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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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等今天选完家具再带你?来看, 给?你?个惊喜的。”周漾引着林软往新家走，边走边解释。

惊喜林软没觉出来，刚刚倒是受了点惊吓。他问：“你?什么时候买在这儿的？”

周漾屈起手指, 掩唇，咳了声：“就?是前段时间。”

这个“前段时间”具体到日了?的话, 就?是第一次送林软回?来的那?天。

他本来就?要找个落脚处，刚好这边有房了?出售, 他也没多看，直接就?定了下来。

林软倒是想?追问, 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冷不丁的, 他冒出一句：“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年底就?到期了。”

“那?你?要搬过?来吗？”周漾不假思索接着问道。

林软的脸一下就?升了温, 他心想?：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想?说的是，我只是租个房了?, 你?没必要在这里买一套！

当然，这话林软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只能干巴巴的摇头：“我不是想?说这个。”

周漾顿了顿，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于是又装模作样咳了一声。

周漾家现在也没什么可参观的，刚装修完，墙面白得蹭亮, 除却厨房已经修整完毕，其他地方家具寥寥, 亟待添置。

两人转了一圈，又按原定行程去了家居商场。

在一起有在一起的好处，失联七年也有失联七年的好处，只要有一方勾起话题, 就?有源源不断的往事可供说笑。

他们要去的家具商场离得很远，开车都要两个小时。

一路上，两人轮换着讲上大学时候的趣事。

“你?还记得我堂哥吗？就?是那?个来给?我开过?家长会的，他女朋友……不，现在是他老婆了，就?是我堂嫂，他以?前是南大的，去你?们帝都大学念了研究生，然后又回?南大当老师了。还挺巧的，他带了我的毕业论文。”

周漾微讶：“这么巧？”

林软认真点头：“对啊，我本来特别?特别?担心论文不过?的，我们文学院老师要求都超级严格。”

周漾随口问：“你?堂嫂给?你?指导的毕业论文，那?你?最后写的什么？”

“……”

他为?

林软突然安静了。

周漾觉得奇怪，瞥他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有可疑的绯红。

见他望过?来，林软还别?开了脑袋。

周漾愈发好奇了：“你?到底写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堂嫂带的论文组，基本都是写的网络小说相关内容，又或者是小说的影视改编这些…比较新颖的内容。”

“那?你?呢。”

“我的题目也是研究网络小说。”

周漾难得不依不饶：“你?研究什么网络小说。”

一般的他也不用遮遮掩掩吧。

“耽美。”

吐出这两个字，林软不说话了，只默默咬着手指。

耽美？

“你?……艺高人胆大啊。”

林软辩解：“我堂嫂还建议我研究自已的小说呢，你?大惊小怪什么。”

周漾安静了两秒，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软瞪过?去。

他忙道：“嗯，是我大惊小怪，是我大惊小怪。”

那?声音也是不能更敷衍了。

林软不想?跟话题终结者讲话，默默开窗，看沿路风景。

而周漾一手掌方向?盘，一手靠在窗边，支着脑袋，唇角始终带着笑意?。

论文可以?算是林软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一了。

他毕业论文写的是耽美小说背后的当代女性心理。

当初选这个题目也是被他堂嫂阮乔给?蛊惑了，说特别?容易过?，答辩老师大多不懂，所以?问的问题会比较少?。

阮乔当时还建议他直接写自已小说的风格变化，反正没人比他自已更清楚。但他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

结果导致了他答辩的时候，在讲台上站了五十分钟，整整五十分钟！

三个答辩老师对他的论文非常感?兴趣，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把他问得欲哭无泪。

后来论文答辩结束，他竟然是文院答辩耗时最长的一个人……

阮乔一脸无辜的表示：“我第一次带论文嘛，没经验，而且你?不是过?了吗？”

***

两人一路说笑，到家具商场时，林软举起手机，对着路上列好的清单准备按计划行事。

只是没走两步，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开了。

“你?喜欢这个沙发吗？我觉得这个不错。”

周漾点

“这个也不错。”

“你?坐下这个米色的，是不是比较软？”

周漾第一张沙发还没摸着边，林软已经转移了三个阵地了，他望过?去，三个沙发还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这总不能全搬回?去吧。

林软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可进了商场，整个人就?显而易见的放松了。什么都要看一看，什么都要摸一摸。

周漾跟在他身后，也不出言阻止，只默默把看中的东西拍好商品条码。

逛了大半圈，林软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周漾，你?觉不觉得，刚刚看上的东西，有些放在一起不是特别?搭？”

您终于发现了啊……

周漾一脸真诚，违心道：“还好吧，反正是自已住，自已看着喜欢最重要。”

好像也是。

林软觉得没什么不对，又放心的继续挑了。

待周漾憋不住要去洗手间，他一个人看碗时，才发现这件事逻辑上还是不对。

“自已看着喜欢最重要”——可东西都是他挑的，他看着喜欢，那?周漾看着也喜欢吗？

林软正想?着，就?有人上前热络问他：“小姐您好，您是要挑碗具吗？我们这边有……”

林软被打断思绪，抬头，正想?说一句“我自已看看就?好”，却在与?面前人打照面的那?一瞬间，愣怔不定。

那?是一张熟悉却又带了点陌生的面庞。

林软顿了片刻才迟疑问：“胡雨濛？”

胡雨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应该是割了双眼皮又开了眼角，医生下手有点狠，隔远了可能还好，隔得近，粉饰得再好也能看出手术的痕迹。

他褪去了一些从前的文静木讷，也褪去了高中时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成熟，几分麻木。

林软一时没认出来胡雨濛，可胡雨濛却在林软抬头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他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改变，身量娇小，学生头，烟粉卫衣卷边九分裤黑色运动鞋，还是一副学生打扮，就?连眉眼，也仍旧清澈干净。

胡雨濛好半晌才勉强扯出点笑容：“好巧啊，林软。”

林软一时无话。

胡雨濛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半晌解释道：“你?来买家具吗？

林软并没有很关心他现在的生活状况，但还是可无不可地接了句：“转正了福利应该不错吧。”

“嗯，企业盈利还可以?。你?要买什么，需要我给?你?介绍吗？”

林软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在等人，我们已经买好东西了。”

“男朋友？”胡雨濛下意?识问了句，问完才发现，两人好像不是能交谈这么多的关系，顿觉尴尬。

林软微微一顿，“嗯”了声。

胡雨濛不安的搓着手，开始找借口：“那?个，那?你?先等，我还要去仓库清货，就?先走一步了。”

林软还没来得及说话，胡雨濛就?已经转身，匆匆离开了。

他离开时似乎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林软回?想?了下，自已应该没有幻听。

看着胡雨濛的背影消失，林软垂眼，目光落在勾勒出精致青花的瓷碗上。

高中毕业到现在已经七年，而离他最后一次见胡雨濛，已经八年多了。

他没有办法把胡雨濛当成旧友般若无其事的叙旧，但从前的事，他已经不再计较，也不再放在心上了。

周漾回?来时看他盯着一只碗发呆，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想?什么呢，喜欢这碗啊？”

林软回?神，很快摇头：“不喜欢。”

周漾挑眉。

他解释：“我是在想?，你?说自已看着喜欢最重要，但东西都是我挑的，可房了?是你?要住的，那?些东西你?喜欢吗？”

“你?挑的……我当然都喜欢。”

有一对小情侣刚好从他们身边路过?，听他们对话，女生拧了一把那?男生，压低声音道：“看看别?人家男朋友！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一个挂钟还要跟我争！”

林软脸红，默默的踩了周漾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