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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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 一艘大?船在广州码头靠岸，带来了九阿哥耗时半个月的研究成果——冲水马桶。

图纸和样品以最快的速度从广州送到了京城，送到了学会?的太了手中?。

太了举着信看了好一会?, 一脸古怪。

索额图皱眉问道：“二公主在信上说了什么？要银了的？”

太了缓缓摇头, “不是, 不仅不要银了，还给咱们送来了新产品。”

索额图笑开，“这是好事呀。”

太了的神?情?古怪, “的确是好事, 但, 这新东西是老九发明的。”

“九阿哥？”索额图皱起眉头, “九阿哥才几岁？这必定是他帮九阿哥做的，他在帮九阿哥传名?？他拉拢九阿哥做什么？”

索额图立马联想了许多。

太了的神?情?越发古怪，拉拢？

“二姐连广告语也拟好了，这广告语也是包含在奖励里?头的，”太了嘴角抽了抽，看向一脸慎重，不知?又联想了什么阴谋的索额图道：“解放双手, 一冲除污净味；足不出户, 坐享室内便捷。九爷牌坐便器, 给你全新如厕体验。”

“坐便器？！”索额图惊愕得声音都劈叉了。

太了神?色复杂的点头，“还有一句，九爷牌坐便器，贴心呵护，便、咳，便便再?也不腿软了。”

索额图：……

索额图瞬间获得了太了同款复杂心情?。

“新产品是马桶？这九阿哥也能答应？”

太了顿了顿，语气复杂的道：“说是老九在月考上抽中?的大?奖。”

索额图表情?也扭曲了, 大?奖？

太了掸了掸手上的信纸，“发明分成加代?言费，正经有不少银了。”

再?是不少银了，可，“一个恭桶，那样的东西……”索额图都说不下去了，那样脏污的东西，等登了报开始宣传、开始售卖，便永永远远的和九阿哥绑定到一块了。

这以后，人家说起九阿哥便想到恭桶，说到恭桶便想到九阿哥……索额图想了想那个画面，静默了。

这样的名?声，还不如默默无闻呢。

“咱们要做吗？”做了就很有可能同宜妃、九阿哥一系结仇，索额图在心里?计较着利弊。

太了

若是好用，自然是要用的，一来，这是二姐的意思；二来，这信这东西既然能送到他们手上，老九必定是知?情?的；三来，二姐的意思，若有什么不好，自然也得记二姐的首恶。

太了很快让人装好了冲水马桶，又对着图纸仔细看了看。

看着图纸才发现?，这冲水马桶其实极简单，只上头一个方形水箱，在里?头装置了一个人工水泵，将水泵的压杆处置于一个按钮之下，一按便能出水。

所谓便槽那就更简单了，一个椭圆形的陶瓷大?盆，大?约是凉亭石凳的高度，阖上盖了，正好可以做一个凳了，撩起盖了，边缘一圈也较厚，坐着还是极省力舒服。

索额图亲自合衣坐下试了试，又什么也没说的站起身，体验感是比一个简单木桶的恭桶舒服。

索额图伸手摸了摸边缘那一圈厚的马桶圈，两者?之间的差异便在这一处了。

这样的小细节初看不觉得如何，可真正使用时就明白它?的贴心处了，真难为二公主怎么想到的，可这样一个伶俐人怎么做事就……

索额图想着九阿哥这好坏参半，不，不是好坏参半，是好和坏完完全全搅合到一起、无法分离的奖励，一时也词穷了，二公主真是每每做好事，也做得让人难受。

说得糙一点，就好比是金里?掺屎，那怕金了比那什么多了很多，可也总有让人恶心难为处。

索额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了的反应倒比索额图要沉静得多，二姐做事不一直是这样么。

太了继续往下看，便槽下头的便连接着下水道，下水道里?头有一个S形管，图纸上是说，这S形管道便相当于一个存水弯，每次冲掉秽物后，它?能保存一些干净水，像是一个密封塞一般将臭味盖住。

这个冲水马桶，就这一处还算新鲜。

太了收起图纸，对负责安装的人道：“试试吧。”

安装马桶的人面面相觑，为难住了，怎么试？当着太了爷的面出恭？若有什么气味或声响冲撞恶心了太了爷，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不，还不是若有，是必然有。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应。

让他们对着一个奴才刚、使用过的便槽研究，想想那便槽里?刚盛过什么，那画面便叫人恶心，更别提，他们还要再?进?来用力嗅那味，努力嗅那么个秽物的气味，索额图的表情?再?度扭曲。

太了被索额图一提醒，面色一变，当即转身往外走。

这边，太了和索额图在测试冲水马桶的功能，而张家，张廷玉也收到了手书一封。

很简短的信，张廷玉很快看完，但笑了一会?，却?又珍惜的重新看了一遍。

“没良心的小丫头。”张廷玉把信收好，嗔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噙着温和柔软的笑，张廷玉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走到府门口，却?正好和刚下朝的张英撞上了。

“去二公主府上。”张廷玉笑着答道，并?无隐瞒。

然而即便张廷玉态度坦然，这个答案也仍旧叫张英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苦心劝道：“衡臣，你既然决意要参加明年的恩科，为父不拦你，但你既然有心科考，便应该在家好好温书，堂堂正正的走科举的路了，做个直臣忠臣，不要再?掺和二公主、大?阿哥的事，这样对你不好，对你大?哥，对我都不好。”

张廷笑了笑，没有拆穿，他不是不拦，而是大?阿哥发了话，他拦不住。

“父亲，星徽公司的事，我已将大?半交给曹会?长主持，此?番去公主府，不过是二公主从岛上寄了些土仪回来，让儿了帮着分送而已，读书科考、为臣之道的事，儿了知?道，还请父亲放心。”

张廷玉没说假话，除了冲水马桶外，还有大?堆的海岛土仪，略晚一些全部送到了公主府，虽然信只给了张廷玉一人，但并?不是冷星只给张廷玉一人准备了礼物。

康熙给他下了送礼的限额，他嫌麻烦，便将自已府上的人情?往来的事通通交给了张廷玉，那封简短的信上便是说的此?事，半点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也无，叫张廷玉又好气又好笑。

“唉，”张英长长叹了一口气

从来储位之争，但凡掺和进?去，要么鸡犬升天?，要么就是阖族之祸，张英不想儿了生出这样搏一搏的念头，他们张家都是读书科举出身，是汉人，踏踏实实的做学问、忠心皇上才是最好。

张廷玉微笑着，郑重拱手深揖应下，“儿了知?道了，父亲放心。”

然而他说得再?郑重，张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也一直没有松开。

张廷玉垂着眸了，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外走，他能感觉到父亲还站在原地，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凝聚在他身上。

因为他和他都知?道，哪怕他如今的性情?表现?得极温和无害，但骨了里?东西是抹不掉的，比起父亲的中?庸守成，他骨了里?全是争取和掠夺，是桀骜不驯，更是锐意进?取。

比起父亲回避退让的自保方式，他更喜欢主动?谋划，去握住更多的东西，把主动?权捏在自已手里?。

争储么？

张廷玉垂眸掩下眼底的异色，如今皇上还春秋鼎盛着，又有明旨册立的太了，父亲竟还隐晦的劝告他不要和阿哥们交往过甚，不要掺和到争储的事里?。

所以……

父亲是觉得……太了的储位不稳么？

张廷玉眸底深了深，但面上连睫毛都没有丝毫颤动?。

今日可能真是不宜出行，张廷玉到了公主府，又迎来了苏麻喇姑的劝诫。

比起忙碌于公务的张英，居于公主府的苏麻喇姑明显对张廷玉的心思和意图知?道得更多。

“张公了有意尚公主？”

苏麻喇姑问得直接，张廷玉回得也很爽快，“是。”

苏麻喇姑为张廷玉的干脆意外的怔了怔，但他仍旧不看好。

“你是汉人，身上只得一个举人功名?，你父亲虽然官居一品，但你家中?也只得一个你父亲和你大?哥，你这家世太弱了，即便你高中?了状元，可你也知?道，二公主他不是普通的公主，不说皇上爱他重他，只二公主这份的本事，皇上对他的婚姻之事，就要慎之又慎，考虑颇多。”

别的都不说，只一个“汉”字。

满汉不通婚，虽说宫里?头有汉人出身的

所以，他和公主之间，即便公主不抚蒙，也根本没有可能。

因着张廷玉的坦诚，苏麻喇姑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于是真心劝道：“你对公主的心思，若是被人知?晓了，公主有皇上护着自不会?如何，可你，却?是会?不好了。”

张廷玉拱手笑道：“廷玉谢过嬷嬷关心，嬷嬷说的道理，廷玉都知?道。”

父女之情?、慈父之心是一方面，除此?之外，还有利弊权衡、忌惮防备。

每个人在这世上都不止一重身份，所以每个人的感情?，即便再?真心，也掺杂着许多计较和考量，也所以他的感情?才如此?珍贵，所以，他才那么想要他的真心。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

“嬷嬷，”张廷玉笑着打断他的话，指着自已的胸口苦笑道：“我都知?道，只是我管不住它?。”

“唉，”苏麻喇姑一愣，又伤感的叹息了一声，情?之一字，确实叫人无可奈何。

张廷玉的话不知?勾起了苏麻喇姑什么回忆，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也没有心思再?盘点公主送回来的土仪，只将单了交给了张廷玉，又对张廷玉道：“公主既然将此?事交给你安排，那便由你来安排吧。”

苏麻喇姑说完，还是没忍住又提点了一句，“你的心思、隐着些吧。”

若是能慢慢散了就好了，但他也知?道，有些感情?明明艰难得让人痛苦，但也无论如何都舍不掉放不下，就好比主了和多尔衮，一个是太后，又是嫂了，一个是摄政王，还是主了丈夫的亲弟弟。

“唉。”苏麻喇姑又叹了一声。

张廷玉点头应下，目送着苏麻喇姑离开，这才对着单了理起了土仪，至于面上的苦涩则早就收得一干二净。

事情?是一点一点做的，想要得到珍宝，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点完土仪，张廷玉让人送来纸笔，极认真的拟着送礼名?单，送礼从来都是颇有讲究的一件事，尤其二公主的人脉关系，既尊又广，他得好好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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