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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业,
姬传业。
这个名字,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相信在今夜皇长孙的名字散布出去后,一股新的风潮即将席卷。
要知道,六皇子现在已经风头日盛了,虽说其手段有时候有些过激,无论是对上面还是对下面,都颇有一种杀伐果断的意思,但朝野上下其实已经在燕皇的君威下习惯了。
如果下一代皇帝依旧是燕皇这种类型,大臣们倒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不是。
当然,如果太子能继位,那是最好的,因为太子很符合一众大臣们对“圣君”想象,也能让大家伙脖子上的链子松一些。
只是,如今燕皇一言九鼎,他如果想易储,也没人敢反对,更没人能反对。
而皇长孙的名字,则不由得让人觉得这是陛下在向外界传递一个暗示;
皇长孙要“传业”,传大业,那皇长孙的爹呢?
在皇长孙第二次哭叫起来需要乳娘喂奶时,燕皇起身回宫了,一同回去的还有小七。
老四老五也回各自的府邸,反正离得近,也不远。
大皇子和蛮族公主倒是多留了一会儿。
“姬传业,姬传业,呵呵,这次之后,六弟你距离那个位置,就更进一步了。”大皇子调侃道。
姬成玦倒是显得很冷静,道:
“老头子是个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别说给我儿子取名传业了,就算取名传位,
呵呵,
对老头子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他啊,现在就是把我放火上烤;
弟弟我啊现在就觉得自个儿像是那插在铁钳子上的烤鸭,正被咱们父皇慢慢转动着均匀地烤出油脂来。”
“得,又说到你老本行了。”大皇子笑了。
姬成玦摇摇头,道:“做咱爹的儿子,确实难,其实现在我心里反而有些犯虚,以前我在下面,二哥在上面,现在我们俩互换了位置。
大哥你也瞧见了,二哥入主东宫后到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大皇子本想来一句:其中一半还不是因为你?
但这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借着今儿个下一辈诞生的机会,哥几个加上老爷子好不容易聚了一次,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兄弟情的。
边上的蛮族公主一直默默地坐着,没有说话,她清楚,这兄弟二人说这种话没避着自己已经算是对自己的极大尊重了,但她可没资格开口说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不信咱们父皇这会儿就下定决心要换我上去了,我要真这么天真地想了,那我距离被烤熟也没多远了。
对了,大哥你上次回来后咱们还没好好聊过,下面的情况,到底怎样?”
“不算很好,门阀没了,但门阀,是除不尽的,大的挖去了,小的很快就长起来,除了没有‘百年’这个招牌,其实做的事儿,和当年那些门阀没什么区别。”
“这是自然,没人是傻子,大家伙都知道怎么吃饭,也都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吃得更多,这玩意儿,就和台阶上的青苔一样,隔三差五地你就带清一清,不能懈怠。”
“所以,你哥哥我就是在帮你做这清青苔的事?”
“这可不是小事,锅就这么大,能煮的饭就这么多,我能做的开源,无非是在外面再加几道菜,但如果饭不够,光吃菜,也吃不饱的。
朝廷多吃一点,下面就少吃一点,下面多吃一点,朝廷就吃不饱了。
朝廷吃不饱,父皇就会生气,然后,弟弟我就……呵呵。”
“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就直说,我脑子没你好,尤其是在钱粮方面,不过,乾国的江南实在是太富饶了,同样的时间,乾人恢复和积攒的力量,只会比我们多得多。
上次李富胜李豹两路攻乾,一路打到上京城下,原本以为第二年乾人北方会饥殍遍野,但这一幕,并没有发生,乾人依靠江南的支援,不仅稳住了北方的局面,连三边的兵马,都是有增无减。”
“哥,账不是这么算的,我大燕确实没有乾国富饶,人口、土地肥沃、都比不上乾国。
但我大燕的百年积病,是靠着父皇和南北二侯爷强行刮骨疗毒的,乾人呢?
真以为他们一个官家加上几个有识之士自上而下轻飘飘地几封诏书就能够将那么大的一个国家给转过来了?
不可能的,这是痴心妄想。
打个比方,乾国有十指,我大燕只有五指,但那乾国官家只能调动三根手指出来,我大燕虽有五指,但父皇可以调动四根手指。
四打三,还是咱们占优。”
说着,姬成玦又看向蛮族公主,道:
“就像是嫂子的蛮族,荒漠很大,蛮族部族更是数不胜数,蛮族其实没有没落,没落的,只是王庭。”
蛮族公主听到这话,没有生气,反而面带微笑地点点头。
诸夏女人有个传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郡主,在觉得自己要嫁给太子后,也直接将姬成玦当作了自己的眼中钉欲要除之。
在这个时代,就是这种规矩。
荒漠蛮族的女人,其实更是如此,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们对于这种“出嫁从夫”的概念,比诸夏女人还要重得多。
姬成玦曾听郑凡说过一句话,叫生产力决定一切。
生产力这三个字,姬成玦一开始不明白,但大概能揣摩出这个意思。
一个女人,想要独自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太难了,所以家家都需要一个顶梁柱。
而蛮族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蛮族女人更没的选择。
姬成玦说话很随便,但他并不傻,如何为人处事这是他从娘胎里就在学的本事,下一句话就道:
“如果王庭还是百年前的那座王庭,那就不是嫂子嫁到咱们家来了,而是大哥你去嫂子那里入赘了。”
“噗哧。”公主笑了出来。
大皇子摇摇头,道:“但归根究底,乾国还有七根手指。”
“大哥,我不懂打仗,我也没上过战场,但弟弟我知道,战场上打仗,并不是一方人把另一方人全砍死才算完,往往一方战死了一两成就直接崩溃了。
所以,两年后,我大燕要做的事,就是以雷霆之势,强行断掉乾国三指,下面的七根,也就聚不起来了。
对了,哥,还有件事,本来我觉得太急躁了的,但又觉得现在时机差不多了,银浪郡那边,许文祖被那钟天朗搅和得很是头疼。
哥,你去银浪郡吧。”
“合适么?”大皇子问道,但其眼里,已经亮出了光芒。
“我安排了许文祖过几日上书朝廷,请派援助,然后我会亲自出面,在朝堂上保举大哥你,大哥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谦虚,更不要谦让,直接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将刀………
哦不,上朝时不得携兵刃,大哥你就抱着大殿柱子,做出一副如果父皇不答应就一头撞死的样子。”
“………”大皇子。
犹豫了一下,大皇子开口道:“如果,父皇拒绝了呢?”
毕竟,自家的老子什么脾气当儿子的都清楚。
如果燕皇在朝堂上拒绝,自己岂不是真的要撞死在柱子上?
姬成玦耸了耸肩,道:“反正大哥你年纪比我们都大,死在我们前面也很正常不是。
再说了,
说不定大哥你的死,能让咱父皇忽然明悟了什么,余生对咱们剩下的几个兄弟稍微温和一些了。”
“这么说,我死得也不亏?”
“哈哈,那是,那是。”
“不过,六弟,说真的,你亲自出面帮我争取,会不会太………”
“大哥这就多虑了,大哥过去一年帮户部在外肃清商路,其实在外人眼里,大哥早就是我六爷党的人了。”
“六爷党?”
“我自己取的名字,呵呵;而且,就算我不出面,别人就看不出来是我的意思?何必那般欲盖弥彰。
再说了,既然咱父皇将我儿子取名传业,父皇将我当烤鸭放火上烤,我也不能就这么白费了父皇给我的温度。
我出面,借着我儿子传业的面子,父皇如果还想继续烤我,就得向我表示出一种包容和支持,不会轻易拒绝的。
再说了,父皇对大哥你,也一直是很看重的,姬家,也必须得出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会带兵的王爷。
否则,难不成将这个机会让给老四?
老四可是磨刀霍霍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呢,邓家败了,但邓家的遗泽还在,他应该还想着找个机会拾掇起来,就像弟弟我收拾闵家遗泽一样。”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皇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即,
大皇子发出一声长叹,“如果当初望江之战,我没有出纰漏,六弟你现在也就不用这般为难了。”
姬成玦摇摇头,道:“大哥你当初要是没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听我安排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了。
作为一直被培养在军中的皇长子,因为望江一败,只能沦为联姻的工具。
姬成玦又对公主道:“嫂子,家里的信,收到了么?”
大皇子看向自己的妻子,他不知道这件事。
“大哥莫怪,这件事嫂子也不知道,是弟弟我主动通过商行向王庭发的信件,但回信,嫂子应该比我先收到。”
“六弟,是你的建议?”蛮族公主有些意外道。
姬成玦点点头。
“我父王同意了,我阿弟的使者,已经派出,信比使者来得快一些。”
“那就好。”
大皇子这才明悟过来,开口道:“可是小王子礼拜父皇之事?”
很显然,蛮族公主没有将这件事去瞒自己的丈夫,大皇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六弟,此事是你建议的?”
“是啊,谁叫大哥你身上还有这顶蛮族女婿的帽子呢,蛮族小王子既然愿意拜咱们父皇为皇伯父,那就是蛮族那边拿出姿态来了。
这样一来,大哥你这边的压力,也就小多了,礼部那边,应该也快收到来信了,有这件事做铺垫,再去推大哥你去银浪郡,一切就都顺畅了。”
“我之前还纳闷呢,我那位泰山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小王子认燕皇为皇伯父,则变相意味着蛮王认燕皇为哥哥,可谓是“大辱”。
“王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名号,如今,折损一点,一来,可换取边疆镇北军不再异动,二可换取我大燕户部继续与其保持商贸,三可为大哥你这边减轻压力,也变相地给嫂子争取一点待遇,蛮王和我一样,算账算得很好,怎么算都不亏的。”
“如此这般,为兄我这就可以回去准备了?”
“自是可以。”
大皇子双手抱拳,道:
“六弟,哥这次谢你了。”
先前带兵肃清商路,根本就不算是在打仗,而这次若是能去银浪郡,直面乾国前线,等于是重新获得了军旅戎马生活。
作为一个从小被养在军营里的皇子,他渴望再度上战场证明自己。
“大哥客气了,都是六爷党,都是为六爷做事。”
“你啊你。”大皇子是真的有些无语了。
“行了,哥,嫂子,我去看我儿子了,弟弟我就不送了。”
正事谈完,姬成玦就直接走入内室,儿子刚出生,这当爹的,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凑在他跟前看着他。
姬成玦进来时,何家爷俩也在里头,爷俩一个是女儿奴一个是妹妹奴,对这个小孩儿,也是喜爱得紧。
见到姬成玦,老何头笑着拱拱手后退了两步,何初则傻笑着摸了摸头。
爷俩,不敢对这位姑爷太亲近,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儿,但也不适合太生分,到底是一家人不是。
所以,在亲近和生分之间取了一个中间值,那就叫……尴尬。
姬成玦看着自己刚刚吃过奶正在熟睡的儿子,对大舅哥道:
“把先生退了?”
早前时候,姬成玦帮自己这位大舅哥请了先生来教认字。
“字儿都认差不离咧。”何初回答道。
“那可以学的东西还多呢。”姬成玦道。
“不了不了,能帮着爹算账就成,我粗人一个,学那么多,也没用。”
老何头也道:“是是是,他能认这么多字也够了,以后相亲时,也能拿出来说道说道,不至于让人瞧不起。”
身为皇亲国戚,还担心被人瞧不起。
姬成玦自然清楚,这是何家爷俩想要恪守自己的本分。
原本,姬成玦还想着让自己这大舅哥被大皇兄带着去银浪郡,当一个亲卫历练一下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对了,记得以前不是听说你瞧上南安县城主簿家的千金么?”
老何头马上抢话道:“已经许人了。”
“哦,那就可惜了。”姬成玦叹了口气,道:“是我疏忽了,应该早点就派人帮你下聘的。”
“哪里使得,哪里使得,姑爷放心,老朽已经给他物色了一个,同街上街尾卖豆腐的一家,那家姑娘长得水灵,人也勤劳实在,现在正托人说媒呢,要是人家真能相中了他,也算这愣种捡了大便宜了。”
何初也点头继续傻笑着,只是这笑容,没有先前那么纯粹了。
毕竟,那位主簿的千金,算是何初的“初恋”了,虽然二人没怎么说过话,但那种第一次的朦朦胧胧最是让人难忘。
姬成玦没再说什么,而是指了指孩子,道:
“过阵子,我就要搬家了,到时候就是自己的宅子。”
“我们不住,我们日子过得好着咧,租我们那个宅子的东家也………”
老何头忽然想起了今日见到的燕皇,那位亲家,那位………东家。
姬成玦笑了笑,道:“不强求你们住进来,但以后家里的肉,就得辛苦哥你来送了。”
何初闻言,马上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肯定每天送进来最新鲜的肉!”
这时,张公公在外面通报:“殿下,五殿下送摇篮和小床来了。”
老五离开了,又回来了,且带来了他亲自做出来的婴儿床和摇篮。
做得很精致,雕刻很精美,用料,那自然也是没得说。
“多谢五哥了。”
“哎,瞧你说的,六弟,我这当伯伯的,给孩子做个床又算得了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姬成玦忽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和郑凡在一起聊天说起自己这几个哥哥,听到自己五哥喜欢琢磨木匠活时,郑凡曾笑着调侃过。
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姓郑的。
许是今日怒也怒了,惊也惊了,喜也喜了,姬成玦难得的对着自己的五哥开玩笑道:
“五哥,你的高达造好了没?”
“………”五殿下。
……
翌日,姬成玦请事假没有上朝。
但待在家里的他,也是知道了早朝颁布的三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皇长孙出世,取名姬传业,大赦天下;
第二道旨意是着礼部派人前去迎接蛮族小王子的使者;
这两道旨意,都是预料之中的。
但当张公公说到第三道旨意时,
原本正在逗弄儿子的姬老六马上就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确定这第三道旨意必然是昨晚其父皇临时起意。
第三道旨意:
召成国大将军兼雪海关总兵平野伯爷郑凡,入京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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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大家不要等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写好,明早起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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