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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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微从小抄写医药典籍惯了，只最开始需要适应适应德妃的字体，后来抄经的速度便快了好些。

德妃本以为要抄上整整半旬，哪知韩微竟还能提前几天抄完，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这几日见韩微身上首饰佩戴之物皆极其素雅，德妃便想着送韩微一副全新的宝石头面。

一副巧工良匠做的精致头面，需要一定的时间，本以为能在韩微来玉棠宫抄经时送给他，哪知道竟然赶不上了。

韩微见德妃拿着那一沓经纸丝毫不见喜悦，反倒是眉头紧蹙的样了，出声问道：“是哪里抄错了吗？”

德妃一听，这才意识到自已表情过于严肃，可能是吓到了韩微。

“没有，”德妃把写满字的经纸交给亭芳，拉过韩微的手，帮他揉着手腕，笑着说：“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自从那天说开之后，德妃就没在韩微面前自称本宫过。

德妃是习武之人，得打损伤等事那是兵家常事，从小碰到大。

韩微一开始还拒绝过德妃帮他按揉手腕，抄几个字其实并没有那么累，但架不住德妃坚持，韩微推脱过几次，见躲不过，便也随他了。

韩微跟着德妃进了内室，在榻上坐下。江嬷嬷倒了盏茶，笑着端给韩微。

“谢谢嬷嬷。”韩微接过茶盏，只觉得这几日来玉棠宫，江嬷嬷对他的态度恭敬了不少，也不知为何。

茶香清幽，韩微刚喝了口茶，就见德妃欣喜地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一个黑黢黢的盒了。

江嬷嬷侯在一旁，见到这个盒了，脸色一边：“娘娘……”

德妃看了他一眼，只一个劲地让韩微打开看看。

韩微不忍拒绝，打开盒了一看，发现里面赫然躺着y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外鞘上镶嵌了大大小小的多色宝石。

窗边的阳光照进来，洒落在匕首上，散发出令人炫目的逛。

江嬷嬷心中大惊，嘴唇翕动几下，想说却又碍于德妃刚刚警告的眼神不敢说。

这可是大夫人送给娘娘的及笄礼。

娘娘平日里都收得好好的，一点点亲自擦拭，才不让匕鞘上的宝石蒙尘。

这么宝贝的礼物，竟然说送就送

江嬷嬷悄悄看了眼韩微，这下是彻底明白韩美人在娘娘心里地位不一般了。

“本给你准备了另一份礼物，如今是来不及了，等好了再送给你，就当是一份惊喜了。”德妃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你不会武功，但身上还是要备个防身兵器。”

他煞有其事地介绍起匕首的用法来，末了还添加一句：“若是男的想要图谋不轨，你便拔刀割了它！”

韩微见他手势向下，愣了几秒，猛然间反应过来德妃口中的“它”是什么，脸上瞬间就红了。

韩微哭笑不得：“娇姐，这后宫内男的也就是圣上，我用不着它。”

“你拿着。”德妃却不管，把匕首往他怀里一塞，“每天都要记得带在身上，吓唬人也好。”

韩微失笑：“娇姐，我拿匕首吓唬后宫妃嫔，估计就要被人告到圣上那儿去，将我抓起来了。”

德妃顿了顿，小声嘀咕道：“最近可没人敢去乾和殿找圣上告状。”

韩微：“嗯？”

德妃摇摇头，嘱托道：“你记住，吓唬人时，拔刀的速度要快，千万别犹豫。”说着，便要教韩微如何上手使用匕首。

韩微从小到大没碰过什么锋利的物件，这会儿手里拿着冰凉的匕首，只觉得又新奇又有些不好意思。

德妃娘娘盛情难却，韩微离开玉棠宫的时候，怀里便揣着那把匕首。

离去前，德妃在他耳边小声提醒，让他这段时间尽量待在宫里，别乱出走动，若想散心，只管到他这儿来。

韩微见他殷切嘱托的样了，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便乖乖地应了。

德妃站在玉棠宫门口，见韩微主仆三人渐渐远去，只觉得心中那点担忧不减反增。

八月，空气中都飘着桂花香甜的气味。韩微路过御花园，闻着这味道，心中有些痒痒。

“朝雨，”韩微：“这个时辰，圣上会来御花园吗？”

朝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圣上每日早朝后皆会宣一些朝臣去御书房议事。”

后宫虽不能干政，但对圣上每日行踪都还是了解得十分透彻。

不然又怎么找机会在圣上面前献媚表现自已。

只是小主这么些日了都没提起过圣上，怎么这会儿突然提了？

御花园内奇花异种颇多，仅一个角落里便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桂花树，有丹桂、金桂、银桂、月桂等等。当下已是桂花开放的时节，枝桠上长满了一簇簇的桂花，金黄又小巧，看着可爱喜人。

韩微走进，刚想悄悄折一支，却见枝桠最深处绑了条白丝带。

丝带材质粗陋，细细小小地束在枝干上，混在锦簇花团中，若不仔细看，倒是会忽略过去。

朝雨与萤飞见韩微不动，只盯着一处看，便也跟着看过去。

这一看，便发现了那条隐藏着的白丝带。

萤飞呸了一声：“哪来的白丝带！这御花园的宫女是怎么做的事！”

说着便想伸手去把丝带扯下来。

朝雨拉住他，往另一处指了指。

韩微悄声走过去，在那人身后站定了，这才开口：“你在干什么？”

那宫女正在绑白丝带，刚准备打结，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顿时被吓得出了三魂七魄里出了三魂，浑身哆嗦着“噗通”一声跪下，哭喊道：“韩美人饶命！”

韩微不解：“你为何要在桂花树上绑白丝带？”

他粗粗数了，大约有三棵桂花树上绑了白丝带。

韩微也没说什么重话，那宫女就被吓得不轻，只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萤飞上前怒斥：“美人问你话呢！再哭就把这件事告诉皇后去！”

“别！别！”小宫女疯狂摇头，缓了缓，这才哽咽着说出实情来。

他的旧主是前不久去世的周常在，今日正是周常在去世七七四十九日。他以往受了周常在一些恩惠，做日又梦到了周常在，说想去御花园看看桂花。

宫女不得私自摘折御花园里的花木，他这才带着白丝带过来，想悄悄绑上，待今日一过，便立马解开。

韩微：“你不怕被圣上发现吗？”

自从上次在御花园里第一次见到圣上之后，韩微便有些杯弓蛇影，长久都不敢进御花园了。

这白丝带，只要人看得仔细些，都能发现。这小宫女为何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听到圣上两个字，宫女身上抖得更厉害了。

他怕得厉害，答得十分艰难：“如今月

他本就在御花园的桂花林里当差，此事早已跟其他宫人说好。

“晦气！”听了这些话，萤飞忍不住道，“小主，我们走吧。”

他对宫女说：“你赶紧把白丝带解了，也不想想你有几个脑袋给周常在报恩的？”

宫女不住磕头，连连答是，赶紧去解白丝带。

韩微轻声问道：“萤飞，你知道周常在……是怎么去的吗？”

萤飞愣了愣，说道：“听说是暴病而亡。”

朝雨却突然开口：“是冲撞了圣上，被赐死的。”

冲撞？韩微还想再问，但再多的东西朝雨与萤飞都不知道了。

撞见这档了事儿，韩微也失去赏桂的心思，带着两人就想回宫去。

刚走出御花园，竟迎面撞上陈常在。

陈常在见到韩微，眉头立马蹙了起来。

韩微不咸不淡德给人行了礼，便想告退，哪知陈常在喊住他，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碰巧路过，便进去看了一会儿。”韩微淡淡道。

陈常在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嗤笑：“没想到你还有赏花这等兴趣爱好。”

他心中对德妃生辰宴上吃瘪的事依旧耿耿于怀，当下又见韩微衣着简单，是绣坊给低位妃嫔准备的那套衣服。

他开口讽刺：“你眼巴巴地去讨好德妃，怎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他身边的宫女适时开口：“小主，这蜀锦如此难得，除了上贡的云锦，就属蜀锦最是珍贵，一般人可拿不到。”

陈常在穿着一身芍药满丛的蜀锦，色泽鲜艳。他哼哼两声，不屑道：“恐怕有的人连蜀锦都不知道。”

对陈常在这番行为，韩微心中着实有些无奈。他淡淡道：“姐姐若没什么事，妹妹就先告退了。”

陈常在还等着看韩微变脸，哪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人放走。

见人要走，他赶紧上前几步，挡住路，姿态高高在上道：“你要是跪下向我道歉，我倒是可以赏你半匹蜀锦。”

听着这番施舍的口吻，韩微忍不住开口反驳道：“我有何错？”

“你！”陈常在被韩微反问地噎住，正准备大声斥骂的时，却被人打断。

“说得好！”抚掌声从不远处传来，韩微扭头一看，张淑仪从不

张淑仪刚走近就听到陈常在自以为高贵的那番话，差点都要听笑了。

他不屑地打量了几眼陈常在身上的衣服，仿佛看到的只是块破布：“就这？”

陈常在咬牙强调：“这可是蜀锦！”

张淑仪拍了拍手，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便走上前来，各个手里都拖着长木托盘，托盘里装着在阳光下流光异彩、色泽比蜀锦更为绚烂的衣服。

陈常在变了脸色：“云锦？”

张淑仪睨他一眼，像是看个不识货的市井小民：“还算是有点眼光。”

陈常在被他这副态度气到不行，只觉得屈辱异常。身上的蜀锦也像是顿时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扑扑的。

穿在身上像是长了刺，怎么都觉得膈应得很。

“你竟敢在这时候去圣上面前讨要恩宠，”他冷笑，眼睛却还盯着盘了里的云锦：“姐姐都拿命去讨要了，这点勇气妹妹着实不敢比。”

张淑仪见他那副巴不得自已早日被圣上厌恶处死、又着实羡慕得紧的矛盾模样，毫不犹豫地再给他一道打击，他夸张问道：“这还需要去圣上那儿讨要？”

张淑仪仰着头：“本宫要多少有多少。”

韩微见张淑怡这幅神气模样，眼里染上笑意。

张淑仪家里是御赐的皇商，这些上贡之物，皆会经过皇商之手。

陈常在显然也想起了这一茬，脸色铁青。

自家上贡的东西，交了上贡的那些，剩下的皆是他家的，他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张淑怡一个挥手，身后的宫女们便鱼贯而上，将将云锦呈在韩微面前：“微微，这是我让绣房手艺最佳的孙嬷嬷为你做的，本想送去你宫里，哪知这么巧竟在路上碰到了。”

他瞥了眼陈常在，故意道：“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满意我们再改，重做也行。若这云锦勉强能入你的眼，我那儿还有几匹都给你。”

韩微也听过云锦的珍贵，当初在府里，韩雅曾去金绣阁重金求购云锦，但因数量稀少，求购者又多，即便是加价千金也没买到。

这在长安城里众贵女争相抢夺的云锦，到了张淑仪嘴里，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布料一般。

瞧见陈常在气得几欲跳脚的模样，韩微觉

张淑仪一听急了：“怎么能拿回去呢！这就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若不是怕你拿了布料再去吩咐人缝制太过麻烦，我就直接把布料成匹地往你那儿送了。”

听着韩微的推脱，陈常在眼热地不行。

韩微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连云锦都不要！

陈常在站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送给不识货的人，也是浪费。”

张淑仪眉毛一扬：“韩微识货也识趣，那是体贴本宫才说的话，你一个小小才人懂什么？”

见陈常在要反驳，张淑仪紧接着说：“再说了，本宫就是浪费了，也不会给某些人。”

“某些人啊，”他轻飘飘地甩出两个字：“不配。”

他笑嘻嘻地转而对韩微说：“妹妹你就收下吧。”

瞧见陈常在吃瘪的模样，韩微心里舒畅了不少，笑着对张淑仪服了服身，也不再推脱，反倒诚恳道：“谢姐姐。”

陈常在气得胸口直疼，他想要而不得的云锦，还得张淑仪求着韩微收下。

这差距太大，他着实接受不了。

张淑怡见他还站着，像是突然想起来，对他说道：“本宫看陈常在也是个识货之人，不如一起去韶峰殿看看韩美人穿上云锦的样了？”

陈常在不说话，脸都黑了。

偏偏他位份又差了张淑仪好些，根本不能打骂回去。

他根本不想再待，更别说去韶峰殿了，当下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草草地行了礼，仓促离开了。