?”来弟说。
“嗯。”贵生同意了。
“说到这呢,我也说个我的想法,这道院子归贵生,如果贵生要翻修,那就算咱们姐弟四人的,费用大家平均,以后我们在外面的三姐妹,回来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还要,贵生,菊花,我们一走,你们两在家,就辛苦了,自己的日子,自己一定要操心着过,姊妹之间,不能因为爸没了,关系就疏远了,再说了,咱妈还陪着我们,不是。”成龙说。
这次一走,再什么时候能聚在,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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